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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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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现在两个人是整天拴在一处了,但实际上相处的时间却并不多。
许叔原太忙,每天不熬到半夜几乎走不了,梁晓翼下班后通常都是自己找地吃饭,要不就是在附近看场电影等他,更多的时候则是自己先走。两个人也就能在上班的路上说几句,可人都住在一起了,连你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我都知道,可聊的话题实在不多。
叔原没问过他后来跟张绍伟处的怎么样,车里的新唱片,家里多出来的台湾电影,这事连问的必要都没有,他甚至都没让自己的关注显出痕迹。工作一忙起来,他有的时候甚至会忘记这个人的存在,能不想的时候尽量就不想。
他只是安静的等待着结果的到来。许叔原这个人很少会主动去争取什么东西,他宁愿相信该他的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也许,这也正是他至今没有归属的原因。
转眼,新公司已经慢慢上了轨道。快月底的这一天是梁晓翼的生日,周末一早,叔原先去办了点公事,中午的时候接到梁晓翼的电话,说自己一会要出门,不用赶回来吃饭。挂了他的电话,想想反正有空,便拐进旁边的一家商场选礼物。
在他印象里,梁晓翼好像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手机、掌上电脑之类的新鲜劲一过也就是随手一扔,这些电子产品他也太多了,不能再惯着他,省的整天扎到屏幕里拔不出来。
户外的用具他不懂,再说为了迁就他,短期内也没有出游的计划,买了也是白搭。
逛了一大圈,正在踌躇的时候,目光却在一家精品店的橱窗前停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
到家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晓翼不在,倒也方便准备。蛋糕四点送到,又接着忙活晚饭,都摆上桌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叔原把围裙解下来挂在厨房的门后,坐在沙发上长出了口气,剩下就只等正主回来了。其实也并没有约定什么,只是这样的日子,理应是不肖说的,看了看窗外,他压下心头不好的预感,若是连这样的默契也没有,那还要情人做什么?
偶然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的还是上班的那件衣服,事情太多都忘了换下来。深色的西装衬衣雪白,像是故意在跟人显摆:我多整洁,我多一丝不苟。专为了给人看似的。不管里面什么,都包裹在这一身行头里面。
叔原住的小区环境很好,窗外是挺大的一片林子,那是盖房子之前就有的一片防火林。有风的时候甚至能听到树叶的婆娑之声,它们也聊着呢,树都要有个伴,何况是人呢。这么大的一个城市,据说住着一两千万人,听着像是没什么,那要是都戳在眼前,可就是能连到天边的人海。
一眼望去全是脑袋瓜子,也许连个体都分辨不出来,都模糊成一片了,要仔细看,人人都是半熟脸,都曾经擦肩而过,都似是故人来。可谁也叫不出名字,谁也聊不上一句心里话,你想随便找个人掏心掏肺,人家也不见得有那个闲功夫应酬你。有时候,叔原觉得自己虽然这样忙忙碌碌的,却是个和世界都不发生关系的人了。
钟表的指针划过八点,还在一刻不停的往前走,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挣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得等明天上班的时候再见了。天空的交际处是一片透明的青色,连续几天的大风把云都吹散了,难得的现出了数点繁星,可仍是抵不过城市的灯火,有气无力的闪烁着。
这种不知道结果的等待总显得特别漫长。叔原把搭在一起的腿换了一边,左边已经麻木了,再过十分钟,仍是忍不住拨了晓翼的手机。
电话拨通了,声音却在屋里响起来,手机躺在沙发的靠垫后面嗡嗡的震动着。叔原把它掏出来看了看,一时不知该先挂断哪一边,于是干脆全扔在茶几上。
所谓手机的便利,原来是在那个人想要你找到他时才会发生作用的。世界再怎么变,说到底还是“人”跟“人”。许叔原把头靠在沙发背上,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专为了等人才来的,老天发给他的男人全是挑拣好的,专为磨练他的耐心。上次在他家门口也是这么等,绕了一大圈,原来什么都没有改变过。好像有人说过,等待本身也是约会的一部分,所以越久越好,看来这世上自欺欺人的可怜虫也不只他一个。
屋里已经全暗了下来,不用开灯,只等到眼睛慢慢适应眼前的昏暗,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冷下去,就算放在初夏粘稠的空气里,恐怕一时半刻也化不开。随手拿起桌上的礼物盒,在这种时候,撕碎包装的声音总是特别的刺耳。
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水晶的烟灰缸,捷克产的,造型十分古朴典雅,做成一个圣杯的形状,捧在手里看,晶莹剔透的不带一丝杂质。
其实叔原也不是那么讨厌烟味,他以前的男朋友也有吸烟的,办完事的时候有时他也会借着他们的手指轻吸一口,只是他不太理解这到底舒坦在哪?你问他,他也说不清。
世上说不清的事本来太多,叔原大概就是不喜欢这一点,除了爱情以外,他讨厌所有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
桌上放着梁晓翼没带走的烟,抽出一根点上,炭红的火焰在黑暗中明艳的煽动,搭在烟灰缸的边沿上,叔原盯着它看了好一会,看着它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燃成了灰烬。
门口终于传来响动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梁晓翼晃晃荡荡的踱进来,明显已经半醉,一开灯,正好和叔原撞了个正脸。
“呵,吓我一跳。你在家怎么也不开灯呀,我看屋里黑着以为你又加班呢。这干嘛呢?自个在家演鬼片呢?”
许叔原刚刚换了衣服,抱着笔记本在那看东西,根本不想理他。晓翼经过饭厅,看到一桌早已凉了的饭菜,还有没拆封的蛋糕,马上换了一副假惺惺的嘴脸凑上来。
“要跟我吃饭你中午电话里怎么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又没时间呢,就跟朋友出去聚了。”
叔原躲开他身上的一股酒气,也不想看他在那装疯卖傻,抬手把手机递还给他。
梁晓翼不知好赖的还往前凑“真生气了?我出门的时候找半天也没找着。还是你贤惠。”
叔原心想我是怎么找着的呀。是你傻还是你把我当二傻子呢。于是不耐烦的把他的脑袋推开,这色胚喝点酒不上头全走下面了怎么着?
“在外面没吃饱啊?”
“都吃撑了,去了美食街,从东头吃到西头,我看这一礼拜不用吃饭都行了。现在得运动运动,要不准得积食。”
许叔原冷着脸,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台湾美食街吧。”
梁晓翼本来正在兴头上,听了这话像被甩了一巴掌,不问所以的竟暴跳起来。
“你什么意思啊......至于吗。不就是生日的时候没呆在一块,这一个多月我天天自己吃饭,我找你抱怨过吗?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心眼的人就爱搞个纪念日,过往的日子里最好都插满了小红旗,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缅怀一下。要么你看这样行吗?明你就跟我去派出所改生日,改明个也行,改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行,你说我是你生出来的我都认了。这多有意义啊!不比吃顿饭强。”
叔原看着他在那乱嚷,觉得这孩子的脾气果然单纯到可笑,这么沉不住气,一下就给诈出来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