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断章》十八子秋

4、第 4 章

　　上官英面色难辨，面前的这个邪魅佳人当真就是十多年前大雄宝殿之上的那个小女孩吗？当时自己还是一个毛头小伙，眼见如此乖巧可爱的孩子就要被处死，也是心有愧意。幸亏当年神医丹士罗玄出面相求，将她带回哀牢山，才免于一死。
　　五年前，罗玄前来告知聂小凤已死，那时上官英已经接替父亲的职位做了武林盟主，当时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父亲一直叮嘱自己聂小凤是祸根，留不得。但心里也有惋惜，当日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不知出落成何种佳人翩翩，竟然一场病就去了。
　　大雄殿上的那个聂小凤，和现在眼前的这个聂小凤，完全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她真的是聂媚娘的女儿吗？
　　“聂小凤，你不要太嚣张。”上官英沉声道，“这里是聚贤庄，各道武林豪杰都在此，纵然你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离开。”
　　聂小凤轻轻一笑，说道：“我既然来了，也许就没打算回去。”
　　众人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看了一圈，其实，这聚贤庄比我住的地方好多了。”聂小凤继续说道，却是引得众人剑拔弩张，这个聂小凤实在是目中无人，太狂妄了。
　　“你的意思是，要把我们在场的人全部杀光吗？”上官英平息一下心中情绪，问道。
　　“我懒得动手，你们自己离开好了。”聂小凤淡淡语气，扫视众人。
　　“聂小凤！”一声暴喝，愤怒，仇恨，吕卫初双手握着剑刺过来。聂小凤手中长刀轻轻一挡，刀刃已经架在他脖颈之侧。“出招之前，一定要冷静，太过强烈的情绪只会扰乱你的心神。”聂小凤平静说道，如师父教导徒弟，说完，将长刀收回，道一声，再来。
　　吕卫初由愤怒转为惭愧，最后变成绝望，失去理智一般持剑劈向聂小凤。前门中空，已然失去了防守，众人大叫不好，吕卫初已是任由对方宰杀的羔羊。长剑被挑开，在空中几个回旋，落到远处。长刀刺进吕卫初的右胛处，刀刃切碎骨头的声音，那是琵琶骨。
　　“你果然是来找死吗？”聂小凤轻声问道。
　　“若不能为刘兄报仇，我便和他一起死算了。”吕卫初颓然道。
　　“你真的愿意为他放弃性命，你只不过叫他一声刘兄罢了，他不一定要当你是兄弟。”聂小凤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哈哈——”吕卫初冷笑一声，“像你这样的大魔头，残暴无情，你怎会懂得什么是感情，什么是仁义友爱，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别人的情与爱，只会孤老终生，就算你杀尽武林各派一统江湖又如何！”
　　噌，聂小凤抽回长刀，吕卫初无力跪在地上，有人赶紧将他扶走。吕卫初大声叫道：“聂小凤，你为什么不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聂小凤看看刀上的血迹，又看着他，答道：“我要让你好好活着，亲眼看着……”后面的话隐入风中，无人听到。
　　上官英上前一步，抽出宝剑。
　　“聂小凤，看来今日难免一战，我先来领教。”
　　聂小凤将长刀扔在地上，哐当一声，道：“我不想跟你打。”上官英面色一变，问，这是为何。
　　“你打不过我。”聂小凤轻声道，“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这句话惹怒了众人，手中兵器时刻等待出鞘，就等上官英一声令下。上官英脸上挂不住，持剑的手竟然有一些颤抖，如此聂小凤，好，好！
　　“大家不必跟她讲什么江湖道义，一起上。”
　　武林盟主一下令，众人就如脱缰野马一般，杀气腾腾，似乎要将眼前的聂小凤吃肉喝血才肯罢休。
　　聂小凤像一朵染血的罂粟花，有毒而妖艳，在人群中跳跃、舞蹈、嬉戏一般。所过之处，流血遍地，哀声遍地。血，染红了地板，雨开始打起来，一条条血水流窜、蔓延开，像一片血海。
　　这是什么功夫，上官英傻了眼，她手中明明没有任何兵器，但所到之处必是血肉翻滚，如手中有一把无形利刃，伤人于无影中。
　　雨越下越大，地上躺满了轻生呻吟的人，他们没有死，只是重伤，聂小凤竟然没有杀任何一个人。
　　血水溅到树上，染红了那一树的白梨花。周围静了下来，因为已经没有人敢上前，没有人还站着。
　　一地狼藉，聚贤庄没有了生气，只剩下一片死气和恐怖。
　　聂小凤伸出手在脸上拭了一下，一手的血水，放在嘴边品尝，人的血原来如此令人作呕。刚要转身，身后传来一声唤，这声音里带着犹豫、疑问、期望、震惊和愤怒。
　　这世上只有一人这样唤她——小凤。
　　那人自雨中走来，撑一把黑色的油纸伞，着一身浅灰色长袍，因着下雨撩起来系在腰间，背后背着一个竹药篓。
　　五年未见，他仿佛苍老了很多，虽然青丝未见白，但那眉间的沟壑，那双眸中的沧桑，如五年前丰神俊朗的他，像是一下老去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