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尔的早晨》方菁菁

33、第三十三章

　　自从“犹大的小恶魔尾巴”在埃德蒙德和莉莉之间留下了愉快的记忆后，埃德蒙德便经常出入诺曼爵士家，或是陪莉莉和诺曼夫人聊聊天或是陪莉莉到罗素大街的大英博物馆或者图书馆转转。

　　莉莉和埃德蒙德通过舞会或者茶会认识的贵族小姐并没什么共同点，在众人面前她很少说话，即便开口也只有寥寥数语，但往往却能用极为简洁明了的方式叙述她的所观所感，这让她在其他人眼里显得有些缺乏女性应有的优美，但这种用不着兜圈子猜测对方心里想什么的相处方式却让埃德蒙德觉得非常轻松，这也成为了他时常拜访诺曼爵士家最好的理由。

　　埃德蒙德心里明白，自己对莉莉并没有产生任何母亲所希望他们能产生的那种带有爱慕成分的情愫，他只是觉得和莉莉的相处非常舒心，仅此而已。

　　他是个对情感相当专注的人，一旦动心便很难将爱收回，特别安妮丝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烙印，这也让他很难对莉莉或者其他女孩敞开胸怀。这已经不是什么单纯的先入为主的问题了，此刻，他需要的不仅仅是用时间来平复对安妮丝已经付出且收不回来的爱恋而已，他更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产生比爱安妮丝更为浓烈激情的女人。显然，生性淡漠的莉莉不是那个能让他忘记安妮丝的人，她太过平静，总是带着波澜不惊的目光审视着周遭的一切。

　　莉莉很少有任性娇蛮的时候，她观察事物的角度一向从理性出发，甚至认为女性不应该只以家庭和孩子为此生唯一的关注重点，更应该打开大门，勇敢的走出去和男性一样谋求工作融入社会。和莉莉在一起的时候，埃德蒙德总能感受到在她娇小的身体里透着股理应只有男性才应具备的独立自主、希望由自己主导命运而非被命运牵着鼻子走的独特气息。

　　此刻埃德蒙德正站在诺曼爵士家的大门外拉响了门铃，今天他要带莉莉出席一个朋友举办的聚会，虽然莉莉算不上他的女友，但邀请她陪同出席总比其他陌生女士更为合适。

　　莉莉是个很守时的姑娘，当管家为埃德蒙德打开门时，她已经收拾妥站在门厅那等他，“埃德蒙德，你比约定时间晚到了三分钟！”莉莉朝起居室探了探头，很显然她站的那个位置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壁炉旁的落地钟。

　　对于莉莉非常直白的责备埃德蒙德感到非常不安，他捏了捏手里握着的手套显得有些狭促：“非常抱歉，莉莉，我……！”

　　还未等他说完，莉莉已经走过来主动挽起了他的胳膊，“走吧，别把时间浪费在解释上。”

　　上了马车，莉莉一直看着窗外并不言语，埃德蒙德看着默不作声的莉莉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她并不是个将情绪表露在颜面上的姑娘，如果她不说，会让人很难弄明白她是否高兴或是生气。这让埃德蒙德不禁将莉莉和安妮丝作着比较，相对莉莉的波澜不惊，安妮丝则恰恰相反，无论快乐或是悲伤，内心的情感起伏总是第一时间呈现在那张俏丽的脸上，时而像朵娇艳绽放的玫瑰，时而则像支冰清高洁的百合，即便悲伤落泪时，那晶莹的泪花也像极了泛着珠光的珍珠。

　　埃德蒙德在心里默念着安妮丝的名字，这让他倍感温暖，他看着窗外盈盈的月色，脸上不免浮现出温柔的淡笑，这柔和的笑容正好落在回头看他的莉莉眼里，她似乎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动容，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扭头重新望向窗外。

　　当二人到达聚会地点时，房间里早已挤满了人。他们把外套和礼帽交给仆人，便进入大厅在人群里寻找聚会主办者的身影。

　　“嗨！埃德蒙德，好久不见了我的老朋友。”一个熟悉的声音引得艾德蒙的回过了头，当他看到弗朗索时灿烂的笑容布满了整个面颊，“弗朗索，我亲爱的朋友，见到你真高兴！”埃德蒙德张开双臂热情的拥抱了弗朗索。

　　弗朗索拍了拍埃德蒙德的后背，“你这家伙还真是难请，前几次登门都让我吃了闭门羹，要不是达克斯和诺尔曼在其他聚会上看到你，我还真以为你回到伦敦的消息只是个传言罢了。”

　　从弗朗索的表情看来他并没有为此生气，只不过借机戏弄戏弄埃德蒙德，倒是埃德蒙德表现得相当难为情，他总不好明说自己是被母亲押着不断参加相亲而耽误了和朋友的碰面吧，“对不起，弗朗索……，你知道……，只是我……”埃德蒙德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如何向朋友解释。

　　弗朗索被埃德蒙德急于辩白，言语间表露出的明显窘迫给逗乐了，他大笑着推了推埃德蒙德的肩膀，阻止他继续辩解下去，“好了！好了！埃德蒙德，别解释了，我还不了解你？你可是伦敦出了名的孝子，海因兹夫人急于抱孙子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上流社会，我看，你现在的日子可没在印度那么悠闲。”他笑着朝埃德蒙德身旁的女士看了一眼，神情瞬间有些错愕，但很快便重新换上了之前的爽朗笑容，“莉莉！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的聚会，希望你在这玩的愉快！”

　　莉莉很小就认识弗朗索，几乎所有上流阶级的孩子都会随父母在参加各个不同家庭举办的聚会里认识来自其他受邀家庭里的孩子，他们会彼此问好，或许也会玩上一会，有些会因此成为朋友，另一些则只会比陌生人熟悉那么一点点，显然莉莉和弗朗索属于后一类。莉莉保持着她惯有的语调，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谢谢！听说你第三个孩子就要出生了！恭喜你。”

　　“只希望艾娃这次能给我生个漂亮、文静的女孩，家里已经有了两个混世魔王，天天吵得我头都大了。”弗朗索看了一眼埃德蒙德，转过头对莉莉说，“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我把你的男伴带走一会，我们几个朋友已经等候他多时了，放心，只是一小会，寒暄而已，不会把他从你身边抢走太长时间。”

　　很显然弗朗索对埃德蒙德和莉莉的关系有些误会，这让两人都显得有些尴尬，不过这儿可不是什么急于撇清关系的最佳地点，莉莉红着脸说道，“正好我看到艾玛想和她聊聊，你们去吧。”

　　当埃德蒙德被弗朗索拉着离开后，莉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去和艾玛聊天，倒是走到餐桌旁为自己舀了一杯果汁喝了下去，“真不错，冰镇过的。”莉莉心里暗想到，这温度倒正好为她因被人误会而产生的羞怯降降温。

　　她端着杯子走到房间的一角静静的看着房间里不断穿梭的人群，透过不断移动的人影，她看到了正和朋友聊得起劲的埃德蒙德。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埃德蒙德修长挺拔的侧影，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显然正认真的听着对面的人说着什么，而后他咧开嘴高兴的笑着，头有些朝后扬着，正好显示出他弧度完美的下吧，那一刻莉莉有些愣住了，丝毫没有意识到有种异样的光芒正在自己眼中绽放。

　　当莉莉神思涣散时，埃德蒙德回过头正好让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他朝莉莉微笑着扬了扬手，这让莉莉终于回过神来，她有些羞怯的对埃德蒙德报以微笑，装作若无其事的将目光转移到房间的其他地方。眼角的余光显示出埃德蒙德正在朝她的方向走来，莉莉心里没有来由的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她转过身手扶着窗框的一角假装自己正悠然的欣赏着窗外的月色，可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不安的情绪，“我这是怎么了？”莉莉在心里对自己提出疑问，说实话，她真的弄不清楚自己这会是怎么了。

　　正当莉莉为自己异常的情绪提出疑问时，埃德蒙德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他微笑着说：“抱歉，让你久等了，达克斯从国外带了些新奇的东西过来，我想你会有兴趣过去看看。”莉莉点点头跟着埃德蒙德朝大厅的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