13、十四 ...
-
十四
吴老狗垂头丧气地破坏了机关开关，僵硬着身体带着霍三姐走到了正在墓门口等着他的一众霍性女子身边。
霍三姐因为身量极小，且有意躲避，所以隐在吴老狗身后，愣是没有被霍小五看到。
霍小五见吴老狗神色不对，立刻关切地迎上来：“吴哥，你怎么了？”
吴老狗有苦难言，霍三姐却一下子从他身后闪出来：“你吴哥是想告诉你~小骚货，你就在这斗里自生自灭吧！”
“三姨？”霍小五紧紧皱眉，她看了眼霍三姐藏在吴老狗身后的手，心里知道，一定是吴老狗被挟持了，顿时又担心又埋怨：你说你吴老狗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怎么就这样着了一个女人的道，“三姨，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霍家人，闹内讧就不好了。”
“呸！”霍三姐啐了一口，“现在你说大家都是霍家人了？那日前在姐姐面前强词夺理、非要亲自来走这一遭的人是谁？五丫头，如果不是你心太大，霍家现在还风平浪静呢！”
霍小五眸光闪了闪，抿抿嘴唇不吱声。她跟霍三姐的矛盾已经积攒了很久，看来是要在今天一口气爆发出来了。本来，霍太太是准备把霍家交给霍三姐的。她这个妹妹，跟她的年龄差距很大，简直是当女儿一样娇惯地养起来。如果不是霍小五一成年就显出了执掌霍家的野心，说不定现在霍当家已经是三姐了。霍小五的一句话对于霍太太简直是诛心：“娘，如果真让三姨掌管了霍家，您看女儿和姐姐们可还有一点活路？”
亲妹妹哪里比得上亲生骨肉？霍太太唯有偏心女儿，让霍家乱成了一锅粥。
霍三姐冷笑：“怎么，戳中你脊梁骨了？你不是牙尖嘴利吗，说话啊！”
“三姨，”霍小五深吸一口气，“家丑不能外扬，咱们也不要这样引得吴哥笑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给霍家争一个好名声，当家不当家咱们回去关起门争。你现在孤身一人无法成事，不如跟我们一起……”
“孤身一人？谁说我孤身一人。”霍三姐直接打断了霍五姑娘，对霍小五身后的几个姑娘道：“家里的那些肮脏龌龊你们都心里有数，现在，能看图纸能带路的吴老狗在我手里，你们只要跟着我，我保证出去以后不会为难你们。我三姐就明白告诉你们，我今天，就是要这个心大的小丫头片子死！”
“你！”霍小五怎么都是年轻，江湖阅历少些，听自己亲姨妈这样气势汹汹地说出置自己于死地的话，不仅气红了脸，待看到她身后的六个姐妹都犹犹豫豫地站到了霍三姐那边，更是慌了神。
吴老狗看得着急又气闷，奈何霍三姐的匕首还稳稳地停在他的腰眼上：“狗爷，开门吧。”
无法，他只有打开了墓门，在一众姑娘们的推搡里跌跌撞撞地进了墓室，扭头开着被霍三姐搜去东西、被绑住扔在墓门口的霍小五，最终，扭过了头。
五仁、顺子、小黑跟着张启山走了一会，就又奇上了。
五仁小跑两步窜到张启山面前，狗腿地笑：“掌柜掌柜？咱们怎么出去啊？这个什么魏晋墓怎么会建在这里啊？这个墓离那个唐朝古墓远不远啊？咱们什么时候去偷大佛啊？这个墓里会不会也有大佛啊？”
张启山没看他，顺子叹了口味，倒是小黑冒了一句：“聒噪。”
五仁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对着小黑就跟机关枪一样冒话：“你说谁聒噪呢？你爷爷我就是话多了点，谁准你说我聒噪了？我告诉你，我本事大着呢！我下过的斗比你见过的湖都多！顺子哥说了，只要我好好干，以后就给掌柜的当亲随，你呢你呢，你算老几！”
刀客小黑闷了半天，冒了句：“我刀法好。”
“嗤！”五仁大笑：“爷爷我可没见过你耍刀，该不是吹的吧！爷爷我还说呢，我枪法好！”
小黑上火了，握着刀的手一用力——
“五仁，怎么跟黑爷说话呢！道歉！”顺子的声音一下子插进来。五仁不知道高低，他可知道分寸，这陕北刀客的刀法几何，他作为张启山的亲随是有数的，一见小黑是真动怒了，唯恐下一秒就看到五仁滚在地上的脑袋，连忙开口圆场。
“哼……”五仁还待再说，被顺子狠狠抽了后脑勺一巴掌，这才老实了，瓮声瓮气地来了句：“黑爷，对不住。”满满地不服气。
小黑又目视前方不理他了，过了一会开口，是个难得的问句：“张爷，咱们可是在唐朝的大墓下面？”
“嗯。”张启山应了声。
五仁顿时蔫了，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掌柜，怎么这么给那黑货好脸看，真是跌份。不过听到张启山开始分析他们当下的形式，也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听着，希望能学到一点真本事。
“刚才在盗洞里走着就觉得有些奇怪，后来盗洞坍塌，咱们跑了那么一段，算算距离，唐代墓不可能那么深，所以，咱们一定是在唐代墓的下面。在历史上，相看了同一块风水宝地的事情并不罕见，而咱们碰到的这桩又比较特殊，怕是唐朝的工匠一直到完工都不晓得自己建造的墓室就在一个魏晋古墓的正上方。这一招，完全把宝地的风水破坏殆尽，无论是这魏晋墓还是唐墓，估计都已有异变，十分凶险。”
顺子听得心惊胆寒，又想起了别的，立刻问：“那爷，两份图纸又是怎么回事？”他弄丢了手里的图纸，便更念叨跟图纸有关的事宜。
“还记得盗洞里杈子刻的符号么？我估摸着，是一个女中豪杰下来倒斗，从魏晋墓的虚位切进来，然后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又上到了唐代墓里，大为惊奇，就把两个墓的地图都画下来保存。只不过地表上的石碑记载这是唐墓，所以陈阿四误以为魏晋墓的图纸是假的……才有了两张图纸一说。”张启山一边说，一边继续打量着周围的石壁，“只是那女摸金校尉，应该在两个墓里遭遇了很大的风险……我曾差人打听，陈阿四的地图，是后人进来摸金，从墓里的尸骨里摸到的……说不定，那具尸骨就是女校尉呢。”
五仁又吓到了：“那那那，掌柜的，我、我们……”我们怎么办？
但张启山明显误解了五仁，他顺着五仁的话自言自语：“对啊，我们走了这么一段，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黑突然开口：“灭灯，来人了。”
二月红觉得脖子一凉，就立刻摆手让身后的学徒们停下脚步，然后苦笑道：“老虎，你也太狠了点。”
果然，他话音一落，面前就亮起了几盏煤油灯，张启山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面前，身后跟着不动声色的顺子和一脸受惊的五仁，而二月红身后，站着寒着脸的小黑，小黑的长刀就担在二月红的脖子上，已经让二月红见血了。二月红身后的几个学徒都一脸惊恐恼怒，显然都没发现小黑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小黑。”张启山开口。
刀客小黑立刻收了刀，敛了眼：“二爷，对不住。”
二月红苦笑连连，摆摆手示意自己浑不在意，拿出方手帕捂住自己的脖子：“啧，早就听闻黑爷好刀法，今儿可是见识了。”然后抬眼看看张启山，丹凤眼里都是狡黠，“只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哟。我专程跑来给张爷送图纸，结果，差点送来自己的脑袋。”
张启山只淡淡答：“如果没人偷，也就不用你送了。”
二月红被噎住，眨眨眼刚想回击，又听张启山说：“况且，那张图纸，现在没用。”
“没用？”二月红愣。
张启山盯住了二月红，半晌，突然挑起嘴角：“二爷……您在这墓里蹿了这么一段时间，该不会还没发现，你不在唐墓里？”
二月红是真的没意识到自己不在唐墓里，于是他还是愣愣地反问：“啊？”
张启山这次是真笑了，他拍拍二月红的肩膀，笑得眼睛微微眯起来，黝黑的眼珠显得他真诚得不像张启山：“我早就跟你说，不要总是是个斗就倒，是个东西都拿。你也是行家了，在魏晋墓里跑了那么一阵子还以为是在唐墓，岂不是叫人笑话？”
二月红的脸蹭就红了！心说难怪左耳室里的玉器那么多，瓷器没几件——NND，那是不是瓷器都还不一定！擦，既然不是唐墓，那那些机关啊什么的也都是不存在的？自己还带着人上蹿下跳……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真、真好看……”五仁年纪小见识浅，哪里知道男人脸红起来能比姐儿都让人喜欢，此时此刻见二月红满脸羞窘，竟然哼哼唧唧发起感慨来。
话音一落，二月红还没说什么，顺子的脸已经白了。他一脚踹在五仁的小腿上，压着他跪在二爷面前，然后狠狠甩了五仁两个嘴巴子：“跟二爷赔罪！”然后陪着笑，“二爷，这孩子从小短根弦，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他还年轻的份上 ，饶了他吧！”
二月红咂咂嘴，看向张启山：“你怎么说？”
张启山闻言，仔细看了看二月红的眉眼，回道：“嗯，是好看。”
二月红身后就有学徒皱起了眉。五仁肿着脸朝顺子眨巴眼睛：你看你看，掌柜的也说二爷好看~
二月红笑了：“啧，你也恁记仇，当年哥哥吃了你的嫩豆腐，你就一直牟着劲调戏回来是么？”
张启山眼中含笑。其实他心里清楚，以二月红的资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身处之地不是唐墓？估计是一下斗就得知自己没了图纸，着急给自己送图纸来，才乱了心神。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感动什么的，显然也不能当着伙计学徒的面说出来，只能跟二月红交换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然后开口了：“陈阿四换给你的图纸拿来，我带路。”
解当家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他心惊胆战地拉着齐铁嘴靠在墙根上，张着眼瞪着黑暗交锋出，虽然他什么也没看见。
没一会，打斗的声音停止了，半截李带着恼怒和得意的声音阴森森响起：“陈阿四，还不现身么？非要李爷给你的小徒弟们放点血？”
又有几盏煤油灯亮了。方才刘五预警有人跟上，刘大刘二就灭了手上的煤油灯。打斗声刚起的时候，刘三推了解当家一把，解当家一个趔趄，手上的煤油灯一下子打碎了。倒是齐铁嘴，早有预料似的，灭了自己手上的灯。
墓道里静悄悄的，若不是地上躺着两个哀哀□□的陈阿四的徒弟，刚才的打斗就好像没有发生过。
“呸！个孬种！！”半截李骂道，然后撑着砖走到地上的两个年轻人身边，满脸狰狞：“看看，这就是你们认的师父！不讲一点江湖道义，做事畏手畏脚！陈阿四——”他扬声吼道：“少给爷爷耍花样，否则，爷要你好看！”他一脸杀气地对刘二说，“毙了！”
两声枪响之后，这段墓道里，只剩两具尸体和满地鲜血，以及一盏碎掉的煤油灯。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等半截李走远了，从不远处的黑影里窜出来三个人。
一个比较年轻地扑到两具尸体上，挨个摸了鼻息，带着哭腔说：“死透了。”他仇恨地盯着面无表情的陈阿四，“师父，刚才你为什么不救他们！”
陈阿四冷着脸：“蠢货！刚才如果出来，那躺在这里的就是咱们五个人！”
“你！”那年轻人——陈阿四最小的一个徒弟张松——睁着猩红的眼就要跟陈阿四拼命，可还没摸到陈阿四，就被黑洞洞地枪口顶住了额头。
另一个徒弟，刘广田，立刻拦住张松：“师父，张松就是重感情，他年纪小不懂事……后面摸大佛还得用他呢，您，您消消气！”
陈阿四盯着他们看了一会，才缓缓收起了枪，率先朝半截李离开的方向跟去。
“不要你假好心！！”张松一把挥开刘广田，“刚才如果不是你拉住我！如果我刚才出来了……！”
“……那你就会跟他们一起躺在这里。”刘广田按住张松的肩，有不容辩驳的口吻对他说：“张松，我知道你心善，我知道你后悔。但是，在墓里不能跟师父对着干，要想活，就得听他的，你懂么？想想你妹妹！”
张松僵住了，脑海里闪现出妹妹的泪眼——他不能，他不能让妹妹因为嫁妆不厚被亲家退婚，否则……妹妹的名声、妹妹的未来，就全完了……他狠狠攥紧了拳头，吐出一口气：“……嗯，我知道了大师兄，我……听师父的。”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十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