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尔的早晨》方菁菁

8、第八章

　　年轻人每日固定的原野远足因为子爵的加入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爱德华和罗斯玛丽照常亲昵的挽着彼此的胳膊走在前面，而埃德蒙德却孤零零的排在队伍的最后，子爵现在代替了他原来的位置陪伴在安妮丝一旁，两个人正就着达斯湖的美景欢快的聊着。

　　“子爵先生，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喜欢这，达斯湖以前很小，父亲刚买下德米尔的时候，它充其量只算得上是个稍大点的小水塘，不过我母亲倒是很喜欢，我的父亲很爱我母亲，他为此花了将近三年把小水塘扩成了如今的达斯湖，它的美好陪伴母亲度过了她生命里最后的时光。”

　　说到早年过世的母亲，安妮丝的目光暗淡下来，带着浓浓的伤感，虽然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不到三岁，对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没有留下多少记忆，但父亲和爱德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母亲是多么的爱她，宁愿承受病痛的折磨也坚持把她生下来，虽然这次生产最终导致她身体彻底的垮掉，没几年便离世了，但每次看到母亲留下来的那些为她亲手缝制的那些可爱的小衣服、小袜子让她感到了无比的温暖。感谢上帝！安妮丝从不缺少任何关爱，住在天堂里的母亲的祈祷，陪伴在她身边的父亲和爱德华对她无微不至，她是幸运的，精心的养育和关怀备至的呵护使她拥有如今这般开朗纯洁的心灵。

　　不得不说子爵先生是个敏锐的观察者，他感觉到安妮丝话中并未表明的遗憾，他体贴的用他天鹅绒般的嗓音安慰着安妮丝:“布兰登小姐我很羡慕您有着这么让人羡慕的家庭。虽然我在白利屯待的时间不长，和您家人的接触也并不多，但仍能感受到他们对您倾尽所有的关爱，您的家人非常值得尊敬。”

　　所有对于自己家人的赞美都能带给安妮丝巨大的愉悦，特别是身边这个让她心生好感且格外关注的尊贵绅士。她一扫之前的忧郁，重新变得快活起来：“我的家人是上帝赐给我的天使。”

　　“当然，毫无疑问的。”子爵将身体微微朝安妮丝靠近些，像是耳语般:“我可爱的女士，您也是个天使，我敢肯定你是上帝赐予我的天使。”他柔软温和的嗓音飘进安妮丝的耳朵里，继而蔓延到她的胸腔，她立刻意识到这些字句里带着‘情话’的意味，这是她第一次从男性那里听到情意表达，这让她感到难为情，有些不知所措，她羞怯的垂下长而卷翘睫毛，带着喜悦而绯红的微笑朝爱德华和罗斯玛丽的方向跑去。

　　埃德蒙德无疑听到了两人间的对话，他对子爵话语中流露出的轻佻感到愤怒，看着安妮丝跑远，他一步跨到子爵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无意冒犯，但我不希望您不谨慎的言辞使得布兰登小姐受到任何伤害！她是个心地单纯的姑娘，我想您不适合她。”

　　子爵上下打量了埃德蒙德一番，他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手杖，似乎对埃德蒙德刚才的话很不以为然，他朝安妮丝的方向看了一眼轻笑到：“埃德蒙德.海因兹上校，我觉得您并不清楚自己的立场。我很想知道您是作为怎样的身份和我说刚才的那些话的，您是守护者？或是保姆？我想您不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授予您这种权利。”他继续转着手杖，脸上写满了对埃德蒙德的轻视：“我想您也看得出来，安妮丝对我有着非同寻常的好感。您说的对，她是个心地单纯的姑娘，她很美，不是吗？我敢说您也被她诱人的美好给俘虏了。”

　　埃德蒙德把自己的拳头握的死死地，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揍那个混蛋的脸，“我承认我对安妮丝的倾心，她是很美丽，但我更爱她那颗单纯善良的心，我敢向上帝发誓，，我对她的感情完全不像您所表述的那么不堪。”

　　“哦！我明白了，原来上校先生把自己命定成为了一名骑士。只是……，呵呵！我想胜利属于我这一边。”子爵朝埃德蒙德露出了一个狡猾的微笑：“很明显的，安妮丝对您没有爱，和爱情一丁点都沾不上边，但我则不同，我想您一定不曾错过她凝视我目光中透出的爱意和热情，您赶快祈祷吧！摇尾乞怜或许有些作用，我是个非常慷慨的人，不会在意这一点点的施舍。”他戴上礼帽，朝埃德蒙了行了一个毫无诚意的礼:“布兰登小姐正在等我呢，我可不想她因为缺少我的陪伴而伤心落泪。”说完带着冷笑向远处走去。

　　埃德蒙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盯着子爵逐渐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他没有跟上去，因为不想让安妮丝看到他面孔上的愤怒。他颓然的靠在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任由自己的身体无力的向下滑落，直到瘫坐在草地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不断冲击着他的额头，撕扯着脑子里每一条神经，然后一路顺延，直达心脏。他用力的用拳头敲击着前额，试图用另一种方式来缓解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是对的，安妮丝不爱我，该死的，她的眼睛里从来没有我的身影。为什么？为什么？安妮丝！为什么我爱上了你，而你却从不曾在意？”埃德蒙德疯了一般不断用后脑勺撞击着树干，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就这么把自己撞晕，这样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哪怕只有片刻的安宁也好，可他知道他永远做不到，每时每刻安妮丝的身影都出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上帝啊！我该怎么办？继续守在安妮丝身边吗？不！该死的！我没有任何理由和权利这么做。在她身边的只能是爱人或是丈夫，而我？什么都不是！”埃德蒙德痛苦的把脸埋在手里，他发现了自己脆弱的源头——安妮死的爱不属于他。

　　终于埃德蒙德站起身来，步伐踉跄的回到劳伦斯爵士家，他客气的回绝了与大家共进午餐，不想以这般落魄、疲惫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抬着几乎无法动弹的双腿。来到房间，他费力的拉上窗帘，瘫倒在柔软的被褥里，让四周的黑暗将自己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