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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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翼就这样撞进他的生活里，一点一滴汇成涓涓溪流，直到没顶，付出的太多，自己也就把他当成真的了。
既然会想到要用苦肉计，这么土的招数都用上了，真当是在演八点档电视剧吗，一哭二闹三上吊。
许叔原，你真让人看不起，他恨恨地想，你怎么早没把自己看穿呢？早知如此，就应该低声下气的去求他，还摆什么架子，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也要看看有没有那副好牙口，你真够可笑的。
早干什么去了，对了，早先的时候你没把他当回事，你以为你没把他当回事来着。铜墙铁壁心如明镜，你是不肯去爱人的。等到觉察时，金刚钻已变绕指柔，你何曾清明过？
不是别人不合适你，是你谁也不合适。
他觉得他笑出声来了，可声音不对，用手抚摸翘起的嘴角，湿漉漉的一片。
他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总以为那些离开他的人是因为脾气不和，可他们认识他的时候，许叔原就已经是许叔原了。
他炫耀过自己每一次分手从未伤筋动骨，都是和平演变，平静洒脱，再见亦是朋友。
其实是别人早把他看穿了，从头到尾，只不过是一个不肯爱不敢爱的人，他的家人、朋友、乃至情人，熬到最后，无不心灰意冷，掉头离去。
只有这一次，事情全都翻过来了，开始的就不均等，还碰上一个真正面冷心硬的菩萨真身，博爱世人却皆是范范，这才叫因果。
那你呢？他问自己，这一次能否全身而退，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死心。。。。。。
“叔原，你干嘛呢？”
身后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问了两遍，许叔原才机械地转过头。梁晓翼满脸惊恐地杵在门口，不敢动弹。
脑子里装了太多莫名的念头，反应也变得迟钝起来，认清了眼前的人，又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额头和手臂都火辣辣的灼热，他记得自己是撞车了。周围的地板上仍有斑斑血迹，手里还捏着那件凶器，再抬头梁晓翼还傻愣在那。
他想解释，却不知该从哪说起？时间忽然就不存在了，开始无声地倒带，许多画面映在眼前，他握紧了手掌，试图想抓住些什么。
“你急着找我，出什么事了？”
叔原靠着碗柜，一样一样的滤清思绪，脑子里的吵闹和私语渐渐远去，回归平静。
他抬起头，极力控制住脸上的肌肉，都过去了。
“我开车撞到树上了。”
“那你拿着刀干嘛？你不会是想去砍树吧。”
叔原笑起来“你没毛病吧，我砍树干什么，它长得好好的，又没招我。。。。。。。”
他慢慢站起身，压抑住新一轮的晕眩和恶心，朝前挪了两步，脚下一软，梁晓翼抢过两步想接住他。可叔原摔得别有用心，借着向前倒的力量身子一转，出其不意的把人扑倒在地，翻身把他压住。
“冤有头债有主，谁招我我就砍谁。”
梁晓翼躲闪不及，脖子上一道寒气，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他们家的刀具是一套别人送的德国进口双立人，说吹发立断可能夸张，切下一两个脑袋却是易如反掌的。
“叔原，你疯了！是。。。。。。。我呀。。。。。。。你别开玩笑了。”
许叔原的膝盖压住他的大腿，用上半身牢牢地制住他，梁晓翼不知道这个看着就快要散架的人哪来这么大力气，竟然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又想到他在医院说的话，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你先下去，有什么话好好说，别闹了。”
叔原收起笑容，面色冰冷，握刀的手有加了分力度，眼看着他的脖颈泛出淡红的痕迹，跟自己身体里流动的一摸一样。
“你不是最了解我吗？现在怎么就猜不出来了，那这回换我猜猜，你上回说的那个女孩，就是跟你有一手的那个，她没念大学，其实是去了护校吧。”
“你别瞎想，这都是哪年哪月的事了，我他妈能跟一女的怎么找啊？就那么一回，女的一碰我我就浑身起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问你女的了！我再问你一遍。梁晓翼，你想要干什么，你喜欢过我吗？”
原来，原来一直想说的是这句话，怪不得每次都被他钻了空子，终于不用再兜圈子了。
此时的梁晓翼呲牙咧嘴的抽着气，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根本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心里不住的大骂，神经病神经病。。。。。。。哪有拿刀顶着调情的。
“喜欢，喜欢。。。。。。。我当然他妈的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来着，从开始，现在到以后。。。。。。都他妈喜欢你，不对，我最爱你了！疯够了没有，快把刀给我放下！”
叔原看着这张脸，再不见玩世不恭的俊俏样子，在自己面前扭曲的溃不成军。终于还是歇了劲，面条似的倒向一边。
“看把你个小王八蛋吓的，胆都破了，没尿裤子吧。哼。。。。呵。。。。。。真以为大爷要杀你，杀了你还要抵命，你也配。。。。。。。。。”他说着，笑着，眼前好像罩了一层透明的膜，世界突然就模糊成一片。
许叔原不是许愿，可以无私无畏，至死不悔。
许叔原不是霍一唯，可以历经沧海，坐看风云淡。
他许叔原天生小心眼，睚眦必报。我差点杀掉自己一次，也差点杀掉你一次，咱们两清了。
梁晓翼一骨碌爬起来，揪过他的衣领左右开弓，没头没脸的猛扇了两记嘴巴子。
“你他妈把脑子撞傻了，有这么开玩笑的嘛？要不是看你现在这副倒霉样，老子揍不死你！”
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叔原双眼涣散，瞪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咱们算了吧。”
梁晓翼的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一瞬间，叔原以为他又要落下来，撑着最后一口气喊过去。
“你听见了，我说我们完了，你滚吧！”
梁晓翼把他的脸拉近，又猛的桑倒在地上，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红着双眼，几次走近想下狠手都在中途刹住了。他是想同他讲理的，他没资格这样无理取闹，像扔件旧家具一样把他丢出去，他对他还不够好吗？足够了，足够了。
那事情就再明了不过了，他不爱他，他不爱他。他就手抄起一样东西朝他砸过去，几乎就砸在他脸上，碎片溅了一地。
“我是你捡来的吗！说散就散！你说我到底怎么你了？别在这装委屈，真把我当恶人了！不就是没一上来就跟你指天赌誓，生死相许吗？我真说了你信吗？可我也没说不行啊，那不是得先处处，梁山伯祝英台也是先在书院冲了三年的哥们才化的蝶，哪有睡一回就生死契阔的呀。”
“你摸着良心说，我干过对不起你的事吗？自打咱俩好上，我就再没动过别人一根手指头，你还委屈，还心里不平衡。”
丁丁咣咣的敲击声扩散在周围，是梁晓翼把桌上的杂物胡噜到地上，叔原闭上眼晴不理他。
“你自个哪？到处招猫递狗，当时我出事是怎么捞出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傻子！这事是我自己犯浑，我活该，我认了。可然后呢，你前脚把我打发到新加坡，后脚就往家里领人，我脑袋上的绿帽子隔两天就换一顶，都他妈能开帽子店了。”
“你就知道揪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完没了，谁还没点过去啊！你要找一张白纸似的，怎么不去医院抱一儿子。都他妈想当小龙女，都他妈觉得自己是圣母，那世上得添多少救世主啊，怪不得世道这么乱呢！”
越说越急躁，越说越没谱，到后面就全是疯话。
叔原躺着，听着，觉得语言这东西真有意思，怪不得上古的士大夫往朝堂上一站，动动嘴皮子就能使国家兴亡，朝代更替。
道理这东西，谁说的就跟谁姓。
梁晓翼回头看到他一个人在那又走神了，更来气了，走过来扳过他的脸。
“说话，别每次一吵架就不吱声，跟我多强词夺理似的。我也不打你了，都说说，也让我知道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叔原盯着他，眼仁里晶莹剔透的泛着光，只映出眼前人的影子。
梁晓翼气结，放缓了语调“蒙了，又失语了？那我说你听着，觉得是就点头，不对就摇头。”
叔原犹豫着不置可否。
“你现在看着我心里难受吗？”
叔原点点头。
“是恨吗？”
叔原摇摇头。
。。。。。。。。
“那你还喜欢我吗？”
叔原再摇摇头，瞪着眼睛，一颗眼泪终于撑不住滚落下来，张了几次嘴，决绝的气势未能一撮而就，已然衰竭再三。
“你说过，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咱们俩现在在一块，难受比高兴的时候多，没意思了。。。。。。。。”
梁晓翼站起身，大步从他身边经过，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门也没关，一股冷风吹进来，叔原打了个哆嗦，畏缩的蜷起身体，他觉得扛一会就会好，总会过去的，可就算身上冷硬的像块石头，却仍一丝一缕的纷纷碎裂。
脚步声传回来，梁晓翼俯下身，把他打横抱起来，他大衣里暖哄哄的热气熏到脸上，雪化冰融，熏得叔原的鼻尖酸酸麻麻的。
“叫了车，先上医院吧。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坐在出租车里，梁晓翼把叔原的头压在胸口上，让他埋首在自己的衣襟里。
“许叔原，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实话。说谎是最容易的事，我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可我没骗过你。。。。。。。。”
叔原晕晕忽忽的，不确定他指的是哪一句，好像一下子抓住了什么，可张开手，掌中空无一物，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似真似幻的声音。
“我想好了。。。。。。。。”
从这里刻开始，又是一个新的故事。时间能把所有记忆都压在底下，心酸的，刺痛的，甜蜜的，不留一点痕迹。
当然，按正常情况发展下去，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梁晓翼的耐心不知还能持续多久，哪天找到更合适的下家也就弃暗投明了。叔原的变数更大，他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自己要什么不一定清楚，自己不要什么可算得精，一样一样的摆在心里，种下魔障，不知道哪年哪月就要跑出来作怪。
但也有可能，那个天作之合的完美情人一直没出现，年轻的时候，再怎么真诚的感情摆在眼前也不稀罕，觉得那些无非是过客，挑挑拣拣，不觉老之将至。
但茫茫人海，也许你根本遇不上他，也许根本就没这么个人。
也许，他们两个就这样磕磕绊绊的走下去，后半生，往多了说不过一万多个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真的就给他们熬到天长地久了。
说不好，这得看命。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