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弥知

23、散落天涯

　　来过我家的人，记忆中只有两个，一个是尉来，另外一个就是李铮云。尉来在国外很忙，根本不知道今天我会跟李霁儿相遇。那么答案只能是今天无限风光的李铮云。
　　我眼前闪过他温暖的眼神，也闪过他说过那些激励人心的话。真心不希望是他。
　　一个人要有多狠心，才能对一个弱质女流下如此狠手。如果我们不去帮她，是不是会有更可拍的事情发生呢？我不敢也不愿意想下去。上次在考场外听李铮云威胁李霁儿，只以为是吓唬吓唬她，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来真格的。
　　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如果他是因为我才这么做，那么我不成了间接做这件事的人么？
　　我心里纠结起来。
　　楚昭看我不说话，对我说：“你知道是谁做的了？”
　　“啊？是的。”我点点头。
　　“是不是李铮云？没想到他为了你能做这种事。”
　　“如果他是为了我，我怎么能假装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过呢？”我沉重的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想当面问问李铮云。”我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楚昭，心里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疑团在大学生活开始以前就解决掉。
　　和楚昭分手回家，我一夜都没有睡好。先是梦见李霁儿指着我质问，后来又是尉来在电影院熟睡的样子。
　　第二天，我打算找蕙藤启动保送计划。蕙藤听了我的分数觉得很可惜，把一堆表格给我填好后，安慰我几句，送我出了办公室。
　　我直接去了小芳办公室，她还在值班。我敲门进去，问声好就直奔主题：“老师，我想你能不能告诉我李铮云家里的电话？”小芳笑笑：“好吧。”但是翻开花名册才发现他家没有电话。我很惊讶他居然生活条件如此之差，连部固化都没有。于是我记下他的地址，打算亲自上门找他。
　　出门前的一刹那，小芳叫住我，我回头看她一脸慈祥的说：“寄渺，李铮云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只是他的心思让人摸不透，总把自己隔绝在别人之外。如果你去找他，跟他好好聊聊。”我乖乖的点点头。
　　李铮云家里在城东的城中村，非常乱的一带。门牌号都不好找，我只能到了那儿到处打听，很多人都摇摇头不说话。我没办法，就坐在村口的茶摊等他，茶摊的老婆婆很慈祥，加上没有生意，我等了很久也没有赶我走。天渐渐暗下来，就在我想离开的时候，看到李铮云了。他正往这边走来，身上就一件白色背心，手里拎着一个安全帽，我看他过来，立刻站起来向他走过去。
　　他见是我，先是惊讶，随后眼角扫我一眼，也不说话，就擦着我的肩膀走过去，就好像没看见一样。
　　想装作看不见我就ok了？没那么简单。
　　我跟着他走，走过满是狗屎的砖路，走过气味难闻的公厕，走过开满野花的小径，终于他定下来。转过身，玩味的看着我，嘴边挂着坏坏的笑容。一步步向我逼近，他近一步，我就退一步，晚风中有花的香味，吹着我的长头发，他离我越来越近，我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我慌了，双手握拳，故作镇定说：“你，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不要胡来啊！”李铮云好像没听到我说的，反而走的更快，我还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一面土墙地下，我学着电视里看到的双手护在胸前，李铮云的脸却在眼前越变越大，他的眼睛就像夜空一样深邃，那里面住着让人晕眩的黑暗。他双手撑着墙，将我包围在他怀中。坏笑着说：“没想到还有自己送上门来的。”说完一手握着我的下巴，渐渐吻下来。我瞪大了眼睛，他却说：“女生初吻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的。你不是第一次吧？”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来意，瞪着他的眼睛说：“李霁儿是不是你找人打的？”说完就要推开他，却被他握住了双手，我挣扎不过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狠？对同学都能下手？还是个女生啊！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他表情一冷，将我的手按在墙上，我被按得很疼，怒视着他，他无视我的诘问，整个人就这样贴上来，另一只手轻轻撩起我一缕头发凑上去，轻轻叹口气在我的耳边说：“好香啊。”然后笑笑，“现在已经天黑了，也不是光天化日了，你就不怕么？我他妈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说完用力把我按在墙上，唇就贴上来，我没有办法反抗，脑中空白着就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我？”李铮云听完，惊讶的看我，只一瞬，又自己笑起来。放看我，蹲在地上点燃一根烟，不说话。他英俊的脸庞在烟雾中显得更加狰狞。
　　半晌，我俩就在风里一站一蹲。他忽然开口说：“跟我来。给你看点儿东西。”说罢拉着我的手就走。他的手掌满是茧子，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硌得我的手生疼。
　　一路我看到的都是简易的大棚房，低低矮矮，丑陋黑暗。我无法想象自己如果生在这样一个环境是不是能像李铮云那样自强不息，我只觉得，我在这里一天都呆不下去。
　　“看到了么？我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没法儿跟你的尉公子比。”他停下来，狠狠的笑着对我说，我甩开他的手。
　　他打开一扇门，里面坐着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满脸的乖戾，看见李铮云开门，一手扯过他到自己身边，嘴里骂骂咧咧的，抄起手边一个破烂的塑料拖鞋就朝李铮云头上砸去。边砸还边战战巍巍的抖着，李铮云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我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一手捂着嘴巴，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李铮云却抬着头，安然受着打，一边将男人的鞋脱下，接了盆水给他擦身。擦完了，给自己也擦。男人被擦得舒服，渐渐睡着了。李铮云从始至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也不还手。他见男人睡着，擦擦嘴角的鲜血，带上门出来，摇了摇怔怔的我，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么？”我摇头，不想承认眼前这一幕。“他是我爸。我妈在我六岁那年被他活活打死。我就看着他这么打死我妈。”我喃喃道：“校长不是说你父亲身染重疾么？”“重疾？对，就是重疾救了他的贱命，法院因为他患了中毒精神病免除了他的死刑。”
　　“李铮云，我，对不起。”我哭着，内心被复杂的情绪占据。
　　“你们这些人，遇到困难就知道哭。真是不堪一击。”李铮云笑笑不屑的说。
　　“我不知道你会……”我混乱的说。
　　“你如果问我李霁儿是不是我叫人做的？我就说是！就是老子！”李铮云直直看着我大声说。
　　“我想要的东西没人能破坏。”他低声对我说。完了又朝我走来。我一步步后退，忘记了责问，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转回头拼命的跑，我只想回家静一静。回家静一静。
　　晚风夹带着花香，迎面扑来。
　　我听到身后李铮云跟我跑来的脚步声。我跑得更快，我想甩掉他，更想甩掉刚才看到的一幕。
　　跑到村口，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但这里有夜市，人来人往，我也不惧怕什么。
　　转过身，李铮云走到我跟前，脸色平静的低声说：“我送你。”我难以相信的看着他，我摇摇头，刚才，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李铮云已经死去，现在我眼前的他只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可怜人。
　　也许我的神情吓到了他，他又要拉我的手，想到刚才他要对我做的事，我条件反射的反手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
　　鲜血又从刚刚凝结的血痂处流下。殷红得有点肮脏。
　　他脑袋被我打得歪向一边。

作者有话说

　　说实话，真心喜欢李铮云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