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桤木

2、混沌

　　“你是谁？”
　　“我是你。”
　　“那我是谁？”
　　“也是你。”
　　“我不懂。”
　　“没关系，你会懂的。”

　　无华张眼，双手传来的暖意引去另外他的视线。
　　他向下看去，一具支离破碎的□□穿在他手上，血液、□□顺着滴下，有些染在胳膊上，正是暖意的来处。
　　不是伏羲。
　　他松了口气。抽出手，用咒文清洗掉污迹。
　　冷眼看了眼地上血泊中的东西，一翻手，一切的一切化为水气，飘散开来。
　　无意识地握拢拳头，松开，走里这儿。
　　无论是哪个他，骨子里还是那股残忍冰凉的血，永远也不会改变。

　　“无华，你身上有种甜腻的味道。是什么？”
　　伏羲握了缕无华的头发，放在鼻下轻嗅。黯淡的血迹，没有被注意到，所以才没有被清除，对吗？
　　他知道这些日子神界有股不正常的气息，强大，却没有方向。
　　只可能是无华。
　　他扳过无华的下巴，对上他依然水气蒙蒙的眼睛。那一瞬间，伏羲看到一个戏谑的笑容。
　　不是无华。
　　伏羲盖住无华的眼睛，柔声说：“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无华。”
　　“伏羲，你错了。我是我的，不是你的，也不可能是任何人的。”
　　冰冷的话语，止在脸上的笑容，无华美丽的眸子充血变得有些狰狞。
　　“你是谁？”伏羲松开钳制，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这具身体。
　　“我是无华，不是万物无华，是巫神无华。”
　　“纯殇的继承人？”伏羲有些明白，“可是你为什么在无华身体内？”
　　“你很清楚为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伏羲大神。”
　　最后四个字，咬牙切齿的恨着。
　　无华恨着他。至少这个巫神无华恨他。
　　伏羲当然知道身上有上古封印的无华不是那么简单的生灵。强制性的封印，只要施法者死去，受法者就会进入死亡状态。是谁苏醒了，唤回无华？
　　魔界的异类。

　　“大神发现无华不是魔！”龙神有些惊讶，不过到是在情理之中。伏羲向来不喜欢表露内心的想法，所以容易招致误会。
　　“魔界的那个异类在哪里？”伏羲直接问。
　　“魔界望川河。”

　　望川河，魔界的本源。
　　伏羲远远看到黑色的身影坐在河边。他上前，那人回头。四目相交。
　　“我知道你会来的。”那人灿烂一笑，“我等你很久了。”
　　隐约看到一张久远没有看过的脸，也是这样笑着，也是安静地等待。体内有什么在咆哮，翻滚，想冲出来。
　　“你是他？”伏羲第一次不怎么确定，眼睛张大了，仔细看着那个人。
　　“我叫若聍，是不许神界有爱的那个伏羲。”
　　“无华是……”
　　“我的挚爱。”

　　终于弄明白了无华是什么，心里却不安宁。无华看到若聍时冰绿色的眼睛会发光，仿佛天地骤然苏醒，万物复苏。
　　若聍抱着无华，一度伏羲也是这么抱着的。
　　“你们许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不打扰了。”他狼狈而逃。

　　“无华啊，我该把你怎么办？”若聍拧过无华绝色的脸，眼神既爱又恨，“是再一次封印你，还是……永远不要你出现？”
　　无华茫然地看着他，无辜的眸子水汪汪的，诱人遐想。若聍不是傻瓜，一样的错误不会错上第二次。
　　“我不再是以前的伏羲了，我已经没有情。”若聍冷冷的目光，刺得无华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眼神变了，嘲讽的笑，弯弯的眼睛，残忍的气，巫神来了。
　　“第一次，你折服在无华美貌下，输了。这次你也不会赢。”无华阴冷的笑容，叫若聍不自觉地松了手。
　　“我拭目以待！”若聍拂袖离开。
　　无华手上握着的杯子顷刻粉碎。
　　它早就在若聍捏住无华下巴的时候被无华震碎，无华一直用气维持它的模样，不想若聍发觉他的杀气。若聍知道巫神无华是个残忍的神，可是他不知道，无华同样残忍。一腔血，怎么可能有两个不同的本性？无华带着水气的眸子幽幽地闪着红光。

　　他们还是那么如胶似漆。
　　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这样想的。
　　天知道他们一个是为了防止现任伏羲被牵扯进来，一个是想演出好戏给众人看看，特别是伏羲。无华在人们视线不可到达的地方，眼睛里的寒气忽隐忽现。
　　伏羲带着微笑，笑却没有到达眼底。
　　落寞的神情，无华和若聍都是一怔。
　　这样的伏羲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为了一个绝世无双的佳人这般暗自伤神，也是这样的眼神。
　　“尘雪，你不开心？”
　　伏羲扯了抹笑，摇头不语。
　　“若聍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无华。”若聍手上使劲，不让他掺乱。
　　伏羲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出神地盯着若聍楼着无华的手。
　　无华拉了若聍，故做亲密状离开。后者摆脱了他的牵挂，转身对伏羲说：“尘雪，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媚青之颜不是一般人可以修炼的，你要始终记得。”
　　以伏羲，应该不难理解若聍话里的话。
　　伏羲猛地看向走开的无华，心喀哒停了一拍。

　　那时的他们年少轻狂，以为自己是天是地，是光是电，是世间的神。
　　那时的他们张扬跋扈，一度连天都想踩在脚下。
　　无谓地相爱，哪怕这是被禁止的爱情。他们亲吻着彼此。相互索取。借助对方的体温给自己取暖。
　　然后，召唤了一个不该被召唤的神明，一个从天地之初就被禁锢的神明。
　　巫神。没有被记载过的神。谁也不知道他有怎样的能耐，谁也不知道他会带来什么。
　　血统，唯一一条被传承下来的血统，巫神可以寄宿的血。
　　只要断了这脉血，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是如何下得了手？
　　神非草木，孰能无情？
　　结果，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变得陌生，形同陌路。
　　所以他说，神界不需要情。
　　因为情，他犯了错。
　　巫神的戾气把神界和魔界搅得乱七八糟，他本尊也乐意加深所有人的痛苦。
　　如果当时可以阻止他的复苏，就不会牵扯这么多无辜的人。
　　他看着巫神肆意杀戮，终于下了决心。
　　即使不能让你消失，那我也要用我的生命把你禁锢，永不见天日！

　　所以有了这样的空间，冰天雪地。
　　这个空间只有一个人，无华。
　　无华没有灵魂。第一个唤醒他的人会给他新的灵魂，纯白如雪。

　　一切都安排得完美无缺。可是他忽略了巫神的力量，他绝对可以抓住最后一刻，不让他被永远禁锢。
　　巫神用上古的咒语，把自己的意识和这个身体联系起来。只要唤醒无华的人念出无华这个名字，巫神无华就会一起复生。

　　“对于你的救命恩人，你会怎么对他？”
　　“你说呢？”
　　“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样，不过我觉得，你会毁灭完美的一切。”
　　“了解我的果然还是你。”无华眯着眼睛，“最了解你的恐怕也是我。”
　　无华闪过若聍手上的风刃，回击了一道冰龙。冰龙在空中散开，变成无数小龙，游走四处，乘机进攻，却被若聍的火焰融掉。
　　两人一起收手，对看一眼，默不作声。
　　“你……”若聍不知道无华什么时候粘上一道死咒在他身上。
　　“我说了，输的还是你。”
　　无华平淡的口气，冷漠的眼神，不再笑的脸，骨子里的纯殇之血。
　　“……告诉我…巫神……”
　　“是我。”无华蔑了眼他，“你爱的无华，就是被禁锢万古的巫神，自始自终。”

　　“为什么杀他？”
　　伏羲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感受。
　　“……”
　　无华默不作声，蒙着雾气的眼睛垂下。
　　“巫神做的？”
　　伏羲又问。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无华抬头，一种奇怪的表情挂在他脸上。
　　“那…你爱他吗？”
　　很久没有答案，伏羲依然耐心地等。

　　“你会爱一个曾经杀过你一回的人吗？”
　　轮到无语。
　　“我不会。”
　　无华，或者巫神无华这样说道。

　　他是巫神，绝不会爱一个背叛过他的人。

　　------------------------ 让人郁闷的下滑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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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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