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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识晁元 ...

  •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夏日午后的太阳肆无忌惮荼毒着大地,连蝉儿那可有可无的鸣叫都显得无精打采,私塾里靠窗的位子上,一个看着才年约8、9岁的孩童配合着周围人动脖子的节奏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滴溜溜的转着,听见这句,孩童嘴角带着不屑,将书略微朝上移了移遮住了自己猛打哈欠。
      可哈欠才落她便发现了不对劲,刚刚还充斥着朗朗读书声的课堂突然变得安静异常。带着不甚好的预感孩童一动不敢动,期望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错觉,错觉。

      “晁元。”
      可惜事与愿违,人称刘阎罗的教书先生刘庆嘉的声音不期然响起,课堂瞬时变得气氛诡异,前一刻还口口声声念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同窗们都转过头看向窗边勉强站起动作迟缓犹疑的人,神色迥异。
      晁元认命的放下手中课本,有些警惕的盯着刘阎罗手中那根细长软竹条子。

      “你觉得这句话如何理解?”语气含着怒气,先生握着戒尺的那只手隐约加重了力道。
      炎炎夏日,可晁元余光扫到这一动作只觉周身一股凉气涌动,缩了缩脖子,双手不自觉朝后退了退,只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先生想听到的那句话,她犹豫了半晌还是绝望的放弃了抵抗低下了头。
      “哼,”仿佛得到的是意料中的答案,刘阎罗不再多做纠缠,移过视线不再理她,“赵子直,你说。”

      闻言,一个刚刚还幸灾乐祸看着晁元的男孩立刻端正神色,恭敬站了起来,对着先生作了个揖,一字一句答道,“孔子是说,天下女子与仆从最为难处,远近皆会招致非议,使君子节气受污。”
      “恩。”
      看见先生脸色有所缓和,赵子直面有得色的坐了下来,装模作样的对着书本做出一副认真研读的姿态,不再望晁元。

      虚伪。心里对其下着定义,晁元撇了撇嘴角,冷不防被先生一喝吓得呆怔。
      “晁元!要不是念在你兄长上次亲自登门赔礼,我早把你赶出学塾了,你留下来却不思进取,知错而改,仍是顽劣不堪,无心向学,今天便罚你三十戒尺,放课后自来领罚!”刘阎罗眼见站着的晁元非但没有丝毫愧疚神色,反而还面带讥诮,刚刚平息了些的心火顿时又复燃,骂完后径自袖手离去。

      本就是一天中的最后一堂课,如今先生提前放课,课堂里未脱孩子心性的学生也并未因此责怪晁元,只是各自收拾课本准备去溪涧玩耍。
      要换做平时,晁元只怕也是兴高采烈的,只是今天一想到等下要挨的板子就感到肉疼,于是苦着个脸无力的坐下,一时也没有动作。

      那赵子直自恃刚刚在先生面前挣了脸,正满心得意,再也没有前头的谦恭,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晁元,故意对着奉承自己的同伴大声道,“这有何难,真不知道有些人怎会如此蠢钝,可怜可叹。”
      自然明白他指的是谁,不过周遭的人都是略有尴尬的笑笑,未有搭话。

      西溪村的赵宅、东溪村的晁家庄,就是三岁孩童也知道这浑水趟不得。

      说来这山东郓城东门外有一条湍急溪河,名曰桃渊溪,因着溪水西岸边一大片绛桃林而得名,桃花花色深红、连着萼筒也是紫褐色,每至七八月这林子中便芳菲喧嚣,妖冶艳丽,远远望去竟似火如血翻涌连绵,传说偶有几个村民见此美景一时晃神误入后却是再也没出来,于是周围住民都说这桃林生的诡异,有妖怪冤魂作祟,长此以桃林内倒变的人迹罕至,延绵数里的绛桃也长的越发肆意。
      隔着桃渊溪,东西两面有各有个世代留下的小村子,就着溪水取名东、西溪村,这西溪村里原本有着一个员外,曾担过朝中高官,告老回乡后风光一时,经过几代传承现虽不如从前光景,但仍是这东西两村首屈一指的高门大户。赵子直便是他家这代唯一的继承人,自小娇生惯养,最不喜有人压过自己风头。而见到晁元不过来到私塾才一个多月就有人鞍前马后的逢迎便不高兴起来。

      “晁家庄只能出的这种子孙。”发现周围无人搭腔,赵子直隐约不悦,口中更是不择言,竟是直接点名道姓讥嘲晁元。
      正无精打采晁元闻言愣了愣,有些不耐,但想自己一个二三十岁的灵魂,犯不着和这种才十岁开外的毛头小子过不去,于是也就没理睬他。
      可赵子直本就来找茬的,怎么能忍受被人无视,心里恼怒便向着她走来。
      如今才九岁的身体,看着对方自己面前站定的身影,年值十一的赵子直高出了她半个头有余。

      “说你呢,胆小鬼,晁家庄都是胆小鬼。”说着赵子直推了晁元一把,她一个不稳撞上了身后的课桌,差点摔倒。
      扶住一边椅子,晁元紧紧靠着刚刚撞上的课桌,本能躲着面前气势逼人的人,眨巴着眼睛有些失神。
      想她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活,虽最后极其意外的跑到这异地来,但也有幸投了个富裕家庭,此世父母早亡,但兄长疼爱,从小没有吃过半点苦头,哪里想过这种打架斗殴、挑衅滋事的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当下着实不知所措。

      “赵……兄……”她结结巴巴道,脑中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法子,本能的朝门口一指,“看!先生在门口!”
      虽然招数是蠢了些,可毕竟对付的只是一个才十多岁的古代娃。赵子直闻言还真脸色慌张朝门口看了过去,却不防被晁元猛的一推。
      “抓……抓住他!”立马明白过来自己被骗,男孩努力让自己保持平衡,一手指着逃离的身影高声喊道。可周围的人本就两面都不敢得罪,怎么会帮着他追晁元,课室里人人面上为难,却没人动弹。赵子直也不管他们,自顾自追了上去。

      谁知明明看着就要抓到,可晁元倒像身后长了双眼睛般突然往边上一闪。赵子直怎会料到如此,一个踉跄就往地上摔去,顿时摆出了一副狗吃屎的动作。几个平日里就看不惯他作为的人当场便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们在干什么?!”刘庆嘉的声音从廊上响起,见他一脸怒容,看热闹的几个孩子都一哄而散,霎时消失了干净。
      唯独晁元和仍旧趴在地上的赵子直留着。

      晁元见状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当即一脸紧张的朝赵子直走过去,抢在刘庆嘉前开口道,“赵兄怎么如此不当心!”
      她将其扶起后又装模作样的作了个揖,一本正经的轻声道,“传言赵家小主子是个能文能武的奇才,晁某虽不才,但这一个多月间也看到了赵兄的文韬武略绝非池中物,心向往之。今日多亏兄长解围先生才不再为难于我,否则又怎么只这三十戒尺之罚,晁某深深感激。”
      一口气将能想到的赞美之辞尽数喷出,就差说小弟我对你的崇敬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怕太过夸张反而弄巧成拙,晁元还是收了口。眼看着对方眼中仍有怒气,她继续道,“如蒙赵兄不弃,晁某原充当兄长收下小弟,为兄长效一己之劳。”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谦恭之至,赵子直也怕此事闹大后自己也会被刘先生责罚,便瞪了晁元一眼,压着心中惊怒对着刘嘉庆道,“刚刚学生一不小心摔了跤,惊扰先生了。”

      刘庆嘉未听见他们两人所说,见赵子直这么解释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心中怒气未息怎会轻易放过他们,又想起晁元还欠着的戒尺,当即发作道,“晁元!你给我过来!”
      赵子直原本看自己没得到便宜反而跌了跤,虽有恼怒但也有了几分顾忌,还以为这亏吃定了,谁知刘庆嘉现在只唤了晁元去,心中又得意起来,满脸的小人得志神态。

      晁元撇了撇嘴,万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朝先生的屋子走去。

      中庭边长廊拐角处,两道纤长身影隐藏在灌木后,其中一人嘴角有着些许弧度,语带好奇调侃道,“晁兄,听闻你一家重义,由太爷开始就刚毅不阿,怎么你这个二弟生的如此……审时度势?”

      晁盖听后苦笑连连,不住摇头,“加亮有所不知,这问题我也感慨过,这小子当时回答我说什么……基因……基因突变?我也甚是不解。”
      好笑的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晁盖眼中满是宠溺无奈。语罢,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与被他唤作加亮的那人边走边说,“我今天来这里说来也是为了他,你也知道我二弟自小有心痛病,要不是他死命缠磨,这私塾我本也不会让他来读。如果他真用心读书倒也罢了,可这小子只是借念书为名四处胡闹,这才一个多月,刘先生已经被气的要将他赶出私塾,但念着晁家庄名气没有动真格的而已。我这些日子认真想了想,这私塾是不能让他再呆了,不若请个先生回家断了他老想往外跑的念头。可这乡野之地……”

      说到这,晁盖有些为难的顿了顿,加亮明其意思微微一笑接道,“可这乡野之地却也没有其它适合的先生,晁兄可是想让我出面教导你二弟?”

      “正是!”即使被人说中心事也没有恼怒,晁盖脸上带着喜色道,“整个郓城县,谁人不知你吴加亮的大名,虽无秀才名,但年纪轻轻才气学识皆已胜过一般才子,博览古今学富五车,实配秀才之实。吾弟愚钝,如能蒙加亮教导,将来定能成器。”

      加亮闻言面色如常,心中明白晁盖只是武夫,这番说辞虽是真意但并无真识。晁家庄并非一个展自己所长的好去处,可眼下他在这私塾客居,又过于年轻,刘庆嘉倚老卖老,就算自己有真才实学也只会遭到排挤,稍稍犹疑片刻便举双手对晁盖抱拳道,“小生岂敢推辞。”
      说完他脑海中闪过刚刚庭院中孩童的一双澄清明眸。才是蒙童却似乎隐含沧桑,只怕城府早已深过了他这个大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识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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