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明镜》蛇足

5、第二天

　　第二天起来，两个人收拾停当，面对面的坐在一个桌上吃早饭。
　　梁晓翼的精神又回来了，完全看不出睡眠不足的影响，照样呱噪，还是一脸的不正经，年轻就是这点好，睡一觉，太阳照常升起，世界又变成全新的了。

　　“昨晚你可太不敬业了啊，我那还忙活着呢！一抬头，您老人家都睡着了。”
　　许叔原脸上微红“我酒量不行，稍微喝一点就晕了。”
　　“那还去酒吧，怎么着，没钓上小白脸碰上老冤家了吧。”
　　叔原不想提这事，他心里想的是眼前的这个活宝，这眼瞅着已经一而再了，那还再而三吗？除了名字，现年25岁，目前在自己手底下干活，你还知道这人什么呀？就算上过两次床，说白了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叔原向来是反对找床伴儿的，作践了别人不说，也作践了自己。

　　晓翼看他一直闷闷的不接话，也觉得没意思，站起身拿上自己的东西。
　　“那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啊。”
　　叔原一下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去拿外衣。
　　“你等会，我给你拿打车的钱。”
　　晓翼的身形在门口一顿，再扭过脸来明显就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还记仇啊，那天真是小段要跟他的萝莉小妹妹煲电话粥，把我的钱全搜走买充值卡去了。你还真记恨上了，这毛病不好，以后得改啊。”
　　噢，叔原闷闷的支了一声，把手上的钱包放回去，又想了想“那你也别着急了，一会咱俩一块走。”
　　却见梁晓翼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你不嫌弃我啦。”
　　“我喝多了你把我送回来，在家里住一夜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叔原继续低头吃饭，这算是自己先迈了一步，至于以后怎么着，也只有走着瞧了。

　　转过天来许叔原去楼上开例会，照例各部门分别汇报一下工作进度，分派新任务。不过是向老板献献殷勤，没什么新鲜的。
　　几个部门流水账似地托拉下来，结束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为了彰显一下团队的核心凝聚力，散会后几个主管也照例要聚个餐。
　　其实不为其他，主要还是交流一下各自Team的最新八卦消息，其中行政部的宋姐更是此中的行家里手。谁知道这一聊就聊出事来了。

　　“我说Jhon——其实他们本来是家日企，但这位大姐先前在一家欧美公司做了十年，非逼着叔原起个英文名字不可，说是这样好叫——你们那新来的那批小孩怎么样？”说的眉飞色舞的，一看就内有玄机。
　　“都挺好的呀，大部分都有工作经验，就两个刚从学校直招的研究生有点木，训两个月就好了。”
　　“谁说那些了，里面是不是有个特别精神的小伙子，姓‘梁’。”
　　许叔原手上一顿，抬起头来还是笑的云淡风轻的，可是捏住筷子的手心却都出汗了。
　　“您说的是梁晓翼吧，挺开朗的一个小孩，看着倒是不错。”
　　“这也是我上周跟原来公司的同事吃饭的时候听说的，两厢一对，可不就是这个人，可真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快说说。”旁边的财务主管也来兴致了。
　　“嗨，这孩子可不一般，办公室恋情都玩出花来了，这边搞上了自己部门的头头，另一边又勾搭了一个办公室的同事。闹开了，在办公室里大打出手，连警察都给招来了，这才从那边出来，跳到咱们公司的。”
　　财务明显对这个级别的八卦见怪不怪
　　“这有什么呀，哪个公司没闹过这出，还有更激烈的呢，你听说过XX广告那个段子吗？也是三角恋，直接跳楼了，多冤啊，要是我，怎么也得拽上那个负心汉同归于尽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用勺子戳着自己的那份石锅拌饭，从头到尾就没吃过一口。

　　宋姐一瘪嘴，“新鲜的在后头呢，那三角恋的另外两个角，也~~是~~男~~的~~”

　　看着一桌人大惊小怪的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叔原皱着眉，实在不知都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合适，烧烤店里点着几十个炭炉，他的心却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办公室里的墙都有专门为此类八卦消息留出的后门，没过两天闲言碎语就在公司里传开了。
　　许叔原咬咬牙，他不愿意往坏处想，不过是巧合罢了，谁会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习惯性动作，让他接受自己不过是别人恶劣嗜好的延伸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抛开这些不说，以现在的情况想要自保，就应该尽量避免跟这个人牵连上。但他不喜欢这样，虽说他们之间到底不过露水姻缘，但既然是倒霉赶上了，是逼着共患难也好，是良心发现也罢，总不能丢下他一个人面对。何况他还是这么年轻，都是打这条荆棘路上躺过来的，能拉还是要拉一把。

　　谁知他在这里暗下决心，那个人却像是毫不在乎，仍是得着机会就在他身边乱窜，跟同事嬉笑打闹，全无芥蒂，对好事者的白眼也视而不见，分不清轻重缓急。许叔原不敢鲁莽行事，耐着性子等到下班之后，再打电话就是关机，完全联系不上，连想提醒深谈的机会都没有。
　　几天下来，他的心事重重连不相关的人都看出来了，只恨当事人却视而不见。还好别人都以在为他要为怎么处置这个麻烦而苦恼，并未想到其他。

　　这天一上班，许叔原就跑到茶水间，昨天又没睡好，一边泡着杯速溶咖啡的功夫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没头没尾的，就觉着左右为难。
　　“哎呦，老大，你也在啊？”
　　叔原听得一惊，才看到梁晓翼也走了进来，一脸笑意，还是那么爽朗无忧。
　　茶水间的隔门是透明的，他们在这里说话，外面的人看的一清二楚。他本想躲开，但一狠心，错过这个机会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好说话。只得压低了声音。
　　“你最近小心点。。。。。。”
　　梁晓翼笑嘻嘻的靠过来，和他离得不过一掌的距离，同样是小声，说出的话却比刀刃还厉。
　　“你别这样，太刻意的避开我反而不正常，咱们编程部是和尚庙，没那么多心眼。隔壁的小姑娘们可是已经瞄上你了。。。。。。。。这么大年纪还单身，连个女朋友也没有，招人瞎琢磨呀。。。。。。。。照现在的情况，你就是把我领到办公室里私聊也是合理的。”
　　叔原被他说得接不上话。
　　这个人是在为我着想吗？他觉得这种想法实在幼稚的可笑。那不然呢？他虽然有心回护他，却时时谨小慎微的不敢采取行动。在内心里，到底有几分诚意？他从来也没想过这个人是怎么打算的。
　　多少年了，自己要保护自己，不自私一点行嘛。

　　梁晓翼也拿了一个纸杯，放上一袋立顿红茶，冒着热气的开水注到里面，便有绛红的茶色泛开，慢慢的，一整杯的死气沉沉。
　　“你别瞎操心，我辞呈都打好了，刚才发到你邮箱里，过两天就走。”
　　许叔原又是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第一个反应却是松了口气，虚伪的连自己都觉得可笑。想找点什么话说，这种时候总得说两句挽留的话，也不知是为公司还是为自己。
　　“其实也都不至于，现在的人都看得开，撑死了背后说两句闲话。”
　　“你就别给我吃宽心丸了，怎么回事我明白。”
　　一句话便捅了马蜂窝，叔原的脾气也上来了，反而理直气壮起来。你也知道。知道还敢这么干？不是作死吗？
　　“你也不用走，有我扛着呢。”
　　梁晓翼无奈的笑了笑，这个表情倒像足了平时的许叔原。
　　“你也别说气话，我一个小编程员，到哪不是卖命？你都到这份上了，正是混资历的时候，再挪地儿就吃亏了。”
　　许叔原呆呆的杵在那，回过神来的时候梁晓翼早就走了。
　　他想问“然后呢？”
　　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