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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嘉年其人 ...

  •   嘉年是我儿时唯一的玩伴,以及从年少时起唯一渴慕的男人。嘉年有双清冽的眸子,其中的柔肠百结与萧瑟肃杀总会让望进其中的人难以自拔。嘉年的父母都是城里人,母亲是一家国有企业的会计,父亲是一家报社的记者。在嘉年六岁那年他们各自另结新欢,而万千宠爱曾集于一身的嘉年转眼之间成为了被弃若敝履的拖油瓶,被送往乡下爷爷奶奶家寄养。就此,嘉年的人生如从天上落至地下,从王子沦为乞儿般的发生了转折。父母都不在身边的我们把彼此引为知己,我们在林间,在田垄上,奔跑,笑闹,有时会在村口的大桑树下搞一些恶作剧,那时的嘉年的眼睛里盛着一个孩童眼睛里该有的天真与一点点玩世不恭。现在回想起来,我与他之间的来来往往,似乎都是我主动一些,主动的拿外婆蒸好的包子给他,主动去他家找他出来玩,主动帮他写他不愿写的作业,以及日后主动的喜欢上他,主动的等待着他直到现在。嘉年身上散发着神秘而冷傲的气息,而这样的气息恰恰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带着好奇与探险的小心情的我,一点点的接近嘉年,一点点的探究嘉年。
      我与嘉年刚上小学的时候并不熟。那时,村头有个小孩子,叫丽莎。是小女孩中的孩子王,除了我,几乎所有七八岁的小女孩都为她马首是瞻,惟命是从。日子久了,我这个异己就被孤立。我所有的发言会被打断,没有人会和我玩,书包里会有虫子,唯一一支铅笔会在考试前被弄断,但在有些孤僻的我看来,这些都是小事而已。所以没有什么忍受不了的。我可以自己趴在桌子上,看着云被风吹得流向很远很远的地方,用砖块在地上画自家的老黄牛,把自己喜欢的野花捣碎做不知何用的花汁,别人三五成群跳皮筋,我就独自一人跳绳,别人拉帮结伙的捉迷藏,我就在倒下的桑树上走平衡木。孤独的日子虽不好受,但是向来善于排解的我,似乎也没有觉得有多难耐。
      而那时的嘉年与我的处境相差无几。嘉年从小生活在城里,家境优渥,自然不会愿意像这里的男孩一般把自己弄的泥猴一般邋遢,如此一来,便是极为不合群。我们在那时却未曾因同病相怜而惺惺相惜,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生性自卑又自傲的人,所以羞于或是不屑于向对方主动伸出手。
      直到一个雨天,操场变成了烂泥地。放学前的值日轮到我,我一边扫着地,丽莎和她的朋友们一边扔着,最终,忍无可忍的我,走到丽莎面前,把扫帚一撇,喊道,你要干什么。丽莎显然习惯于忍气吞声如同绵羊一般逆来顺受的我,她被我这一喊,吓得怔住了。教室里还有不少人未走,此刻都纷纷看向这边。丽莎一时竟有些下不来台,随即恼羞成怒道,陈桑上你凶什么凶,你妈是个婊子,和野男人胡搞,就只能生出你这个,这个,没爹的孽种。
      一瞬间,我觉得有无数炸弹在我身边齐齐爆炸,我的脑中只剩一片轰鸣声。那时的我虽然不知道婊子,野男人或孽种的意思,可也听得出来绝不是什么褒奖或赞美的词语。我发了疯的似的,上前不停地踢打丽莎,一边不停地歇斯底里的哭喊,你说谎,你骗人,我有爸爸。她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被暴怒的我吓住了,一时间任由我的巴掌将她的双颊打的全是指印,却未还手。待所有人反应过来后,我与她已经扭打致门外的操场上,她的指甲把我的脖子划得全是血痕,我只觉得脖子上一道道火辣辣的疼。这时,她的帮众把打的难解难分的我和她分开来,又把我推倒在泥水里,然后簇拥着哭号的丽莎走出学校。
      我就伏在泥淖的操场上,任凭雨滴落在我身上,发出让自己都觉得凄厉的哭声。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为什么呢?外婆说我比一般的小孩都乖,为什么我没有爸爸,而像丽莎那样的人却有?为什么我的妈妈不要我,把我丢给外婆?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为什么?为什么?九岁的我就在心里那样想,那样怨恨。哭着哭着,有一只五指纤长且白净稚嫩的手,伸了过来,我转过脸,看见手的主人,郑嘉年。他撑着一把破旧的花伞,伞面的几个角翻离了伞骨,伞柄上也锈迹斑斑,可是那样的伞与他融合在一幅画面中却显得清隽。后来,他拉起了我,帮我背起书包,扶着我,一瘸一拐的走回家去。那时候,应该算是我和嘉年的友谊的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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