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轩霄

35、NO.35 相见争不如不见

　　又走了几日，莫匪才听到喧闹的人声，挑开帘子向外看去。大大小小的街市错落有致，车水马龙，繁华非常。

　　这便是整个蔍尔的中心，光之城赛纳斯。

　　之所以叫它为光之城，原因无它，这个城市的光照时间是整个大陆最长的，美丽却又柔和的光，不会让人觉得刺眼。

　　莫匪和殷弦都没什么欣赏的闲情逸致，两人靠坐在车里不说话。如同被人豢养的金丝鸟一般。

　　让莫匪意外的是，蓝煦居然没带他回王宫，反而把他留在了一处豪华的大宅里。倒是殷弦被那个叫维拉德的男人强行抱走了。一行人离开前殷弦那屈辱中混杂着不甘的眼神至今还在脑中一直盘旋不去。

　　没有人骚扰，莫匪自然乐得清静。

　　宅子很大，仆人和护卫很多，却没有主人。而现在他住进来了，他就是这里的主人。莫匪猜测这应该是蓝煦的一处别院。

　　蓝煦离去前交代了很多事情，当然不许他出去这件事情是首要的，其实就是变相的禁足。莫匪听到时只冷笑，这个人当真把他当做宠物一样的豢养，高兴时摸摸你，不高兴时踢一边。

　　如此又过了几天，蓝煦一直没来找他，他便安稳的继续过他的日子。吃饱了睡睡饱了就去晒太阳，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倒是自从离开赫拉以来难得的几天悠闲时间。

　　这夜莫匪如同往常般带着咕噜在偌大的院子里溜达了一天，吃过晚餐后便摸着肚子心满意足的准备去床上躺着。

　　房间里的灯是熄灭的，莫匪有些奇怪。他记得吃晚饭前明明还亮着的，怎么会？推开房门，除了靠窗那块有着月光拂照有些光亮外，其他地方全是乌漆抹黑的。视物都不太清晰。

　　莫匪叹气，只当是被风吹熄了，并未多在意。

　　将门关上，正摸黑去找灯，走到半路忽然被一双从黑暗里伸出来的手压制住。莫匪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叫出声。

　　一双带着一股熟悉气息的大掌忽然伸了过来，嘴巴被堵住。想要全力挣脱并大叫并不是不可能，只是他并未叫出声，甚至挣扎也没有。因为那个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每天做梦都不会忘记。

　　身后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他不会叫了，慢慢松开了捂在他唇上的手。

　　肩膀被掰着将整个身体翻了过去面对着对方。眼睛终于能适应黑暗，借着微弱的月光。莫匪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那是一张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化成灰他都不会忘记！

　　有些意外他会出现。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脏急速的跳动，推开半制住他的人，转身去找灯点上，一边随口道：「你来干什么？」

　　洛子见仿若叹息般的低声说：「你不回来，我只好来找你了！」

　　灯光亮起，莫匪猛然抬头，视野里出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英俊容颜：「你在说冷笑话吗？」

　　洛子见垂眸看着地面，低声笑道：「是啊，是个笑话呢！」

　　莫匪随手拉了跟凳子便坐下，倒了杯茶，装作镇定的低头喝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自有我的办法！」洛子见走到他身后，莫匪刚感觉背心一暖，下一秒便被一只大手勾住了腰将他整个人揽入他怀里，对方放低身将下巴搁在了他肩上：「你过得好吗？」

　　背脊僵硬了一下，低头喝了口茶，淡淡道：「好与不好，与你无关！」

　　手突兀的被捉住，莫匪抬眼看他，挣了挣，没能挣脱，奇怪的看着反常的洛子见。

　　「跟我走！」洛子见这样说。

　　火光倒映进他的眼里，竟染上了一种温柔万分的色泽。莫匪想，那一定是灯光太柔和的错觉。

　　莫匪放下杯子，一脸讽刺的看着他：「这么久没见，你倒是变得比我还天真了。」说着笑了笑，伸手给他倒了另一杯水，示意他坐下。

　　洛子见倒也乖乖坐下了，拿起他给他倒了那杯水慢慢啜饮。

　　莫匪看着安静饮水的男人，有些感慨，很难想象两人之间还会有这般心平静气坐下来谈的时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你到底来做什么？」

　　洛子见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投下一圈阴影，薄唇轻启，半天只吐了两个字出来：「莫匪......」

　　莫匪不知为什么心一慌，忽然扬声打断他：「算了，你在哪又与我何干！」无论如何肯定不会因为他便是，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洛子见眼神晶亮直直看着他，

　　莫匪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杯中没有半丝涟漪的水，又抬头看看他，忽然自嘲般轻笑，缓缓道：「曾经，我很小的时候喜欢做白日梦。即使只是看着你，都觉得幸福。想着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会和我在一起。像个孩子，哦不，那时候的我就是个孩子。后来，你骗了我，和我在一起，那段时间我很开心，以为自己得到了你。真的就觉得你就是我的全世界。从来没想过和你以外的事情。你就是我生来的目标。如果可以，我也想很骄傲的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没了你，我照样会过得很好！而事实却并不如此。现在的我，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

　　洛子见沉默，他早已失去了说对不起的资格。他静静看着莫匪那张越来越精致完美的脸，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比以前更漂亮了。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眉宇间那股不服输的傲气依然。眼光流转间的神采竟越来越神似当年他们在神山里无意间看见的那个雕像。

　　当时他确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后来醒来后却成功的瞒过了莫匪。让他以为他一直在昏迷。

　　洛子见越看越心惊，真的......太像了！眼底掠过些许惊慌。握在杯沿的指节有些泛白。他一定，不能让那个预言成真！

　　「洛子见！」莫匪忽然开口。

　　「嗯？」

　　「你是个混蛋！」

　　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轻笑：「嗯......我知道！」

　　莫匪扯扯嘴角：「其实......你也并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本不该认识，更不该让我爱上你！怪只怪我太天真！」

　　「你没有错，是我......」

　　莫匪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跟我回赫拉！」

　　「我不回去！」

　　「你曾经说过，会回去，即使是......报仇！」

　　莫匪瞥了他一眼：「我忘了！」

　　「你！」

　　「我的去留问题不用你操心。」莫匪的目光直指人心，定定的看着洛子见：「你，没有资格！」

　　「跟我回去！」洛子见依然固执的重复，原本离开的大手又忽然伸了过来，重新圈住他的肩膀。

　　「放开！」紧箍住他的人没动。

　　「不放！」

　　莫匪深呼吸一口气：「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法？」

　　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洛子见，忽而又笑开：「我知道你一向机警，料事如神，那聪明如你能算到你接下来的命运吗？」

　　「什么意思？」

　　莫匪朝他露出一口白牙，忽然扬声便对外高呼：「来人，抓刺客！」

　　屋外立刻传来紧凑的脚步声。下一秒门便被人从外撞开，莫匪感慨来人动作之迅速，可以想见蓝煦找的这批人身手都不错。

　　洛子见愣了愣，一时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眸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洛子见再不济也是一方霸主，再大的场面都看过，错愕的表情一秒便被快速的隐了去。要不是莫匪曾很了解这个男人，只怕是那一秒的时间他也发现不了。

　　那些人的速度倒也很快。洛子见并未反抗，甚至乖乖束手就擒。丁点反抗也没有，似乎很有被抓的自觉。

　　莫匪耸耸肩，摆出主人的态势，倒有那么几分样子：「这个人刚才闯进来，试图杀我，你们把他关起来！」

　　洛子见一直看着他没吭声。

　　临去前，莫匪看见那人似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笑：「好，很好。干得不错。」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在赞美。

　　莫匪满面笑容的看着他。待人被押了下去彻底看不见了，才渐渐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变得冷漠冰冷起来。他坐在原地，紧紧握着手里的瓷杯。一股异常尖锐的疼痛蔓延到心脏，疼得他冷汗一阵一阵。

　　到了湿冷夜间，莫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是睡不着觉。

　　脑袋里一时间跑过很多事，他怎么会到蔍尔来，为什么会让他和他一起回赫拉。牢狱里有没有人为难他，蓝煦知不知道这事......

　　这一次见面，莫匪受的惊吓着实不小。想着洛子见的身份，再想着如果他被敌国抓住下场是如何如何的凄惨。虽然现在来说赫拉和蔍尔应该算盟国，但国与国之间本就没有绝对的敌人和盟友之说。洛子见要是落到了蓝煦手里，谁也不敢保证最后的结果如何。不行，他不能冒他被发现的险！

　　自己吓自己的出了满头冷汗，又过了一会，终于忍耐不住的人从床上跳了起来。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