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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那个女人是谁 ...

  •   许叔原跟家里关系冷冷清清,而且自从身份袒露之后,就是连传宗接代也指望不上了,便更加多了层顾忌,对此他没抱怨过。隔得远也有隔得远的好处,起码从小到大就没挨过长辈的拳脚,无非是漠视,失望,以致绝望,进而也就习惯了,大家都少受罪。

      所以此时看到梁晓翼,先就震惊,也顾不得自己昨天还想把他扒皮抽筋,碎尸万段。先就护起短来。
      “有这么打儿子的嘛,我找他们去。”
      梁晓翼拉住他“你就别裹乱了,他们正找不着人出气,你还往枪口上撞,冤不冤。”他好多天来第一次笑的惬意。随即握着他的手,从兜里拿出一张存折,硬塞到他手里。
      “我们家原来住的老房子拆迁,就要到这么多,你先拿着。”
      叔原打开看了一眼,今天新登的一笔15万,写的是他的名字。
      “你这是干什么?”
      梁晓翼略皱着眉,有点气馁“我是个没起子的,现下养活自己都勉强,要指着我你的钱猴年马月也还不上,只能舔着脸管家里借,先拿着吧,你攒点钱也不容易。”
      他把头靠在叔原的肩上,闭着眼睛,浓稠的倦怠融入睫毛的阴影底下,堵住了所有的辩驳,在无声地说,我累了,我累了,让我歇一会。
      他长久地靠着他,久到叔原以为他已经迷瞪过去,他却突然睁开眼。四目相交,又变成出生的小孩子,笑容回来了,一下长了10岁,凑过来想亲他的脸,又老了十岁。转瞬间,从纯洁到无赖,还是活脱脱的梁晓翼。
      叔原拿手把他的嘴挡开“睡去吧。”

      经受了一整天暴风雨的洗礼,总算完成了一件心事,终归是撑不住了,梁晓翼脸都没洗就回书房躺倒,没看到身后僵持的脸色。
      叔原捏着存折,一时站起来,一时又坐下,来来回回,不知道该怎样安放自己。

      绕了大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沙发的被子里裹着一团人形,梁晓翼没心没肺的睡着。
      叔原弯下腰,借着月光看他的脸,这人的睡相还真不咋地,永远跟小孩一样,有一种对世事的懵懂,和他早已经失却了的天真。成年人见了难免要滥情一下,却不知孩子其实是最残酷的一类人,无畏便不懂得他人所畏,残酷到可怕。
      本来憋着好些话要说,终是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能从决裂的家里要来这些钱,他分明是回去闹分家的,干嘛急着还钱,也准备跟自己白帐了吗?
      叔原想,耍完流氓扔下钱就走,问题是这钱还是自己的钱,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啊,合着是老子借钱给你来嫖我,转了一圈,你倒是心安理得,什么都不亏。
      他把手虚握在梁晓翼的脖子上,转而又拍拍他的脸,很轻的。
      幸亏老天爷要他绝后,否则真要养出个儿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打又舍不得,弃又舍不得。自古慈母多败儿,孩子都是前世的讨债鬼,情人又何尝不是,要拿他怎么办才好......心中一会扮演怨偶,一会扮演孩他妈,颠来倒去的角色转换,都快神经错乱了,终归寻不着一条出路。
      对此梁晓翼全无知觉,哼哼了两声扭过头接着睡了。
      坐了半夜,许叔原起身,轻轻地带上门。
      看来他是真的要走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多虑了,接下来的几天梁晓翼老实得很。这孩子一看就是从小被打皮了,在家歇了两天,到卫生站拆了纱布,挂着一脸的彩大摇大摆的就上班去了。
      叔原现在整日在家闲呆着,除了吃就是睡,日子安稳下来,就显得格外冷清,不闲下来不觉得,原来他可说得上话的朋友如此之少,除了工作,能称之为爱好的事情居然一件也没有。前者还好说,算是碍于自己同志的身份,后者恐怕就推不到别人身上了。
      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怕寂寞的人,而且是怕到近乎无耻的程度。

      电视里放着元宵晚会,叔原漫无目的的转着台,所有频道内容都差不多,热闹已经过半了。自打他病了之后,梁晓翼几乎每天都赶回来跟他一起吃饭,像今天这种情况还不多。
      正想着,梁晓翼就回来了,手里还领着两只外卖的塑料带。
      “着急了吧。今天带了你爱吃的蟹粉蒸蛋。”
      叔原看了一眼口袋上的标识,是家离他们公司很远的饭庄,不可能是顺道去买的,耗到这么晚,估计是约了朋友,心里一沉。
      梁晓翼没察觉到他的心思,实际上他今天的情绪异常亢奋,说不好是强装出来的高兴,还是图穷刃见后的释然。布置碗筷的时候甚至会停下来莫名的发愣,一会儿,盯着空椅子看的眼神却明亮又温柔。
      “我没胃口,你要是也吃过了,就先放在冰箱里吧。”
      梁晓翼回过神“好歹吃一口吧,要不晚上又该难受了。”
      “都要等着你回来,我早就饿死了。”叔原不耐烦,转身欲上楼,却又被梁晓翼拉住。
      “给你炜的鸡汤也没动,好端端的又生谁的气,病人没有任性的权利,要不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听点话,坐这等着,我给你去把汤热了。”
      梁晓翼哄着他,屁颠屁颠的转进厨房。叔原被他的这几句话牵着鼻子领到天边去,又是一阵难受。他本来想着今天是个好日子,也许能借着机会把事情说开了,真有什么结果,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一歪头正看到窗外树梢上挂的一轮月,这是新年的第一个月圆。
      忽然想到小时候,父亲拉着他的手去赶上元灯会,他年幼顽皮,又被纷乱的花灯晃眯了眼,胡乱伸手扯落一张粉纸,父亲拿过来念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是原原要考爸爸呢,说罢拿起毛笔把谜底写在下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远到像是从未发生过。原来他们也曾经如此合衬,现在,却形同路人。
      他看着桌子对面坐着的人,默默的咽着饭,他不舍得。

      过了正月十五,年就算基本过完了,人们从欢腾喜悦的高涨情绪里缓过劲来,继续生活。
      叔原郁郁寡欢,梁晓翼行踪不定,就算是待在家里,也会接起一个电话便匆匆出门,神色或悲或喜,让人难以捉摸。
      霍一唯的电话又来了,说自己过两天要出差,走之前想引荐他同那个大客户认识一下,算是把桥搭好了,之后的事情他们可以慢慢谈。叔原不好再推脱,只得答应下来,也是时候振作精神,当米虫的资本他是早没有了。
      时间定在当天中午,地点约在金宝街的一间商务餐厅。谈的很顺利,对方对叔原的方案和公司的实力都很满意,再搭上霍一唯的关系,基本上当场就达成了一个初步的意向。至于后面的一些必要的疏通手段,叔原心中有数,那就是后话了。
      散了局,霍一唯又留他再坐一会,外人一走,马上就耷拉个脸。
      “早两天就想约你,怪不得躲着不见,你这是折腾什么呢?”
      叔原本就心虚,讪讪笑道“电话里不都说了,前两天病了。”
      “什么病?瞧你那气色,跟吊死鬼似的,幸亏不是约了晚上见。”
      叔原赔着不是,又急忙保证,再养几天就好了,是老毛病,真的没大事。
      霍一唯沉默不语,点了根烟,没抽两口就掐灭了,真是拿他毫无办法。
      “还是因为那孩子吧!行就行,不行就算了,你至于的嘛!”
      他们不是一般的朋友,很多事情不用遮掩,同样也不用挑明,霍一唯肯说这话,那是真的着急了。
      “别的事上挺通透的人,怎么就折在这道坎上了,你说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呀?让人看着都心慌......”
      他下午还有事,也深知许叔原面上波澜不惊,内里油盐不进的软刀子个性,只是当了多年的老大哥,实在憋不住要训斥几句,末了这顿饭还是他结的帐,不无落寞地先走了。

      叔原独自走到电梯门口,按了下行键,红色的数字一跳一跳的攀升,停停走走,却怎么也不见上来,让人莫名的烦躁。
      终于到了,两步跨进桥箱,滑动门在身后啪的一声轻轻关合,密封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
      今天晚上还是好好谈谈吧,他也知道这样下去其实不是回事。
      舒缓的音乐声传入耳中,他回过神,注意到金属内壁上悬挂的一块液晶电视屏,此时正在循环播出一段私立医院的广告,画面上年轻漂亮的护士小姐面露微笑,身后是一间间整洁的病房。
      叔原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可不就是她吗?怎么早没想起来。
      这么帅的男朋友可得抓牢呀......
      那您好好休息吧......
      怎么会是她?电光火石之间,思绪好像突然开启了一扇大门。
      医院登记有他家的电话,原来住的平房大院拆迁了。。。。。。。梁晓翼为什么惊慌,为什么欣喜,为什么准备跟他告别?他从未怀疑过那个女人的电话,关键当然不在她身上,而是这个女人她是谁......
      许叔原如遭雷击,多日来的种种都指向了那个人,怎么早先就没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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