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像蒲公英》河沿木香

21、第二十一章

　　学校每周都有教歌活动，赵小贤她们班是以宿舍为单位的。这日轮到她们了，放学后，她们八个人留在了教室，各尽其力，粉笔字写的好的李洁当仁不让的要抄歌词，画画的好的司文也当仁不让的要画画。赵小贤自知什么都不能帮，因为她对于这一方面是一窍不通，提议要教歌是《我的中国心》被以七票反对而剥夺参与权利，只有打打下手，诸如洗洗抹布，其余的几个人指指点点，一副大师的样子。
　　赵小贤拿着抹布去洗手间，途经隔壁班，余光中看见一团黄黄的东西，她向前走了几步，感觉不对头，于是折回来探个究竟，只见插头那儿一团火燃得正旺，许多充电器都着了火，赵小贤惊呆了，慌忙地跑到班里气喘吁吁地说：“隔壁班——隔壁班着火了。”其余七个人听了皆大惊失色，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向隔壁班跑去，这时火已经燃得更旺了，燃及悬在墙角的电视，还有VCD也着了起来。赵小贤推了推窗户，窗户也从里面封得死死的，她们恐慌得面如黄土，李洁，张□□，佟天纷纷匆匆跑下去找人。赵小贤还在试图打开窗户，被司文和温小柔拉开了，因为着火的原因是手机充电器过多超负荷，她们害怕会爆炸，张□□跑去找门卫，佟天跑去打119，李洁跑办公室找老师。一分多钟，成群的老师从办公室跑了出来，就像办公室安了定时炸弹，其中领头的那个老师接近一米九，他每跨一步都要有一米的距离，他远远地跑在前面，跨楼梯时，一脚跨三个阶梯，其勇猛豪健宛如一只雄豹，赵小贤，林海云，司文，温小柔站在楼上看着那个老师，都被震惊了，从后面赶来的张□□，李洁和佟天也目睹了这一幕，那个老师是教计算机的，刚毕业到学校，听说是东北人，魁梧高大，她们今日方领略了东北人勇猛了。计算机老师首当其冲地赶到了着火的那个班，看着门被锁上了，推窗户也推不开，于是用脚猛得一揣后门，只听咣的一声，门开了，这时教室里的黑烟已经弥漫地什么也看不见了，所有的老师尤其是校领导这时几乎也都赶到了，看着被黑烟弥漫的教室都只是眉头紧锁徘徊不前，计算机老师迎着黑烟奋不顾身地冲进了教室，赵小贤她们情不自禁地走进窗户或后门，但学校领导急忙向她们下达命令叫她们立刻离开这层楼，因为事故真的很严重，他们害怕会爆炸伤及她们的安全，她们几个在领导的催促下不得不离开，但都站在楼下，心里激动的热流在全身涌动着，回想着刚才计算机老师的每一个动作。
　　“英雄啊！”温小柔痴痴地失语说到，那样子就像中了邪。
　　“是！英雄，我第一次目睹英雄的本色！”赵小贤也痴痴地说。
　　“我以前还说过他脸上青春豆太多呢，唉，真不应该，对不起啊。”何晴一副花痴样柔声细语地自言地嘟哝着。
　　“以后我们就叫他英雄啊。”司文也表现出少有的温柔，她向来都凌厉的很，对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看来计算机老师的举动真的震撼了她们每一个人的心。崇高，威武，这些词似乎都不够，可她们又悔于自己学识才浅，又恨汉字贫乏不能形容计算机老师和表现她们此刻的心情。
　　一直回到宿舍她们边吃着饭还边热血沸腾地讲着计算机勇猛的瞬间。
　　“他有女朋友了吗？”林海云边嚼着饼边傻傻地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
　　“有又有什么关系，逢强必胜！”张□□纤纤玉手猛得一挥。
　　“你千万不要暗恋上人家了！”佟天说。
　　“已经恋上了，怎么办？”现在我的脑海里全都是他跨楼梯，踢门还有冲进浓烟中的影子！天啊，怎么会有这样英勇的人呢？”林海云牢骚不断，确实中毒不浅，目光看人都直了。
　　“晚了，人家有女朋友了。”李洁摇着头说。
　　“啊——”林海云像个孩子似的跺了跺脚说：“无缘的我们相识的太晚了。”
　　“哎，你说她此刻是不是个十足的花痴啊。”赵小贤扯了扯温小柔嘲笑林海云说。
　　“恩！”温小柔刚劲地点点头，干脆利落地说。
　　“讨厌！”林海云说：“你不就有韦恩吗？”刚脱口而出，却又喊了一声“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其余几个人也都僵住了，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小贤，自从那日赵小贤晕倒之后，她们以为韦恩真的彻底断绝了与赵小贤的关系，生怕提到韦恩会触及赵小贤脆弱而又伤感的神经，敏感的赵小贤猜透了大家的心思，连忙笑着说：“我和韦恩已经好了。”接着就把那天在天坛韦恩跟她说的话告诉了她们，她们就像她的姐妹一样，她觉得对于她们不需要有什么隐瞒。

　　吃过完饭后，赵小贤又去了天坛。她在一个台阶上铺了两张报纸，坐在了一张报纸上，又将手机放在另一张上压住报纸。此时夏日中午那火热的太阳已经重重地跌进西山了，炙热的气温降下去许多，而且吹起了晚风，让人的心宁静许多。空旷的天坛到处都穿来凉爽的风，她那乌黑的头发上几绺发丝随风间歇地飘逸着。
　　“嗨！快吧？接到组织命令后三分钟就赶到了。”韦恩气喘吁吁的话语打破了傍晚的宁静，也打破了赵小贤宁静的享受和暇思。她扭转过头，向上仰望着，站在高她一个台阶的韦恩正在掀着白色T恤来换取更多的风。赵小贤看他那气喘吁吁的样子以及用T恤扇风的表情情不自禁的笑了，两行洁白的牙齿犹如刚挂棒的玉米一样整齐和娇嫩。“怎么这样不文明啊？”赵小贤挂笑说，声音里充满甜蜜和娇嫩。
　　“没人，没事！”韦恩利落甩出两个词，向前跨了一个台阶。
　　“我不是人啊？”赵小贤一边带着女孩子贯有的埋怨口吻说一边又拿起手机，示意韦恩坐下。
　　“是人，但不是别人！”韦恩一手揽在赵小贤的肩上，赵小贤也盈盈地笑着顺意向他侧去，她真的找回从前和韦恩在一起的感觉了，甚至比那时更亲切和随和了。那时她对韦恩有喜欢，有亲近，但也有害怕，有距离，她一直是若即若离，胆战心惊，就像白蛇娘娘害怕自己在许仙面前现出蛇的原形一样，喜欢的很辛苦，可是经历了这一次，至少她听到了韦恩的心声，她渐渐地淡化了恐惧，就像蜕去了沉重的枷锁一样，她可以放心地去喜欢和被喜欢，不再担心韦恩知道自己的病后会怎样了，面对这样一个心如止水的人，更是可能将要携手一生的人她还有什么理由羞赧和胆怯呢？幸福是什么？她不清楚，更无法下一个准确的定义，但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心里很甜蜜，很安全，如果这种感觉就是幸福，那么她是幸福的了，如果这一刻能够永驻，不再承受疾病带来的痛苦和压力，那么她的一生都是幸福的了，她这样想，突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看你顾盼神飞的。”韦恩笑着质问。
　　“呵，我是想到我们宿舍人了。”赵小贤把韦恩的手拿下说。
　　“身在曹营心在汉。”韦恩假装生气的样子。
　　“不是的，你知道下午贸英班失火的事吗？还是我发现，然后我们宿舍及时报的警呢？”赵小贤像个五岁的孩子似乎在急待大人的夸奖。
　　“噢，听说的，怎么学校没表彰你吗？”韦恩带着三分嘲笑的口吻。
　　“哎呀，我不是想说这个，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是我报的警你才会有听下去的兴趣啊。”赵小贤相比以前似乎可爱多了。那时的她总是眉头深锁，胜似深宫怨妇，说话做事小心翼翼，犹如古井无波叫人难以揣测，现在她心里的阴霾散去了，韦恩的话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暂时忘记了自己，走出了心中的阴影，将单纯天真的本质展现出来了。
　　“你够自作多情的！”韦恩像个大人似的捏了捏她的腮。
　　“那当然！组织连这点预算能力都没有，以后怎么让你服帖哪。”赵小贤得意地说，“你知道吗？这次救火中出了一个大英雄，你不知道他有多英勇威武，跨楼梯一脚就是三个台阶，当所有的领导都徘徊不前时，他一脚踹开了紧锁的门，冲进了黑烟弥漫的教室……”这赵小贤跟说书似的，激动的溢于言表，全当韦恩不在。
　　“Stop！”韦恩看她那样不把自己当回事，都有种被冷落的感觉。开始他一直是静静地听着的，但看她那激情四射的样子，以及她善激动英雄主义极强的个性，如果不及时打住，恐怕一个晚上都不够她发挥的。
　　“你呀，就是这个样子。”韦恩略带嗔怪。
　　“不是我一个，我们宿舍个个都是这样，个个都崇拜他为英雄，还有两个都快变成花痴了，你是因为没有看到那一幕，所以才这个样子的。”赵小贤辩解倒。
　　“那你怎么样了？”
　　“我嘛！顶多半的花痴！”赵小贤仰了仰头，傻傻地笑了一下，却用余光瞥了下韦恩，韦恩朝她呵呵笑了一声，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胳膊，赵小贤尖叫一声。
　　“你现在就是整个花痴样了。”韦恩说。
　　“恩要不是你啊，说不定我真的会啊。”
　　“相识这么久了，你从来都没有为我这样过。”韦恩有点不平衡地说。
　　“曾经有那么一点的，我生日那晚，你给我送围巾，还有第一次杂志社联谊时候，不过以后无论遇到怎样帅的，都永远为你当半个花痴好吗？”
　　“要整个！”
　　“我尽力！”赵小贤以其人之治还治其人之身，灿烂的笑声洒落整个天坛。韦恩第一次看到赵小贤原来有这样的一面，她的笑是她自那晚患病以来第一次透彻的笑，他明白了她为何总那么忧郁不解了，他暗下决心，要打开赵小贤心中紧缩的那扇门，让她生活在阳光下，因为她的笑容太灿烂了，不应该消失，永远！

　　赵小贤回到宿舍，夜幕已经降临。李洁，佟天正在复习欧美现代文学准备明天的考试，司文又在关注她的雅芳，温小柔和林海云悠闲地依靠在枕头上听着MP3，耽于言情的何晴又考起“言”来，正在吃泡面的张□□见赵小贤回来了告诉她说她家里刚打来电话。赵小贤赶紧拨通了家里的电话问有什么事情，接过电话她几乎惊得可以跌坐，因为她的家人竟然让她放假赶紧回家相亲，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父母这次居然这么开明，长久以来，她在家人面前从不敢透漏有男朋友的痕迹，生怕他们担心自己会因此而误了学业，她是个孝顺而又温顺的孩子，只是跟家人说这事等她回家再说，因为她的父母期望自己能找个将来能安身南方的男朋友，这样身在家乡的父母便可以借着走闺女的机会走出家乡看看外面的世界，然而韦恩不是，他的家境也不是父母所期望的。
　　“唉！真是的！”赵小贤深深地叹了口气狠狠地将自己往床上一掷。
　　“怎么啦？”张□□问。
　　“我家人叫我放假回家相亲！”赵小贤的声音还是难以恢复以前的柔和，显得很激动。
　　“相亲？”其余几个几乎异口同声惊问。
　　“你家人也太传统了吧？都什么年代了？” 张□□刚要叨进嘴里的泡面悬在了半空。
　　“你惨喽！”李洁说。
　　“对方是什么条件？”司文问，她这一问，大家都很出乎意料，平时宿舍就属她和张□□最前卫，今日看此情况，她倒似乎有些赞成。
　　“军人，上海不知哪个军校毕业的。”赵小贤一筹莫展地样子。
　　“条件不错啊，你要当军嫂啦。”司文打趣说。
　　“你要脚踏几只船啊？我们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了，你大庆油田啊，富得淌油！”林海云说。
　　“我都进退两难了，你们还这样幸灾乐祸的，真是没良心。”赵小贤气得不得了。
　　v “你有什么进退两难的，无论什么时候，这种事，无论多优秀的人在你面前，你都不应该犹豫，人家韦恩对你多好！”温小柔的话让赵小贤如梦初醒，更觉几分惭愧。
　　“是啊，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的了，他什么都不在乎我，我还这样，可是我怕家人不会同意。”赵小贤心里似乎已经知道结果了，显得局促不安。
　　“你不要愚孝了！”张□□说。
　　“可是如果爱情和婚姻不是在家人的祝福里会幸福吗？”赵小贤刚才在天坛那种天真和单纯又逃到九霄云外了，变得心事重重。
　　“我给你道心理测试，听好。”李洁对赵小贤的心里想法很无奈，便选了个心理测试题测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对感情持怎样的态度。她说：“辛苦了一天，你会选择哪份餐？ A牛肉面和橘子 B面包香肠和西瓜 C 米饭红烧鱼和葡萄 D 红烧肉酒和苹果。”
　　“我选A。”赵小贤也急切地想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她还是觉得心理测试有一定依据的。
　　“唉，可怜的韦恩！”李洁摇了摇头接着宣布答案说：“听好，答案是感情丰富一生会爱几个人。”大家也都有点惊讶，在她们的印象中她是个温顺充满信仰坚贞如磐的女孩啊。赵小贤也很惊讶，她心里在想：“自己是这样的人吗？不，不是的，我还是很依恋韦恩的，我是因为我的家人才会这么犹豫的。”
　　“我什么也不用说，你就自己想想如果你不喜欢他，你幸福吗？而且他会像韦恩一样不在乎你的……吗？”何晴又转回话题接着赵小贤的说，她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赵小贤知道她想说什么，她的话对于赵小贤来说是很残酷的但更是现实的，如午夜的洪钟惊醒了赵小贤，她像当头一棒，丢了魂似的，嘴里只嘀咕着说：“是啊，能有谁不在乎呢？当初卓越不就是因此离开自己的吗？”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耻，她对韦恩的感情和韦恩对她的感情在天平上平衡吗？她打算将这事埋在心里不向韦恩讲，她决定回家向家人坦白她和韦恩的事，她相信有韦恩，她就什么也不怕了，包括自己那份孝心的欠缺，她相信她会和韦恩开创更好的生活来更好地报答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