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尔的早晨》方菁菁

5、第五章

　　给年轻人带来欢乐的晚上终于来临，当安妮丝挽着爱德华的手臂进入舞会大厅时，厅里已经挤满了周边几乎所有体面家庭里的年轻女士和年轻绅士们。

　　穿着多层蕾丝花边装饰礼服的罗斯玛丽朝安妮丝他们快步走来，亲昵的握住了安妮丝的手。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安妮丝还是敏锐的觉察到罗斯玛丽的目光不时飘向一旁的爱德华。

　　罗斯玛丽引着安妮丝他们在大厅一角的长凳上坐下，并体贴的向她介绍那些穿梭在人群中陌生面孔的主人是谁。明快悠扬的舞曲响起，一对对的俊男美女写手走向舞池中央。安妮丝轻轻推了推身边的爱德华，接到妹妹的暗示，爱德华起身走到罗斯玛丽面前，欠下身对她伸出邀请的手。

　　“我很抱歉，亲爱的安，我为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坐着而深感不安。”虽然很高兴能与爱德华跳舞，但善良的罗斯玛丽还是对暂时未被邀请的安妮丝没有人陪伴表示了歉意。

　　“去吧，亲爱的罗斯玛丽，千万别让爱德华傻站着，我敢说他是个非常细心且体贴的舞伴，我很乐意在一旁看到你们翩翩起舞的样子，千万别对我一时的寂寞有所顾虑。路上杰米把马车驾得太快了些，让我有些不适，在这舒适的长凳上休息一会对我来说最合适不过了。去吧亲爱的，让你们的舞姿带给我愉悦的享受这是缓解我不适的最好方法。”在安妮丝不断的劝说且坚持声称自己不需要陪伴下，罗斯玛丽才安心的和爱德华走上舞池。

　　随着明快的节奏，年轻人不断变换着舞步。愉悦的舞曲和轻快的转身让他们身体里蕴藏的情绪随着绯红一路蔓延在一张张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孔上。

　　正如安妮丝保证过的那样爱德华是个细心体贴的舞伴，每一个转身，每一次交错舞步，他都细心的轻扶着舞伴的后腰，他坚稳的舞步、协调的动作，无时无刻都在不影响舞姿的轻快优雅下恰到好处的呵护着舞伴。而盛装的罗斯玛丽在舞会中光彩照人，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的目光从未曾爱德华脸上挪动过，一切都显示出她对于自己气度不凡的舞伴是多么的迷恋。

　　这些甜蜜的迹象正是安妮丝所乐意见到的，她为自己做出的微不足道的牺牲所带来的巨大回报感到无比欣慰，她柔和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舞池中那对靓丽的身影，时不时露出欣然一笑，并不知道在过道的尽头有一位个子很高的绅士已经夹杂在人群里注视了她很久。

　　安妮丝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偏过头正好对上了那位绅士的目光，有一刻她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却发现自己丝毫想不起来，于是客气的朝他点了点头，便将目光重新锁定在舞池中的那对壁人身上。虽然只是一个客气的微笑，却在那位绅士心里泛起了巨大的涟漪，他看着安妮丝美丽的侧面失了神。

　　第一支舞曲总是那么短暂，爱德华牵着带着轻喘的罗斯玛丽来到安妮丝身边坐下，不一会那位之前与安妮丝目光碰触的绅士来到他们面前。

　　“埃德蒙德，真高兴在这里看到你。父亲说你明天才到！”一看到那位不知名的绅士，玛丽安娜显得很是高兴。

　　“一看到姨夫的信里说要举办误会，我便提早出发了。这是个结识新朋友的绝佳方式，我可不想错过。”他看了一下罗斯玛丽身旁的爱德华与安妮丝，优雅的欠了欠身子：“我能否有这个荣幸请求你为我介绍一下我的新朋友呢？”

　　罗斯玛丽立刻高兴的将布兰登兄妹介绍给了埃德蒙德，并告诉他们这位绅士是刚从印度回来的表哥——埃德蒙德.海因兹上校。在年轻人稍作介绍浅显相识后，第二只舞曲恰到好处的响起了。毫无悬念的安妮丝得到了上校的邀请，开始了她的第一支社交之舞。

　　如果只是闷头跳舞却毫不交流这点是安妮丝绝对忍受不了的，特别对于她活泼开朗的个性来说。

　　“罗斯玛丽说您刚从印度回来，印度什么样？海因兹上校？”

　　“埃德蒙德，请叫我埃德蒙德。”上校朝安妮丝微微一笑，但口气却带着坚定。

　　安妮丝并不是个墨守陈规，死硬刻板的人：“好吧，埃德蒙德。”

　　上校得到满意的答复自然更加高兴，愉悦的介绍了他在印度所属的军团，并详细描述了当地的景致，他惟妙惟肖的描述让安妮丝很是向往，又因为上校良好的教养以及渊博的知识让她倍感亲切，使得初识时因陌生产生的紧张不安渐渐消隐。

　　“您住在哪里，埃德蒙德？”

　　“伦敦！”

　　“伦敦！听罗斯玛丽说那人多得不得了，天天都有人在家开舞会。可以和我说说伦敦
　　都有些什么新鲜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可以吗？我从没去过那，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牛津。”

　　“牛津吗？我就是打那赶过来的。布兰登小姐什么时候去的？”说到牛津的时候，埃德蒙德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位可爱顽皮的姑娘因为激动而掀翻椅子的场景。此刻他非常希望通过重提牛津好让那位姑娘想起些什么来。

　　“您犯规了，我叫您埃德蒙德，您也得叫我安妮丝才行！”安妮丝相撞生气嘟了嘟嘴，在得到上校及时的改正后继续回答他之前的提问，“上周，我和父亲去那接爱德华回家，他毕业了。”

　　“你觉得牛津怎么样？安妮丝！在那玩得开心吗？”

　　“我在牛津呆的时间顶多才半天多一点点，哪也没去，只在‘方顶帽’吃了顿让埃德蒙差点噎死的糟糕午餐，您不知道那的牛肉有多硬，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印象了。”

　　埃德蒙德的目光黯淡下来，他本想说曾在牛津见到过安妮丝，他很想告诉安妮丝“方顶帽”的厨子最拿手的是炖土豆，而且那的牛肉并不硬，只是稍微有些厚，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换个话题，他心里有些遗憾，却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劳伦斯爵士邀请他在这至少待到下个月再走，还有大把时间让他给这位笨姑娘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坐在场下的爱德华和罗斯玛丽一直关注着那两个正聊得起劲的男女。

　　“看来他们相处的不错，埃德蒙德是个难得的好人，他富有却不冷漠自私，从军的经历让他开阔了视野并且加深了见识，你觉得呢？爱德华！”

　　“很遗憾罗斯玛丽，我认识他的时间不长，对他的为人没有你那么了解。不过，看得出来他为人很是和善，对待女士更是体贴备至，你知道，这是安妮丝第一次进入社交季，能有位体贴的绅士照顾，并相处融洽，这是我非常乐意看到的。”

　　“我们虽然是亲戚，但我并没有丝毫夸大我表哥优良品质的嫌疑。埃德蒙德住在伦敦，我也在那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他虽不能说全部，但大部分还是相当了解的，我从未从长辈或者身边任何一个人嘴里听说过他有任何不良举措或者风流韵事。他从不曾利用自己的出众的外表和显赫的家世作为筹码轻薄过任何一位年轻女士，相反的，他沉稳内敛，在他眼里，女人是值得尊重与疼爱的，相对美貌，他更看重内心的理智和头脑的聪颖。”

　　“罗斯玛丽，听得出来，你对你的表哥很有好感。”

　　“当然，爱德华，任何一个有知觉的人都会对埃德蒙德这样一个道德高尚有教养的人颇有好感的。”

　　听到这里，爱德华开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忧虑，罗斯玛丽对埃德蒙德.海因兹上校毫不掩饰的赞美让他惶恐不安。为此，他作出了一个虽然没怎么经过妥善考量但在后来看来却至关重要的举动。

　　他一把拉住罗斯玛丽的手，从他微颤的双手和略微沙哑的嗓音明显让人体会到此刻他有多么的备受煎熬，“罗斯玛丽，你对另一位男士的称赞让我很是嫉妒，不，比嫉妒程度更深，我得承认，我内心甚为惶恐，我……！上帝啊……！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失去你，虽然我从未曾明示我对你的好感和爱慕，但我想……！我能肯定，你是明白的，我相信你对我也一样，不是吗？罗斯玛丽你能发誓对我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吗？抱歉！我现在乱得很！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阐述明了自己想要表达的一切。”他停下来殷切的看着罗斯玛丽，期待她能对此给与鼓励。可罗斯玛丽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丝毫没有开口说什么的迹象，眼下的情形让爱德华备受打击，他未曾想过平日思维明锐，话语流畅的自己怎么变成如此混乱惹人尴尬，这里任何一个面带喜色的人都像是在嘲笑他，他落败了，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场噩梦。

　　正当他催头丧气的想要向罗斯玛丽告别时，罗斯玛丽却紧紧拉住了他准备松开的手，反握住，满含柔情的看着他：“爱德华，我都惊呆了，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从你那听到这些话。我没有任何怠慢的意思，我向上帝发誓，我只是惊呆了，是的，我被你的表白带给我的快乐冲昏了头，我发了傻。从小我就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你的任何事都是我快乐的源泉，我原以为你对我只不过和对安妮丝一样是妹妹而已，我不敢奢望什么，你是那么出众，特别是后来我又去了伦敦，你上了大学，这段漫长的时间让我倍受折磨，我时不时会想到有无数美丽聪慧的姑娘在你身边围绕，我想你的心会被其中一个人带走，这让我很痛苦，可我回来了，看到你身边只有安妮丝，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说到这里她羞涩的低下了头，额前栗色的卷发遮盖住了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你刚才的话让我长久以来的不安的到了安慰，爱德华，我一直爱着你，默默在心里爱着你，从今天起我不再需要隐藏自己对你的爱了，我真的很高兴，爱德华。”

　　没有什么比亲吻更能充分表示出内心的爱与喜悦，爱德华激动的将罗斯玛丽的手捧了起来，深情而长久的亲吻着，他们彼此依偎倾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