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复斜阳——长明灯长明上部》浪天鹰

12、昨夜无风满庭芳

　　“柳儿，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莺歌燕舞，柳暗花明，花园中杨戳激动兴奋，竟一时忘情，喊出如此暧昧的称呼，看到扶柳顿时寒脸挂霜，才惊觉逾礼，连忙改口掩饰：“眼下该是冰封千里，寒梅傲雪，然而这里却是桃红柳绿，柳亸莺娇，倒也真难为了值官们。”
　　扶柳看着杨戳这般，忍不住露出笑容，随手挥落一树海棠，看娇媚的花瓣随风而去，或是落入水中，有些感伤，又有些释然。纷飞花雨中那素以凌厉著称的蓝色如梦如幻，杨戳不觉看的痴了，直到熟悉的暴吼炸雷般冲击着神经才反应过来。
　　“我再说一遍我饿了！你耳朵没有带来吗！”一张俏脸因为恼火而变得绯红，衬着海棠更显娇艳，然而杨戳却不敢怠慢，立即往瑶池走去。走到一半却猛然停住，回过头来傻傻的看着扶柳。
　　“司法正神，你们天庭就是这样接待使臣的吗？”饿得只想找个人暴打一顿的扶柳一双眼睛喷出火焰，大有将杨戳当作食物吃掉的架势。
　　“没，没什么。”杨戳暗自叫苦，天庭食堂的饭菜难吃程度三界闻名，更有史书记载前任司法天神死因：昔日，前司法天神触怒瑶池金母，上命食于天庭食堂，十二年后，于六月某日午后猝死。明摆着啊！
　　可是天庭又没有饭店旅馆啥的，什么，要原因？央视春晚很好看么？就是这样。再者，如今除了神仙府邸、旧有建筑以及街道等之外，天庭里百分之九十五的房地产所有权都是二郎真君的，想盖点违章建筑，不经过玉帝行，不经过二郎神可不行。
　　杨戳一边走一边嘀咕着，看看瑶池就在眼前，那么和瑶池相距甚近的天庭食堂也不远了，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
　　“戬儿，我又要死了，你不要再救活我了，很费事的……”

　　“大哥，总算找到你们了，哎，柳姐姐你来了？”杨战跑来拉住两人，额上还有汗珠，不由分说便拉住两人往瑶池走去，边走还不住的讨巧，“柳姐姐，你不知道，二哥可倒霉了，大哥给他下了死命令，要他做你喜欢吃的菜，姐，二哥也管你叫姐姐，你待会儿你可要好好说说大哥啊。”边说边偷偷递眼色给杨戳，杨戳反应过来，接口道：“我也没闲着啊，再说了，戬儿的厨艺可是很棒呢，不比我差哦。”
　　扶柳笑道：“好啊杨戳，没想到你这个当哥哥的如此欺负弟弟，你厨艺好你做去，把个乖巧的弟弟丢在厨房里忙活，不道声谢不说，还敢抵赖？”
　　说笑间到了瑶池，正遇上杨戬。扶柳道了声歉，杨戬摇头叹息：“算了，姐姐此番来天庭也是贵客，天庭食堂吃不得，我就当公事办了。可是大哥，我不能老吃亏啊。娘，您说是不是？”
　　瑶姬缓步走出，着了身家常衣衫，温柔的笑骂：“两个小家伙，争什么呢？扶柳公主来天庭可不是看你们哥俩怎么斗嘴的。还不赔罪？”
　　“哦。”杨戳吐吐舌头，却拉不下脸来，杨戬干脆扭头进了厨房：“一对一抵消算了，帮忙！”母亲在这儿，杨戳不敢含糊，洗洗手也进去忙活了。
　　瑶姬请扶柳近前来坐了，闲聊中细细打量，不施半点朱粉，难见一丝妖媚，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然若仅是如此，便也只是个漂亮，断入不得瑶姬眼中，只是气度高华，尤是那一双明眸，星目如电，明光闪烁，坚毅犀利，却没有拒人千里的冷漠，始终都在善意的微笑，饶是瑶姬阅人无数，心里别扭，也禁不住点头：“真好。”
　　心下喜爱，言语间便亲切了许多，三圣母见此，便也和嫦娥坐在一旁。杨战长的乖巧，嘴又甜，不一会儿便哄得大家喜笑颜开，欢声笑语不断。
　　“戬儿，谢谢你了。”
　　“谢我做什么，好不容易到这地步了，难道还要看着你出纰漏，马失前蹄？”杨戬笑答，手上也没含糊，麻利的剥皮剔骨，洗菜切肉，杨戳适时递上工具，说道：“其实在来的路上，我都把遗书想好了。”
　　“我的好哥哥，你弟弟我再不长眼色，也不会让人家去吃食堂吧？那地方做的饭，是用来吃的吗？”杨戬笑笑，“那帮大师傅，简直就是三妹的亲传弟子！”
　　酒菜摆好，端的是三牲五鼎，八珍玉食。玉帝王母正面坐了，瑶姬右侧坐，杨戳捧上茶来，瑶姬用了，见杨戬在摆饭安著，便让他回去坐了，自有仙仆从旁侍候。扶柳公主自坐了杨战右侧。
　　见扶柳和嫦娥谈得投机，杨戳打趣道：“二弟，弟妹把你给甩喽。怎么办啊？”
　　“娥子，打听个买家，咱把姐姐拐卖了去。”
　　瑶姬笑道：“好价钱倒是有，怕是这价没人出的起。”
　　杨戬看看哥哥，也笑了：“出得起出得起，和杨戳价钱差不多呢。”
　　杨莲摇摇头：“大哥总不能卖掉自己买柳姐姐吧？”
　　“压根就不成立嘛，杨戬你这脑子做生意怎么不好使啊？”嫦娥笑道，“杨戳谁买得起啊？”
　　杨戳喝了口酒说：“不过出价钱买我人头的也不是没有啊。”
　　杨戬来了兴趣：“哥，你现在值多少了？”
　　“六千九百。”
　　“哦，比我还差点呢。”杨戬看起来十分得意，倒把瑶姬吓得不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扶柳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三个月前，二弟正是内外受困，加上重伤，那时候有人觉得容易下手，出了八千要买他一条命。我说二弟，你这身价倒是不受形象影响，水涨船高啊。”
　　“二哥越是内忧外患，身价越高，因为也就那时候下手还有点可能性。”
　　“喂，你怎么二弟二弟的叫得这么熟？”杨戳明显有些吃醋，扶柳白了他一眼：“早先他在昆仑修行时父亲便与他相熟，我欺大做个姐姐还怎么了？”
　　“姐，杨戳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呢，”杨戬夹了个鱼头，吃的津津有味，又说，“他才值个六千九百，我都八千了，他能高兴吗？我说哥哥，你这些年怎么混的？这身价比的可是综合实力呢，看来你还是……”
　　“八千两银子呢，舅舅你好值钱啊。”沉香两眼放光。
　　瑶姬瞥他一眼：“怎么？卖掉他换糖吃？”沉香一缩头，老老实实吃饭去了。杨戳却说：“戬儿值的怕不是八千两吧？我这是以万为单位。”
　　扶柳点点头：“当然。但凡让人出价买命的，绝不是一般的角色。二弟这八千万据我所知该是最高的了，而杨昭应该在三四名上。”
　　“第二名是谁啊？”
　　“我爹。”
　　杨戬看着父亲说：“杨昭现在顶多也就是第四名，因为老爹已经是七千三百了。仅次于狐王。”
　　瑶姬听的心惊肉跳：“这是怎么回事？”
　　杨天佑安慰她说：“别害怕，身价而已。江湖中有一个门派专门调查这些，根据实力、势力范围等来决定。当然，出的黑价也是一个参考值，包括命价的高低、出价的次数。命价高，证明这人有影响力，而出价次数，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个人很难杀啊。要是一掌撂倒，哪还会水涨船高呢？”
　　沉香匆忙吞下饭菜说：“这就证明二舅的确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你是小强的外甥。”杨戬按捺住抽出大刀暴打沉香的冲动，依旧保持着绅士风度优雅的说。
　　“可别啊二哥，不能都跟你似的，鬼门关里不知道转了多少回。”
　　“哪回不是及时回来了？我这是典型的冤魂不散。”
　　玉帝白了他一眼说：“还冤魂不散？要不是救得及时，你说你这要死要活的，天庭不知道被阐教灭了多少回了！”
　　“我会留下遗书给师父，让他老人家安心过好他的日子的。当然，前提是我还有时间，还有那个力气。”维护三界安宁强有力保障以及导致三界大乱最可能分子的完美结合体此刻正一脸认真的看着大家。
　　王母挑眉：“你怎么写？”
　　“师父，我去了，您老人家别担心。我被人挂掉这件事，跟三界绝对没有任何关系，跟天庭更没有半厘米关系，您千万不要怀疑什么，陛下娘娘肯定是无辜的。我相信在那个世界里我会过得很快乐的。如果我还有尸体，就告诉老君一声，把我扔进八卦炉吧，正好补偿他的仙丹，三年后再炼出一个三界无敌的杨戬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师父，生者已死，死者节哀，或许有一天，您会在一个未知的角落里，遇上一个和我极为相似的孩子，那么就请您好好待他吧。”
　　所有人都开始抽搐，这样一封遗书，戬儿/舅舅/二哥/真君/二郎/二弟/戬戬/司法天神大人，您确定玉鼎真人看过后会是安静的离去而不是让整个三界为你陪葬？还有，什么叫做生者已死，死者节哀？
　　“遇上一个和你相似的，你师父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就够受的了，你还给他一个？怕他一次死不了啊？”
　　“也不是，或许那就是阴魂不散的我又回来了啊。”
　　“不是我咒你，如果真的那样，你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席间嬉笑怒骂，全无往日的死板严肃，杨戬拿出耍宝的功夫，不住的和哥哥玩闹，一场宴会欢喜而终。送走了扶柳，杨戳一把攥住弟弟，笑容满面：“贝贝，哥知道你刚才肯定没吃饱，走，叫上弟妹再请你吃一顿去。”
　　杨戬兴奋得两眼放光，全无往日的威严，半晌又疑心道：“你耍我吧？上次一顿饭吃得你差点跳楼……”
　　“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哪能不请你啊？要不是你我怕是连骨灰都没了。”杨戳边说边拉住杨戬往外走。
　　“哪也不许去，都给我过来！”瑶姬的一声暴喝打破了美梦，兄弟俩吐吐舌头，还是乖乖的站住了。
　　“娘……难道您不满意吗？”杨戳觉得还是自己拖累了弟弟，虽然心里打鼓，可也只能自己上了。
　　“那是另一回事。你们两个居然瞒天过海，欺上瞒下，来了一场没有硝烟的爱情攻坚战！”
　　杨戳讪笑着讨好的说：“娘您真不愧是女战神啊，说的话都不一样！”杨戬却低声说：“哥，不是这么回事。娘是因为以前经常和各路神仙打口水仗才被称为战神的。”
　　“杨戬！你别以为你什么事都没有，”瑶姬一把揪住儿子，“你自己的愿望没实现，倒是用在你哥哥身上了？”
　　“娘，我不想和那个水公主结婚，也不想哥哥跳火坑！”杨戬显得很倔强。
　　瑶姬叹了口气：“娘不说反对你们，可也不赞成你们。我和北海说得有些过了，但西海那边我是已经决定的。说出去的话也不好收，况且和西海还有婚约。对……见见再说吧。”
　　瑶姬顿了顿，又转过头来说：“对了戬儿，西海龙王说你和三公主见过？”
　　杨戬一愣，随即哼了一声：“没见过。八成是醉话吧。”
　　瑶姬没有想到孩子们会这样拗，更没有想到她的决定导致了怎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