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有女初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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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去神殿历炼的神嗣子。”一个低沉的女声从屋内响起。
阿荀瞪眼看看自已卧房门上垂挂的毡毛门帘,又用目光询问身旁的人。收了笑颜的阿陶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她忙敛神上前施礼道：“不知母亲大人在此，恕女儿方才无状。”
话音刚落门帘掀起,走出一位身材挺拔的黑衣妇人,其面容端庄清秀,目光娴雅深沉。
这人就是阿荀今生的母亲姜罗,又称武罗,青要族长之女,生性坚毅内敛,任武师十余年外驱强敌内稳人心,成就不凡。只是天性孤僻疏懒,不理族中诸事,至今不肯接任族长之位。三十余岁只得阿荀一女,从小爱重,亲自教养,曾传出平生唯愿扶佐其女承续宗嗣的言语。
阿荀是有几分怕见武罗的,总觉得她那锐利似剑的目光好似能一下刺破自己刻意伪装的天真少女的躯壳,直抵灵魂。
“你可知什么是神嗣子？”姜罗看向自已唯一的孩子，缓缓问道。
阿荀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幽暗的凤眸,心下一惊,忙回道:“乃是对云荒族长之子的美称。”
“不太确切。”姜罗挥了挥手让阿陶退下，思索了片刻才道：“云荒第一位神嗣子乃是母神姜元践神迹所得长子，此后女神后嗣直系九大部落、旁系三十六氏族传承此封号。约定凡族长或其继承人成人礼后经大野历炼所得长女为神嗣女，得男则为神嗣子……”
待听得“成人礼”三字，阿荀心下一沉，暗道不妙，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听着。
“……此后这些部落族长人选皆以神嗣女为佳，而神嗣子也是各族大祭师的不二人选。”说到此处她停下来望着女儿看似平静的面庞。
阿荀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原来如此。”
“你可知我青要姜氏的神嗣女是谁？”武罗接着又问。
阿荀眨眨眼晴迟疑道：“难道不是母亲吗”
“我上有兄长，并不是你祖母的头生女……”她拿下女儿的羔毛兜帽，抚平她头顶被拉乱的几缕青丝，忽然发觉爱女才刚及自已鼻尖，身量还未长足。毕竟才只有十四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呀!联想起玉室峰顶的那人，心中不禁一片黯然。轻叹一声，硬着心肠继续说下去：“我族现在的神嗣子就是你舅父姬罗，曾在十八岁礼成后任青要巫师十三年,那时‘巫罗’美名即天下皆知,被人赞誉为‘青要第一子’。他在你八岁时便入玉室峰顶女神殿继承了大祭师之职，至今已有六载未归。”
“记得小时侯舅父很疼我的，可这些年他为什么都不回来看看呢？神殿不是距离很近吗？”阿荀想着记忆中那张和煦的笑颜，不解地问道。
“他有身为神嗣子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武罗温柔地用指尖轻触少女的脸颊，阿荀困惑地望着这个显得有些陌生的母亲,意外地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浓浓溢出的某种感情。
她不能确定，那是……怜惜，可为什么怜惜？
“你才是我族唯一的神嗣女。”武罗挺直身子稳稳心神，郑重宣告：“从今日起，你也要背负起自已的使命了。”
还未待阿荀有所反应，她便话风一转直接质问:“这两三月间你为何频频去温汤沐浴？”
“啊！那是因为……”阿荀忙要解释，武罗却又紧逼：“阿陶从你卧塌下找到的白布又是做什么用的？”
阿荀咬咬唇什么也说不出。
“我很想弄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处心积虑地隐瞒欺骗？”她挑挑眉又问：“可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她等待半天，见阿荀仍旧垂首不语，面上没有丝毫悔恨惶恐之意，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喝道：“无知乃生怖。现就去巫师处，问清楚何为神嗣女的天赋之责再回来！”
阿荀从未见过内敛的武罗如此发作，只得假做掩面而泣落荒而逃。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武罗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不一会儿，只见阿陶端着食盒进了院子，这才记起那孩子还未吃早饭，便命他直接送至巫师处。阿陶领命离去，武罗这才掀帘进了内室。
屋内十分暖和，一张大炕几乎占据了里面一半的地方。炕上大被中一老妇正襟端坐，其面容与武罗有七分相似，亦穿着黑羽锦衣,头戴黄金额覆，银发编成两辫垂于耳后，面相慈爱，目光炯炯。待见武罗进屋，忙掀被招呼：“来，快上来！先坐上来暖暖！”
“这种取暖的大炕还是阿荀五岁时想出来的,七岁时她还为议事大厅修造了火墙，这孩子从小就有许多奇思妙想。”
说话间她上炕坐在老妇人对面,忍不住问道:“母亲，您看，这么个聪明绝顶的孩子，为何会钻这个牛角？”
老祖母姜娅轻瞥她一眼，笑道:“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潮时的情景吗？”
武罗想了想笑了起来：“是呀，那时我以为是骑马颠破了内脏,吓得几天不敢下塌,躺在床上只是等死,直到被阿罗哥哥发现才搞清楚状况,那可是我这辈子最丢脸的一回了!”
“我青要山钟灵毓秀，是女神福祉之地。这里水土养人，男女皆早熟。你阿兄十八岁、小罗你十六岁便成礼了,母亲觉得很心疼，实不愿让你们过早体会爱欲之苦、生育之痛。”姜娅边说边叹。
武罗抚摸着被面上的荀草花样怔怔地出神道：“是呀，阿荀今年才刚满十四岁……”
姜娅从被褥下取出阿荀自制的月经带，仔细看了看，不禁赞叹：“真是个灵慧的孩子！不像你、粗枝大叶的！”
武罗恍惚间低喃着:“是呀，确实不像我……”
“噢，那像谁？——青狐吗？”
武罗眼皮一跳，立刻醒转过来，睁大双眼很快又垂下，“母亲……你怎么……？”
姜娅看着女儿不停颤动的睫毛，心痛不已：“果然是他。十六岁那年你离家去大野历炼，整整三年才拖着疲惫的身心回转。发生了什么也不说，整个人痴痴傻傻。直到六个月后孩子出生，阿罗问名字，你才第一次开口。以后人虽渐渐恢复，却从此穿起老妇的黑羽，青春年少、却心似枯槁……”说到伤心处竟哽噎不能语。
对面武罗也珠泪滚落,难掩心伤。
姜娅坐直身子呼出这一口浊气：“这十多年来母亲一直苦思不解。我青要女子集天地之灵气，秀外慧中，多子长寿，天下男儿莫不趋之若骛。我女更是其中佼佼者,何人安能如此狠心伤吾女至深，几令我宗嗣无以为继!难怪，竟是那能惑乱人心的青丘狐妖!”
“母亲，都是女儿的错。”武罗仍旧垂泪不止。
“好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想了。我也是昨晚帮阿荀安排历炼路线时，顺便翻了你当年的行路卷才揣测出一二。”姜娅天性豁达，劝着女儿自己先展颜笑起来，“所幸青丘男儿有人间至佳精元。阿荀真是得天独厚，难怪从小就显得卓而不群。年十四而天癸至,也只有传说中的姜元女神有此不凡气血。”
武罗听着勉强止了泪意，低头仍旧不语。
“依你看，这孩子的成人礼要怎么办？需要向其它部落邀请巫男吗？”
“母亲暂且等等，我看她十分抵触此事，否则此番也不能生出这些事端。”
姜娅又仔细想想才道：“不如送去神殿让阿罗安排。一来她从小就与舅舅亲近，两人从来无话不谈,有什么心思也好沟通;二来阿荀是我族这五十年唯一神嗣女，身份矜贵,也当得起；再者，神殿成礼也能得到女神更多祝福,保佑我阿荀一生平安、喜乐无忧。”
武罗也觉此事这样处理最为妥当，于是二人商定后忙派人去给神殿送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有女初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