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三色堇》腾藤

5、束缚三色堇（肆）

　　“小姐，您醒了？”外面的人耳尖的听到了车内的动静，掀起了厚实车帘的一角，一名梳着双丫鬐的娇灵女子伸探进头来轻声确认。
　　坐在车中，海儿瞅着那探进头来的人，缓缓点下头，一丝惊喜裹挟着满满的意外莫名。
　　那探进头的女子马上钻进了车里，回手放下车帘，一下扑到海儿怀里：“小姐，奴婢可见到您了，担心死奴婢了，也想死奴婢了。”
　　稍稍踌躇了下，海儿抬手轻轻摸抚女子的后背，弯起唇角，勾抹出淡淡地笑。
　　“小姐，小清真是高兴糊涂了。”发现海儿尚穿着就寝时的轻薄里衣，小清忙忙从边侧取过细软缎锦包袱：“奴婢侍候您更衣。”

　　车马趋于平缓，似怕扰了海儿更衣般，而最终停了下来。像是一处很幽静的场所，隐约可闻的淅沥流水声、马儿偶尔的低息嘶鸣、莺雀细碎铃音环鸣四侧……
　　海儿一边静心听着四周的动静，一边低头静观着眼前的小清，小清是从小伴在身侧的贴身丫环。两年前家门突遇变故，小清就没有再出现，一直以为她已被变卖到其他贵族家中为奴，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呢？另外，自己十有八九已不在宫寝中了，难道是小清凭一己之力将自己带出宫中？这————如果是那样，尽数被扣压在天牢中的父母兄长，亲戚族人，势必因自己的离走，而危及到他们生命安危……
　　小清手脚伶俐地服侍着海儿更完衣：“小姐，能把您接出来，真太好了。”又取象牙微雕的饰品盒，放在身边打开，取出丝木梳为海儿梳妆：“小姐，您可不知道，为了救您出宫，我们花了多少时间来准备呢。”小丫头在自己的主子面前瞒不住一句话：“就是那天，突然间，小姐被带走了，紧接着，老爷太太们也悉数被带走了，奴婢那个急啊，可什么也帮不上。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呢。都是这个什么女皇帝舞给闹的。哼！”
　　舞嘛？！自己从宫中消失，舞会怎么样呢？
　　小清细心地梳理着海儿的秀发：“本来那个什么文少爷，就是那个文朗的，说什么要帮小姐，奴婢这还高兴呢，却谁知道他根本就是跑去享福的，还什么皇帝眼前的红人，切！！”嘴不闲着，手上也没停着：“小姐，奴婢给你盘个流月髺，要不飞天宝髻？”
　　海儿微摇了下头，示意小清只需将头发简单梳结下发辫即可，不用那么麻烦。小清点头：“嗯，嗯，那就听小姐的，总之，要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细心打点起海儿的秀发：“这次成功救小姐您出那个鬼皇宫，要多亏崔少爷呢。”
　　崔少爷？崔浩吗？海儿能唯一能想到的姓崔的人只有崔浩这个人，和文朗同样是寄住在自己家里人。
　　“您不记得了吗？就是崔浩少爷啊，他可和文朗那个坏蛋不一样，”小清一提文朗的名字就气不到一处来：“整整两年时间，崔少爷一直在想办法救小姐您们的。打点那些个大人们，还有后宫的贵人们，还要安排很多很多，反正是非常劳心劳力的。啊，对了，小姐，您要放心啊，老爷他们也不会有事的，这次救您们是计划周全的。奴婢在这边救小姐，那边崔少爷带人去救老爷他们的呢。”
　　天牢救人？而且那人数……海儿静听着小清的讲述，周全的计划嘛？天牢不是普通的牢房，如同皇宫不是普通的深宅大院一般。救自己嘛，但自己却没有一丝信息，在睡梦中就被人带出了宫……

　　“小清，好了吗？”有人在车外唤了句。
　　“啊，好了，好了。”小清边回着话，边举过小铜镜：“小姐，您看，还满意嘛？小清的手艺没有退步吧？”
　　赞许地点了下头，海儿收起自己的心思，不解地看着看不到的外面。
　　“来，小姐，奴婢扶您下车，给您介绍两个人，要没他们帮助，小清也没机会见到小姐了。”小心地扶着海儿，轻掀起车布帘，清亮的阳光立时照了过来。
　　海儿微抬手遮了下耀眼的阳光，轻眨了两下眼，以适应光线。原来车停在了绿草成荫的河边，清灵的空气扑鼻而来，在小清的搀扶下，海儿下了车，也看到了站在车边持剑守护的两名青年。
　　“小姐！”两人见到海儿，一个低头恭敬地唤了声，另一个礼节地唤了句。
　　海儿微点头回应了下，同时看向身侧的小清，这两人……在记忆里，她没有任何印象。
　　“小姐，这位是崔景，是崔浩崔少爷家里的侍卫，这次为了救小姐，崔少爷特意让他来保护小姐的呢。”小清看崔景的眼神有着少女思春的爱慕，又指了下旁边一位，略显粗壮的青年：“这位是李少东李少爷，是崔少爷的朋友。”
　　海儿盈盈点头致谢。
　　“我家小姐谢谢你们呢，”小清替海儿说出了道谢的话。
　　“为井小姐效劳实是在下的荣幸。”李少东人长的粗壮，话很客套。
　　“小姐，这处相对安静也安全，小人建议在此稍做休息，同时等我家少爷的消息。您看如何？”崔景仆人的身份自不比李少东，对井海儿恭敬万分。
　　海儿点头应允，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其实海儿什么也做不了，在慒慒然中被带离皇宫，带到这处不知是何方的地方，遇到小清，听到这样的计划，她又能做什么呢？能做的只是祈祷父母族人的平安吧，希望真如小清所说，崔浩可以将她被扣压在天牢的家人族人悉数解救出来……能做的还有，分不清皇宫的方向，海儿眺望看不到的远方，舞，你在做什么呢？听到我离开的消息，会想我吗？应该会恨吧，因为我在反抗你！或许只是一个无足挂齿的小人物，你已经遗忘掉了……

　　这实在出其不意，大出意外，文朗怎么也想不到海儿会突然离开皇宫，是自愿的？还是被人挟持？可不管哪个，都不是好交待的。压制住所有的消息，甚至自做主的以女王身体欠佳为由，将早朝取消，只是不想打扰尚在睡眠中的女王舞，在舞醒来前，要想到个方法才是上策。
　　“陛下，陛下……”远远地大喊着‘陛下’的声音渐渐靠近，文朗立时眉头紧皱，是迹忍，这个时间跑来，而且跑到他的琴灵宫来，还能为了什么？
　　“陛下，出大事了！陛下啊。”有两三个小宫奴紧追在身后，看上去是想阻止，但又不敢，只得随行在后，再身后就是迹忍带着的一干宫奴了。
　　“什么事？这么吵！”舞闭着眼，懒懒地问了句。
　　“陛下！”一直在床榻左右的文朗听声跪拜在地：“是竹云宫迹忍迹皇妃。”
　　“他？他来这里做什么？”舞轻挑了下眉，坐了起来。
　　“陛下啊！”这时，迹忍冲进了屋，一下跪在了地上：“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让你一大早就这样不顾体面、闹闹轰轰地直闯琴灵宫。”语气间有着十足的不悦，示意边上的宫女递过茶水。
　　“请陛下恕罪！臣是着急啊。”迹忍低着头不敢抬：“不过真的出大事了。”
　　“禀陛下，清堇宫皇妃海儿今晨消失了。”与其等下让迹忍乱说，不如自己来说，文朗思及至此，抢先禀报。
　　‘哐啷！’刚接到手的茶碗掉落在锦绣地毯上，吓得一旁的小宫女当即就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在那里不停地‘陛下饶命，饶命……’
　　“消…………失？”舞眉头慢慢收紧，最终拧在一起，低郁且迟缓地吐出带着疑问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