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地狱I：地狱的方向》恢复空间

13、尾声

　　深夜3点半，按照指定的时间和地点，WAN开着车驶向位于市郊的一座废弃的旧车场。
　　刚才SUNG在电话里说，吃饭时发现JIN不见了，之后就接到了绑匪的通知。对方表示只能派一个人去谈判，如果敢带警察的话马上杀人！由于WAN的身份还在保密，身手又好，所以SUNG希望WAN能亲自去救JIN。
　　转眼已经到废车场。
　　WAN深深吐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抚平紊乱的心绪，放下手里的电话走出车。

　　当空无月，铁栅栏边高高矗立的几座孤灯，给漆黑环境唯一微弱的照明。
　　四周安静地，仿佛能听见自己超速的心跳。绕过一道道耸叠起的旧车杂铁，陈年机械汽油味，带出浓浓腐朽的肮脏。
　　这时，WAN猛然发现一根巨大立柱前，JIN正被绳子绑着斜倒在那里。幽暗模糊的光线下，只是JIN的衬衣让他一眼认出，那是当晚他们吃饭时候穿的。
　　真的很静，除了自己的喘气声外，隐约还能听到身边机油溅到地面发出的声响。巡视四周，奇怪此刻居然不见绑匪，WAN疑惑着还是走上前。

　　“你没事吧。”
　　WAN冲过去正准备为JIN解开绳子。忽然，自己的胸口却因猛烈地重击而喘不过气来。只见绕了三四圈的绳子自己松开，WAN正在惊奇中，又被一记凶狠的重拳打倒在地上。顾不及脸上的疼痛，WAN知道大事不秒，自己是中了圈套！
　　眼前的人，竟是SUNG。
　　是他把自己骗来的，自己的怀疑没错，他果然有问题。这时SUNG一只手摸向身后，掏出枪直指向地上的WAN。WAN一个反应，用手撑地，甩腿用力踢向SUNG握枪的手，趁SUNG还不稳的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赶紧拿枪，WAN用另一手尽力挡住SUNG猛烈的重击。
　　“砰，砰……”几下枪声响起，打破之前可怕的宁静。
　　相互攻击，用枪，用手，闪身躲避，飞速的子弹擦过耳边，炙热感在咫尺间滚烫。交战持续片刻，WAN试图取巧夺枪，却被SUNG在一个闪隙空挡后甩拳打在自己脖子上。而SUNG出力角度位置之准确凶狠，更让WAN吃惊。
　　果然，那是曾经同样出自警校的特别身手……
　　由于之前被重击过两次，再加上现在这下，此刻的WAN有些处于下风，身体不由猛晃了一下。
　　SUNG看准WAN的这次松懈，飞身使尽全力踢中了WAN手的枪。WAN眼见枪飞到旁边的一辆废车下看不见了，转身又被SUNG的另一脚踢倒。
　　失去了武器，重新躺倒回地上的WAN，只能眼盯着SUNG慢慢逼过来，冷笑着，又向自己举起手枪。

　　“JIN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WAN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此刻，仍不忘询问他人的状况。
　　“JIN很好，他正在自己家里的床上。”
　　SUNG停了下来，空洞阴暗的枪口却更近一步，“虽然我给他用的药不重，但也要今天下午才能醒。”
　　“你！”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摘掉平日斯文眼镜的SUNG，即便外表依旧惊艳异常，此刻的目光，在漆黑的夜色里却更加冰冷残酷。“像你的哥哥一样该死！我决不能让你，像他一样再一次伤害JIN。”
　　他漂亮的眉头微皱，想起几天前才从那个人手里得到的消息，“况且，你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决不能再留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果然不简单。”
　　WAN想到刚才那几脚，“我就知道你有问题。一家公司的普通文职人员，居然会有那么好的身手！看来一早就准备好……”
　　“这已经不重要了！”
　　SUNG冷冷的笑了一声，打断他。“因为你很快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虽然现在我的枪里只剩一颗子弹，但是也足够解决你了……”
　　枪口再次靠拢，势在必得。竟然，异样的声响打乱了压抑的迫近。
　　居然是手机铃声。

　　又皱了皱眉，SUNG犹豫着用另一只手伸向裤袋。看了号码后，知道是那个人，终于决定打开手机。
　　“你说什么？”
　　才听一句的SUNG立即大惊失色，合上手机就准备拿枪顶上WAN的头。“你居然敢事先……”
　　这个关键，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就真完了。
　　WAN乘SUNG开口说话正起步的时候，伸手猛扳他握着枪的手腕，强转起身，又是一阵凶狠地纠缠。
　　“放手！”
　　SUNG大叫，WAN当然不能就地认死，依旧硬拽他的枪。可毕竟不似外表般柔弱，他最终还是一脚揣开了WAN，举枪对准他，得意、更嘲讽的笑……

　　“砰——”
　　余音环绕，枪声又一次划破了夜空。鲜血的涌泻，终于伴随着身体慢慢倒下。
　　被血腥味弥漫的空气，凝固了。WAN吃惊地望着面前掉落在SUNG手边的枪……转向另一边，是右肩绷带，左手正举枪的另一个熟悉身影。
　　枪口的残烟仿佛还在缭绕。

　　JIN！
　　JIN这时候走过来，将自己的枪别在身后，同时拣起了落在SUNG手边的枪。目不转睛，看着身下的人，冰冷脸庞。
　　“你……”
　　SUNG努力地吐着字，巨大的痛苦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你不是……在家……”
　　“你那点小小的伎俩，能瞒过我吗？刚才，我早就注意到你利用放水的时候，在杯子里下了药。而我，也在后来开窗的时候，悄悄全吐到一边了。我刚才只是假装的，我就知道，你会对他……”
　　他这时抬头看向WAN，WAN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我，我全是因为爱你才会这么做……”
　　SUNG紧紧看着面前的爱人，可是，他看不见了，往日那个单纯的JIN，他看不见了。而JIN此刻阴冷的眼神，更让他真正发自内心的害怕。
　　“我当然知道。”
　　JIN忽然不屑的语气。“可你刚才也说了，你已经欺骗了我那么久。作为GK专门派插到我身边的人，混进GD做内应，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可以利用我得到GD的消息，我就不能一样利用你，打探GK吗？”
　　“JIN……JIN……”
　　SUNG叫他，可他知道自己再解释也没用了，他简直不敢相信，JIN居然早就知道了一切！是的，或者，自己真的从来不曾了解真正的JIN罢了……JIN早就知道了一切，知道自己一直在欺骗他。但自己的心却痛，因为，自己对他的真心……

　　“可……之前，你为什么……对我……”
　　面对这样打击，精神上的痛苦显然比身上的伤口还要致命。SUNG更不敢相信的是，往日那个他温柔付出，也温柔回报的JIN，现在竟会这么对待他。
　　“我全都是假装的。”
　　JIN看了一眼SUNG，忽然笑起来，带着强烈嘲讽，然后他叹了口气。“我说了，你为爱变得太疯狂，是你自己布的这个局害死了你自己。”
　　可是自己，难道不比SUNG更加疯狂吗？
　　更加冰冷的笑声中，道不清的感慨，竟不知是对SUNG，还是对自己。因为太久的压抑，因为太强的爱恋……
　　他们太像了，所以最后一样变的疯狂。

　　这时，他甚至用手中SUNG的枪重新指向他，瞄准要害。不再犹豫的，又一声沉闷的巨响后，打尽了最后一颗子弹……
　　而他只能在心里说：
　　SUNG……其实，你真的应该感谢我，替你结束这种辛苦伪装的生活。太痛苦了，SUNG，你难道不痛苦吗？真的太痛苦了。
　　于是我亲手杀了你。
　　因为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你会更加痛苦的……
　　我只能亲手杀了你。
　　……

　　对不起。
　　我们真的太像了，即便一样在最后仍向往自由……可是，选择，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回头路。我们真的没有机会再去走了……
　　面对你，我唯一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对不起。
　　……

　　血，也终于随爱一起流尽。
　　欺骗与被欺骗，眼前现实，又忆起曾经相处的种种，早已让此刻SUNG彻底崩溃。是的，他们一样知道，自己的不幸，在于爱上了自己的敌人；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痛苦，更在于亲手背叛了唯一爱自己的人……
　　茫然恍惚中，SUNG的意识开始不清，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但在临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脑海中JIN那残酷的眼神，仿佛终于让他想起了什么。
　　“你……”
　　可SUNG却挤不出这最后一句话，含恨中，当美丽的双眼永远无法再睁开，也同时吐完了最后一丝气息。

　　……

　　“你没事吧？”
　　久久的安静之后，这时JIN扔掉手中的枪，终于冲到WAN的身边，一把搂住了他。这般的温情款款，仿佛刚才那个JIN已经彻底消失了一般。“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知道。”
　　WAN慢慢说着，也无比依恋地，紧紧抱了JIN一下。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趁JIN的松懈，WAN却慢慢将手下移，忽然拔出了JIN之前插在身后的枪，自己则退身一步拿枪指向他。

　　“你……”
　　更忽然的变故，JIN一下子楞在了那里。
　　“对不起。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你做的一切。GD所有的人，全部都是你杀的！”
　　举着枪的手后面，WAN注视着JIN的眼睛，用尽所有的决心说出这句话，强硬更坚定。
　　“你说什么？”
　　JIN是那么惊讶的样子，仿佛完全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
　　“是的，所有的人都是你杀的！这次的案子，早就被发现是内奸所为，我开始以为是SUNG，他是GD的高级助理，拥有最有利的条件。可是，作为董事长的你，难道不比他更熟悉几位董事，更有机会杀人吗？……那天，我跟你进了GD地下-3层的秘密会议室。”
　　“什么？你跟踪我。”
　　JIN难以相信，以他一向的谨慎，怎么可能被跟踪而没有发现……

　　“那天，就是生日那天。也许当时你太伤心以至失神，才没有注意到我在门外。后来，会议室里的血迹告诉我，那里，就是几位董事被害的第一现场。也只有作为董事长的你，才方便进出那里……我开始怀疑到你。”
　　“知道那个地方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说着，JIN特别看了看一边的SUNG，笑，“如你所说，既然会议室那么容易被你发现，别人也不是没可能进去。”
　　“但是当天晚上，SEO董事又被杀了。”

　　“别忘了那天晚上，我和你在一起。”
　　“是，正是你为了杀人，才特地请我吃饭。前一天，你在和我聊天时听说，我会一直留在公司看材料，怕我在那里会碍你的事，才把我约出去。其间，你一直想阻止我回公司，甚至一早在给我喝的酒里下了药。……果然，SUNG的伎俩，在你眼里还算不了什么。你只是想让我以为自己是喝醉了，当我很快晕过去，你把我送进旅馆后就离开了。其实那晚什么都没发生，你唯一做的，就是回公司杀了SEO董事！”
　　“可是为什么，如果我真想杀他，为什么那么麻烦非在那一天动手？”
　　“记得那天找SEO董事的电话吗？我后来查过了，那是因为SEO董事已经知道自己很危险，想在第二天托UPS把一批公司材料转运出去。你知道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于是一定要在那天先解决掉他！”

　　“可杀死GD的董事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公司是我的，我怎么可能会自己害自己？”
　　微笑的自信。从始至终，仿佛听WAN分析，是某种特别的欣赏，JIN居然兴致盎然的样子。他们一问一答。
　　此刻，在最关键的地方，他也正等他接下来的解释。
　　“没错！一直以来最让我疑问的就是，JIN决不可能损害自己公司的利益，凶手，是职业杀手。”
　　WAN盯着JIN那含笑的眼睛，忽然沉下去的语调，低头，顿了顿。然后当他再一次立了决心，抬起的目光更是肯定。

　　“可是……如果JIN，不再是JIN了呢？”
　　“你说什么？”
　　JIN怔住了，他们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气氛忽然被压抑，压抑的可怕。
　　一阵被吹起的陈旧灰尘，飞扬着穿过两人中间，正直炎夏，风，却不可思议地带着如此凉意。一样复杂的心绪，但WAN的目光，却忽然掠过一丝深情。
　　“ERIC。”

　　“你说什么……”
　　“ERIC，不要再装了。”
　　“你……”
　　“我什么都知道了。我本来根本不会怀疑到你，可是那次你请我吃饭，没想到侍者不小心把汤弄翻。你担心我被烫伤，把我推出去的动作。”
　　WAN忍不住停了一下，“和当年一模一样。然后，你用手为我抹去脸上的汤的时候，我注意到你手心的茧痕。试问，一个从小在豪门娇生惯养长大的董事长，又怎么会有穷人干粗重活留下的标志呢？”
　　“我……”
　　“的确，动作可能是巧合，手上的痕迹可能是意外，我那时也不过是少许怀疑而已。于是在车里，我故意脱掉了你的衣服。让我更加肯定的是……”
　　WAN的目光这时移到了他的左手上。“左手胳膊背侧的伤疤！”
　　“什么？”
　　他不由用手摸到了左边那个地方，惊讶，居然又是因为这伤疤……
　　“三天前，我又回到你以前住过的地方。从那本书里，我找到了这个。”
　　话说着，WAN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当时发现的那张纸。“昂光医院。全韩国最好的整形医院。从书里找出的这张药单，上面的签字日期，居然是ERIC尸体被找到以后！这几天，我已经去昂光医院调查过了，果然……而那个时间，也正是在JIN从GD离开的3个月！公司很多电脑数据被修改过，应该都是为了隐瞒JIN在这个3个月的失踪。3个月，足够你在医院变成一个GD董事长，再回公司杀人了。”

　　“没错，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
　　是的，分析到此，他再否认，也是徒然无谓。一阵可怕的安静后，那张一贯柔和漂亮的面孔下，此刻语调，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低沉地简直让人害怕。“你全猜对了，我聪明的弟弟。”
　　“哥哥。”
　　WAN看着他眼睛，那样熟悉的眼神，曾陪伴过自己那么多年的眼神，可现在……
　　“真正的JIN呢？”
　　他问他，WAN其实早就猜到，从那天在会议室里，在车上他就看出来了，忍不住的惋惜。“他也是你杀的吗？”

　　“不！JIN……”
　　当WAN此刻提到JIN这个名字时，ERIC楞住了，挣扎中，他还是强迫自己承认，那个他不一直不敢面对的现实。“是，JIN死了，是我，是我杀死了他。”
　　“我不知道你和JIN是什么关系。”
　　轻轻叹口气，ERIC此刻的痛苦他也看在眼里，继续，“可是，你能在自己书上签下JIN的笔迹，你知道GD最大的会议室秘密，你熟悉JIN，乃至GD公司的一切！你当初，究竟是怎样接近他，利用他的……”
　　“不要再说这个了！”
　　狠狠打断他的话，ERIC闭上了眼睛。他真的害怕提到那些。况且，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ERIC，你很厉害，伪装得简直完美无缺！但是你整了容，整了声音，整了一切……我奇怪，以你的小心谨慎，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个伤疤……为什么偏偏留下这块伤疤？正是它让我彻底怀疑你的！”
　　“你是不会明白的。”
　　这时，ERIC抬起手，望着胳膊上的痕迹，竟露出了一丝笑容。是的，他一直清楚，爱，只能成为一个人的弱点，全是因为他。
　　只是下一刻，火烧似的疼痛，炙热，他的这道伤又疼了起来。那相同的伤痛，更疼是疼在心里，甚至能看见那天，如火一样，火……
　　他忍不住颤抖。

　　这时WAN看向倒在一边地上的SUNG，虽然他和他平时也是敌对，但此情此景，仍让他心中一片感叹。
　　“不过，我想SUNG也怀疑过你。在医院，他曾特地向医生询问你的血型。谁知你和JIN一样，恰好也是B型。正是他对JIN的爱，被你一再利用！可惜他到死也不知道……”
　　“利用？”
　　ERIC忽然抬头，冷冷地笑了一声，不屑道：“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谁不是在相互利用？”
　　“可是你怎么能这样！”
　　WAN终于忍不住大叫了出来，“我知道，我们以前的日子很苦。从小，你就憎恨贫穷低贱，你向往权力地位，但为了满足欲望和野心，你居然可以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无数的阴谋，欺骗，杀人……你！”
　　“我？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ERIC紧紧盯着弟弟，也提高了声音。“这次的事情，我一次又一次，提醒你赶快放弃！放弃！可你还一直搅在里面！我给你发的电子邮件，你不看在眼里。中央警察局里的压力，要把你从GD调走，也是我让SUNG打电话去投诉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不希望你这个弟弟被牵连，你真的都看不见吗？停车场的袭击，就是上面派人来杀你。”
　　“‘上面’？”
　　WAN忍不住问，带上长久以来的困惑。“我也一直在怀疑你对GD不利的原因，怀疑你和SUNG的身份一样……因为你的同伙，LEE董事、SEO董事被杀，你不可能一个人独立完成。那个在保管科出现，打扫工人看到的神秘男孩，ANDY……如果他是MS秘密下属的间谍兼杀手，那么你是否也拥有一样的‘上面’？他帮你偷钥匙，帮你搬动尸体……说到移动尸体，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地下会议室杀人？难道和JIN有什么关系？你……”

　　“好了！你问的实在太多了。”
　　不想再听下去，也根本无法回答，ERIC笑了笑，竟是早已看透似的淡然。“就是说了，又有什么区别？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对错，大家都在彼此残杀，所有的人都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我们只是为各自的‘上面’效命，你以为你做警察就……”
　　“不！”
　　WAN打断了他的话，“我从来都有自己的信念！‘坚持自己的选择’，也是哥哥你亲口告诉我的。”
　　是的，WAN一直清楚，从小到大，他的一切，都受哥哥的影响。
　　正是为了成为ERIC一样的人，让他从懦弱成长为坚强，正是为了给ERIC报仇，他才被卷入了这个案子。巨大的矛盾和讽刺，“无论做什么，永远不允许自己放弃”，这句话，也是ERIC从前一次次对他说的。
　　他们拥有相同的意志和信念，只可惜，各自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直到眼前的，以枪相待……

　　“今天，你就这么对你亲哥哥的吗？”
　　ERIC问，看着WAN直对向自己的，那比所有话语更冰冷的，黑洞洞的枪口。
　　“跟我回去交代一切，还是有机会的。”
　　这时，WAN的语气柔和下来，却依然不失坚定，“我就知道会出事，所以事先已经通知了局里。”
　　他这时看了看手表，“我想他们很快就要到了。”
　　“你……”
　　没想到他更早有准备，但随即轻松下来，ERIC笑了一声。“我也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当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
　　说话间，透过杂乱高叠的废车堆，警笛铃骤然响起，然后又是阵阵嘈杂的刹车声，混乱的脚步声，急促中，越来越靠近。

　　而他只是安静的，慢慢的抬起头望向远方。正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环视，看不到月亮的天上，更找不到方向，这样的夜，只是黑的纯粹，深的透彻。
　　明天，会是怎样新的一天？
　　ERIC忽然想起，那晚坐在船上，也是望着这么一个夜空，他问过他相同一句话。那天，他们的幸福，原本已经那么近了，可是……
　　他的心好疼，但是现在却很高兴。因为他明白，他真正的幸福，今天终于到了。
　　……
　　JIN，我从来没有忘记你的话。
　　……
　　地狱到天堂的距离，究竟有多远？无论有多远，我们，都会在一起……

　　ERIC转过神，收回目光，此刻依旧温柔地，微笑，看向WAN：“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傻瓜’，哥哥为你骄傲，哥哥祝贺……你的成功。”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ERIC猛地拣起落在地上的SUNG的枪，瞄准了WAN，按下扳机……

　　“不要！”

　　已经来不及了。
　　当第一声枪声响起，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混乱的枪声回荡废旧停车场上空。而WAN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有ERIC知道，只有自己知道，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那把被举起枪，其实早已没有一颗子弹……

　　而四周更混乱的吵闹议论声中，WAN隐约只听见他最后轻轻说了声：
　　我知道你等我很久了……

　　然后ERIC缓缓倒下了，用最后的深情看了弟弟一眼。
　　ERIC知道，他是失败了，不由他的能力，只因他的爱。但他一样为自己的选择，坚持到了最后。他并不责怪弟弟，他太辛苦了，也太痛苦了，他早就没有遗憾了……

　　“不！”
　　随ERIC的尸体一起跪倒在地上，WAN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警笛呼啸声震荡在耳边，一阵强光打来，刚刚赶到的警务人员，在尸体间穿过，此刻匆忙整理起现场……
　　……
　　“WAN。”身边的人此刻蹲下正看着他，轻轻的抚慰。
　　“MIN。”转身紧紧拥抱，剧烈的痛楚压击在心底，被撕扯地生疼。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MIN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WAN看不见MIN此刻同样不安的神色。
　　“祝贺你顺利完成任务。”
　　扶他起来，MIN看到WAN正失神地用手擦拭手枪上的血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是的，他是他成功了。他更知道，他成功的代价，是什么。
　　然后他转身走向警车。
　　轻柔的云飘过，这时的天已蒙蒙亮起。郊野大道上，飞驰而过的警车带起阵阵尘土飞扬。

　　又将是平凡而炎热的一天。

　　第一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