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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东方老叟晚年时经济拮据,锅里无米断炊不打紧,关键是连酒资都快付不起了。又不能腆着张老脸指明给人看家护院或者卖凶杀人,思来想去只得赔上个十年八载的光景,招几个徒弟收一收束脩换酒吃。
      消息放了出去,东山立刻热闹起来,家里但凡与江湖二字有些牵扯的又有那寄托厚望的儿子,莫不带着自家小子上门拜访,甚而传出有些人家为了让自家儿子入东山,不惜让其从别的门派半途退派的。
      东方老叟沾沾自喜地撵着自己一缕小胡子,觉着自己个儿虽然江湖中独来独去,孤家寡人,无门无派,近来也出手也是越来越少了,但巅峰时候的名声还在。

      话说回来,江湖之上最最顶尖儿的四大高手前辈,一个是武林盟主做了十年,手下就一根独苗徒弟,还是他儿子;两位猪油蒙了心,遁入魔道隐踪多年,再难寻觅;这第四位,高来高去,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比如某个穷乡僻壤旮旯角的小酒馆),在最不该消失的时间消失(比如某次说好了要给一个颇有交情的老友之子教授武功),成天价儿地留一个充满猜测的背影给武林人士,不介入江湖纷争,不主持武林正义,又无明显劣迹供人饭后咂摸,倒也无损于江湖人士之敬仰敬佩。
      想当年四大高手并列齐驱,江湖风雨中激荡来去,处处留佳话,写风云,而今岁月凋敝,人影无踪,差不多已经成为了江湖小年轻们只在畅想中才能回味的传奇。

      但东山老叟也不是什么徒弟都收,之所以此前不提条件,纯然是老爷子要面子,不好意思挑明钱财之事。
      东山老叟行事肆无忌惮,很是脱离常规,只在这人情世故上,偶尔会突发奇想,来点传统的坚持。不过他这坚持,发作得极为短暂,通常是气势汹汹地来,一败涂地地走,很标准的虎头蛇尾的架势。

      待到家主们兴冲冲带着儿子们来了,人乌压压挤了个山头,东山老叟只得痛下决心不要脸,让个小童子把条件祭出去,对着家主们一念,一年一万的束脩,便生生逼走了九成多失落与愤怒又敢怒不敢言的家主门。接下来的与硬实力无关了,都是些莫名奇妙的问题让孩子回答。
      诸如“某人在沙滩上走路,为何回头看不见脚印”之类的缺德问题,让孩子们写在纸上交上来,答案差不多都是大人教的:该人乃一绝世高手,轻功之高妙足以踏雪无痕……类似的问题连出了几个,有的人还是懵懂地按常规回答,有的却慢慢开了窍,知道问题不会这样简单,开始别辟蹊径。于是,又难走一片憋气家主,剩下的,美其名曰聪慧过人方能学成老夫绝学者而留了下来,统共6个孩子。
      事实自然没有这么美妙,纯粹是老人家觉得钱够了,又嫌小孩子多了闹得慌,贪多嚼不烂,也并没有找出根骨极佳者,将来教出几个继承衣钵、扬名江湖的高手徒弟的野心。所以,差不多,不太辱没师门也就成了。
      当然,身为四大传奇高手的徒弟,什么程度才不算辱没师门,人人心中自然有个评判,但这杆秤,在东山老叟的心中是非常,非常的偏的……
      这束脩一交就是八年,东山老叟在这事儿上留了个心眼,心道学费先拿来,万一教砸了,有那不服气的想过来要账,他就跑路。八年就是八万,六个孩子就是四十八万。东山老叟得了这笔巨款,先满天下撒了三个月的欢,三个月后终于想起来自家山顶上还关着六个崽子,终于收拾收拾那零碎的责任感,回到了山上。

      六个孩子本都是娇生惯养在家霸道惯了的,这碰在一起的三个月里,已经足够分出个大小强弱。最终获胜、引得所有孩子诚服的正是年纪最大、块头最高的那个,一张脸长得浓眉大目英气勃勃,言行态度,很是桀骜不驯,见着师父回来了,也不淘气,很是得意老练地把其他孩子集中起来,跟在他后面一字儿排开给师父问好。
      东山老叟点点头,指着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管佩衡。”孩子恭恭敬敬地回答
      “就你,做大师兄吧!”东山老叟赞赏地拍拍孩子的肩膀,心中暗暗得意:找到给他管徒弟的了!
      管佩衡自然不知道自家师父的阴谋诡计,面露喜色,先是礼貌做足向师父道谢,接着挑着个浓黑的眉毛得得瑟瑟地瞟了余下5人一眼。

      孩子们都得了父母长辈的耳提面命,说这是跟着四大高手之一的东山老叟学功夫啊,这是旁人一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啊,学成了就能扬名立万天下无敌啊……总而言之,再苦再难都要坚持,倘若胆敢偷懒懈怠,回来也要打断狗腿逐出家门!
      因而虽说在家娇生惯养,但来到山上,一个个装紧了骨头准备着接下来的铁血训练,哪知先是无缘无故师父失踪了三个来月,回来了第二天就带着他们漫山遍野地玩捉迷藏、钓鱼、捉虫子,玩了一个来月,又给他们每人丢了本剑谱,让他们自己找根小木棍练着,然后自己又消失不见了。
      这回大家就不乐意了,这群孩子年纪虽然不大,但都是武林世家出身,或多或少都打过基础,该怎么习武也都有个谱,哪里见过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武法的?虽则,大家玩的时候还是挺乐呵的。怀疑是怀疑,但因为师父名头响亮,肯定有过人之处,可能习他这一门派就是与众不同呢?
      于是众人还是捧着个剑谱各自练习去了。
      一个月后,东山老叟回来了,让每个孩子在他面前把学习成果展示一遍,结果东山老叟一边看一边摸着胡子咧嘴笑,笑着笑着不摸胡子改摸肚子了,再笑着笑着一仰头一屁股从石头上栽倒了地上。
      徒弟们拿着根小木棍有气无力的东一指西一指,有那自己被自己的脚法给绊倒了的,这时便满脸通红的爬了起来,拎着根小棍儿瞪着自己那为老不尊的师父退到了一旁。这群孩子里也就管佩衡舞得像样一些,东山老叟摸着胡子略略点了点头表示赞赏,管佩衡昂着脑袋退到他的师弟们中间去。

      东山老叟看出来,管佩衡在练武方面很是有些基础和天赋,心中自喜不但给自己找了个管孩子的,还找了个代理师父。
      东山老叟逐个地点评了一番,接着把管佩衡大大赞赏了一番,肯定了管佩衡的天赋,代为憧憬了一下未来的前途,同时委以重任:“以后师弟们要多靠你提拔指导了。”
      管佩衡这时已经知道了摆大师兄的架子,尽管心里乐得滚嘟嘟冒泡,仍然沉着气,尽量板着个涨红的脸。
      东山老叟为自己未来八年的自由着想,决定花一年时间把管佩衡打造成一个优秀接班人,于是这一年中,管佩衡不仅要完成自己的学习任务,还得跟着师父学着指导师弟们的招数,加之师父信奉因材施教,给每个徒弟打造一套不同的学习方法,每个方法他都得有所了解,以便师父不在时他可以代为指导师弟,一时间忙的脚跟打后脑勺,一整年没睡过一次好觉。

      管佩衡虽然还是个孩子,是个比较以自我为中心的孩子,但同时,还是个挺有毅力,挺要面子的孩子,东山老叟就是利用这一点,对待管佩衡从来不打不骂,时不时地还要吹捧一下,这回儿管佩衡不优秀起来都不行,要不就对不起师父对他的青睐看重。
      好在他的身子骨实在强悍,这么高强度的一年下来,他不但不瘦,还长高了2、3寸。

      管佩衡以前在家里虽然也勤奋,但不比如今具体的责任背在肩上,让他必须把别人的勤奋也记在自己身上,勤奋上两倍三倍,几年下来,他的功夫依旧是师兄弟中最好的,但同时,这老牛犁地似地勤恳,也把他的外露的骄傲不逊压实进骨子里,轻易不外露,居然成了个沉稳的性子。
      师弟们对他是又敬又怕。敬,是因为他们的功夫十有六七是师兄在教导,比起那时而失踪个十天半个月的师父,这位大师兄俨然更像位师父;怕,是因为管佩衡够严够狠,功夫练得不过关,他能让人大冬天里在外面连着练上几个晚上,昏倒在地才能作罢,时间长了,他一个眼神都能使这群调皮捣蛋鬼心里踹踹。
      于是反而师父回来时,徒弟欢欣鼓舞,因为师父会让大师兄“别这么欺负师弟,该歇就歇。”而大师兄谁的话都可以当耳旁风,但师父的话多少还是得听。

      师父回来,徒弟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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