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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许愿与陆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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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时候,叔原把陈民宣送出门,说实在的,一穿上衣服两个人就都有点后悔。本来应该开车送他,可昨天夜里实在折腾得太狠了,站都有点站不住,只能给他叫了车,想到可以不用再面对路途上的尴尬,叔原在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陈民宣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能开口。那里面可能有一点抱歉,一点感激,甚至还有点别的意思,叔原不愿去想。
有的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挺好,就是没赶对时机,便成了一段擦肩而过的缘分。
在这段不知算不算艳遇的小插曲还没被完全翻过去之前,陆涛和许愿那边却又闹出事了,逼得叔原不得不把脑子腾空,接收现实生活的新一轮轰炸。
自从上个项目结束,有三个月没联系了,他们本来是长线的交情,有机会的时候就聚聚,忙起来也不用瞎客套,叔原本来没在意。谁知道这天突然接到了陆涛的电话,哑着嗓子托他把许愿给约出来,一听就知道不对。
“什么情况,你找许愿还得通过我?”
“呃。。。。。。。出了点事,两句话没说对付,他一甩门就走了。不接我的电话,也不肯见我。你的话他可能还听得进去。要分手有些话我也想说清楚,这么不明不白的我受不了。”
“怎么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个混小子又干什么犯着他了?”
“唉。。。。。。。一言难尽。”
放下电话,叔原赶紧拨通了许愿的手机,好话说尽,才劝动他出来大家见一面。当时叔原想这不过就是小两口闹个别扭,拉上他找个台阶好下台,可是等真坐到一块儿才觉出气氛不对,看来这回是真闹大了。
许愿一声不吭的坐在叔原边上,沉着脸,叔原从来没见过他脸色这么不好过,白净的面庞上透着铁青。陆涛杵在他们对面,也是闷着,胡子可能好几天没刮了,放肆地长了一脸,更显得一副邋遢相。
叔原打了个圆场“人是你约出来的,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该解释的解释清楚,该低头认错就别绷着,下次我就不见得还有这个面子了。”
陆涛从始至终都挺委屈,只知道盯着许愿看。
“这事我是真没办法,那怎么说也是我亲爸亲妈,老头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要真把他气出个好歹来,那我还有脸活吗?你也替我想想。”
叔原心说也是,家里这关总是最难过的。跟你最亲的人,你变成什么样他们都认定了是自己的责任,想说又说不通,想舍又舍不得,互相都是冤家对头。赶忙顺着应和。
“这事不得慢慢来嘛,也别为了这个就把话给说死了,以后日子长了,家里面不一定就没有转换的余地。”
许愿冷哼一声“你听他的,前面说的这些都是幌子,正事是他妈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人家恐怕早就看对眼了,那天正让我在他们公司楼下逮个正着。那一口一个哥叫着,什么岁数还装纯情美少女。瞧那热乎劲,估计过不了两天就能喝上人家的喜酒了。”
“你讲点理行吗?我们那是约了一块去医院看我爸,你怎么变成这么刻薄的人了,这不也是逼得嘛!”
许愿一拍桌子站起来“这么快就还‘我们’了!你要不要脸。你要真有心思,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你跟我商量过没有?我要没撞见,你是不是得等领完证办完事再告诉我?”
陆涛一下子泄了气,耷拉着脑袋倒像是默认了一样。叔原心里咯噔一下,他是真动心思了,这叫许愿情何以堪啊。赶快揪住身边的人,可还是晚了一步。
“你他妈的还敢认!王八蛋!你被老子操了那么多年,你还想捋直了,你他妈的拿□□跟她过日子啊!”
许愿虽然这几年学得不正经了,但本来他家教甚好,基本属于骂人不带脏字那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能这么失态,肯定已经失去理智了。
陆涛也被吓住了,瞳孔收缩成一点,脸憋得通红。叔原掂量着,估计他要是暴走了,两个自己也不见得是他的个。一时饭店的大堂里寂静无声。
可是陆涛并没有站起来,说话的声音甚至还比刚才平稳了很多,只是没什么起伏。
“我上大学的那会,因为是交钱上的补差生,老觉得低别人一等,同学面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们都有点看不起我。你那时候真漂亮,还是省状元,大家都围着你转。一来就是学生会宣传部长。。。。。。。我那时候特别想跟你说话,可是不太敢,也沾不上边,想吧唧你的人太多了。”
“你来找我帮忙的时候,我高兴坏了,在礼堂门口,我举着校庆的横幅,你给我买饮料,站在一边对我笑,我觉得跟做梦似的。”
“你不喜欢卢晓萍,我就没去付她的约会,那真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约我,可你拉我跟你去打球,我就去了,我怕你生气。那么多人,你只愿意跟我组一队,我不想你扫兴。”
他抬起头,眼神有点涣散。
“许愿,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我一个关系铁到都能上床的朋友。”
最后这句话把许叔原都给说蒙了,就觉得身边人影一闪,许愿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陆涛脸上,量是那么个大块头,仍是被打得偏向一边,紧接着就窜过去踹出一记窝心脚。
陆涛整个人都呆了,躲也不躲,挨了个正着,庞大的身子连椅子一起倒在地上,轰的一声。
许愿还不肯罢休,毫住他的衣领嘶吼,“你他妈有种把话再说一遍。”
叔原想把他架开,反被搡倒在地。接下来便上演了全武行的动作戏。叔原真是慌了,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现在他才知道,要是许愿暴走了,那是三个陆涛也拉不住的。
拳头无间隙的落在陆涛的脸上,带着绝望的愤怒。一起落下来的,还有一滴滴的水迹。许愿像疯了一般的重复那句话,陆涛再没开口,闭着眼睛,断断续续的哼哼。
几个服务员和保安围上来,七手八脚的好不容易把两个人拉开了。叔原看着一边是倒在一片饭菜残迹中满脸是血,一边是被人架着仍目龇俱裂。想着不多日前两个人还是世上最亲近的人,不觉一阵阵的心寒。
许愿当年在学校是出了名的秀才,样子又长得好,追他的人排着队能绕宿舍楼两圈,可他也不知怎么的让猪油蒙了心,就看上陆涛了,死缠烂打的把人给追到手,在坊间都传成奇闻了。
毕业那年,连保送研究生的名额也因为闹这事给搅黄了。他为了争口气,自己愣是申请到南加大的奖学金,不过终究因为舍不得情人,没有走成,就这么心甘情愿的陪他混在北京。
十年的感情,换来这么一句话。
叔原收拾完饭店的残局,身心俱疲地往家走。难免要物伤其类,连陆涛和许愿都散了,世上到底还有没有能走到头修成正果的。他自己呢,差不多就是一年前的这个时候遇见了那个人,所谓的爱情,你能为它付出多少次?你敢为它付出多少次?到遇到真命天子的时候,可能已经有心无力了。
他心里想着事,到把钥匙插到门锁里的时候才觉着不对,出门的时候明明是锁好的,这是。。。。。。。一跨进门,还没站定,人就被一双手臂扯进去,密密实实的压在墙上,身体落入一个暖融融的怀抱里,湿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
“可想死你了。”
梁晓翼的身上还带着南国的潮气,头发里有海风的味道。叔原把自己冻得冰凉的脸贴到他脸上。感觉就像幼年时珍视的一本画书,一个铁皮做的火车头,现在也偶尔出现在梦里,什么时候都想伸手抚摸一下,便觉得心满意足。
“不是下礼拜才回来吗?你又开小差了?”
梁晓翼看着他笑“昨天工作就都结了,他们拖着是想再玩两天,可别说是我打的小报告啊。。。。。。。。我实在是等不了了,你都不给我打电话。”
“最近事太乱,都没顾得上。”
“什么事忙的连我也想不起来了,你不是背着我偷人呢吧?”
叔原心虚的避开他的眼光,却被梁晓翼用手掌扳回来,眼神瞬间冰冷。
“想哪去了?”为了转开话题,便赶快把刚才打架的事说了,才见晓翼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唉。我第一回见那两个人就觉得他们的关系挺怪的,就是勾搭上了一个直男,真想掰弯了哪那么容易啊。许愿费那么大劲把陆涛栓在身边,可老话说的‘强扭的瓜不甜’,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不容易了。”
叔原苦笑了一下,却不接话。
梁晓翼把额头跟他抵在一起,放低声音。
“别瞎代入,我说的是陆涛,不是我们。”
“你也别瞎代入,就跟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似的。”
“。。。。。。。。其实想了解一个人的心思没那么难,只要你想的全是他。”
许叔原有些愣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直白的情话,那人说的坦荡,下一刻又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马上化心动为行动,拖着叔原就往楼上的卧室走。
想到自己身上可能还有跟陈民宣那个疯狂之夜所留下的痕迹,叔原赶快伸手拖住他。“今天,就别做了,你刚回来。我也。。。。。。。实在累坏了。”
梁晓翼包容的一笑“也行,那就好好睡一觉,我都抱了两个月枕头了。”
这次回来,生活很快又回到从前,但叔原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梁晓翼是主动而火热的——虽然他一直是主动的一方——但,怎么说呢,好像更加温柔了,甚至是在情事以外。
唯一烦恼的是这家伙现在热情一上来,情绪就经常性的不受控制,一发现没人注意,就在他身上上下其手,逮着一个避人的地方就要贴过来温存一番,推都推不开,搞得叔原处处风声鹤唳,神经都要绷断了。
但同时这种刺激又让他如疽附骨,刺痛而甜蜜,带着一丝卑鄙的窃喜,不自觉便深陷其中。别人都在离别,唯独他们在此末日偷欢。
既然结局不可预测,那便唯有孤注当下。可及时行乐,不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