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与处男》沉默治愈系

30、谁都会疯

　　当天傍晚比赛结束，半决赛入围结果公布。
　　虽然方怡宝以第三名的成绩出线，成功打入九人半决赛，但是位居第一的MT已经将与其他选手的差距远远拉开，筹码数压倒性地超出方怡宝九百万之多。

　　背靠着吧台，MT遥望着赛事显示液晶屏，眯眼欣赏着自己的战绩。
　　“MT，可以帮我们签名吗？”渐渐，有几名观众围过来，神态崇拜。

　　MT转过身来，低头自顾自喝着酒，并不理睬那些无聊之人，只静静享受此刻的荣光。
　　身畔喧闹不过一阵，忽然他察觉不对。
　　原本一个个热情、兴奋的叫声，似已变作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心内疑惑，他慢慢回过头，察言观色，最后跟随着众人目光，再次看回那张巨大的液晶屏。
　　大赛规则临时修改：半决赛延后三天举行。本着体育竞技精神，三天之内，在向主办方报备、登记之后，允许选手们在主办方的监督之下，使用赛事筹码，自行切磋、比赛。

　　早上还被告知禁止，晚上就修改规则？
　　MT蹙眉细细盘算，脑中一边快速预计出无数格局变化，一边，分心去找那个嫌疑人物——方怡宝。
　　四处望了一下，竟然找不到她。
　　“MT，你好。”忽然一个男人在他身边坐下。
　　这种虚伪含笑的语调，听起来就像是他最不喜欢的奸诈商人……
　　MT瞬即警戒地看一眼对方。
　　傅轻衣向着他展露出无害的笑容，随后目光一扫，也不自觉地在人群之中寻找方怡宝的身影，依然不见伊人。
　　下一刻视线收回，他也收回心神，微笑望住对面的男人，“我想劝你接受方怡宝的挑战。”

　　心思深沉地审视他一阵，MT淡漠接招：“说。”
　　这人没有如他预料直接打发自己……
　　傅轻衣谨慎地眨了眨眼，不再猝然丢出他自己的言论，而是笑着提出设问，意图引导对方自己说服自己：“你是个天才。你觉得主办方颁布了这条新规则之后，三天的时间，这场半决赛的格局，将会产生什么变化？”

　　一语被他说中自己先前的担心，MT眯缝着双眼望着他，却又冷静地并不回话。
　　见他如此超乎常人的克制，傅轻衣不觉愉悦笑，明白说出来继续向他施压：
　　“半决赛里的九个人，人人都想争夺冠军，那必然要在半决赛之前争取更多的筹码数才能获得主动权，操纵他人。
　　而其中，你的筹码数远远多于其他人。
　　如果你确定不接受任何人挑战，那么你手中的筹码数就不会变，保持常量。
　　其他人，包括其中最激进的方怡宝，为了拉近距离，肯定会彼此挑战。
　　最后结果只有一个，筹码重新分配，更多的筹码会集中在少数一两个人手中。
　　你的优势不再存在，甚至可能被方怡宝超过，这个，在我们中国叫做坐以待毙。
　　但是，如果，你主动接受了方怡宝的挑战，将她手中的筹码赢过来，不仅她无力再找其他人累积本金，其他人缺少她那一份筹码，也不会有机会超越你的优势。
　　所以，无论怎样，如果不想输的话，你恐怕不得不接受她的挑战。”

　　哼！
　　听完这人的分析，发觉并无新意，而且确定他是方怡宝那一方的人，甚至很可能就是这次为她动手脚的主办方的人，MT厌烦于再应付他，“概率不对，导致推理不成立。即使你所说成真——”他偏头轻蔑地看对方一眼，“我为什么要害怕。”
　　从容放开酒杯，他昂然立起身，欲待离开。

　　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人的顽固，傅轻衣坐在原地微笑着，手势自然地拿出一物递进他手心，“积木。”
　　猝不提防地被他强塞入手，MT低头看着外形、手感全部熟悉的木条，不自觉地伸手捏动几下，抓紧，然后挑眉看向他，冰冷的神色无声质问着对方何意。
　　那男人望着他，竟然露出如孩童般纯净可爱的笑容，口中同时轻吐两字：“疯子。”
　　骤然面色大变，MT全身紧绷，声音冷硬，“你说什么？！”

　　有着褐色肌肤的男人，面庞美丽，笑容魅惑，缓缓倾身凑近他，刻意停顿许久，才轻柔重复一遍：“我说，你是疯子。”
　　蹙眉瞪他许久，狠狠弹掉手中积木，MT转身欲走。
　　蓦然，手中竟然又被塞进一条积木。
　　傅轻衣跟着从容站起身，笑着凑近他耳畔私语，“这几天，你是不是在心里一遍遍想要疯狂打败她，把她踩在脚底狠狠践踏，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却又怕自己疯掉，只能自己偷偷躲在房间里刺积木？”
　　下意识地攥紧横刺掌心两端的木条，完全无法放开，MT无法自已地大睁双眸，瞪住那个满是邪恶的男人。
　　忽然，他垂低眼帘，不再看对方，冷厉反击，“你是大赛组委会的人吗？你知不知道你先前所说的话，足以让你被……”
　　傅轻衣依然笑着望着他，微微退后，径直截断他，“他们都说你不敢，只要你一跟她赌，你就会疯。”
　　环首望望四周围观的人群，他望向众人无奈笑着，“果然疯了。”

　　被刺激得再无法去思考判断对方此刻的所有举动，MT声音快速尖锐，只自顾自想要果断阻止对方，“今天，所有人都看见了。主办方胡作非为，为了方怡宝一个人改变规则，还派出你来……”
　　叹息一声，傅轻衣笑着坐下，悠然的姿态愈发嘲讽，“其实呢，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疯狂基因，可是，有的人能够控制住自己，有些人呢，”他挑眉停住，然后摆出心知肚明的姿势，偏头瞥向MT，继续笑着摇头，“有些人，就会直接疯掉。”

　　终于被他最后一句击断节奏，无法继续，MT急叱他一声，“你——”
　　却已经词穷，于是戛然顿住。

　　傅轻衣忽然倾身望住他，神态诡异，语调诱惑，“一遍遍，一遍遍地，用积木刺自己掌心，一遍遍，才能平静。你在U城，因为赌输牌疯过一次……”慢慢退后身子，傅轻衣用着我知道你干过这样事的诡异笑容，昂首盯住他，“我看见了。”

　　被他再一次带到那一天的绝望恐惧之中，MT再也无法说话，只能呼吸急促地望住他。
　　“积木啪地一声——”傅轻衣忽然又倾身，右手指指他越捏越紧的手心，“就像你现在这样，啪！”
　　随着那声大喝，啪一声脆响，果然，那只早被傅轻衣做过手脚的积木条终于受压断掉。

　　被傅轻衣那喝声吓住，MT慌地翻过手掌，打开掌心。
　　傅轻衣看着，不觉叹息摇头，“疤痕，那一道道疤痕……”

　　随着他的话语，MT低头看着自己被木屑扎入手心而流出的鲜血，一道道溢过那仿似又如出事那日一般触目惊心的血肉伤痕，就在那一日，连赌几天，已经无法承受输牌压力的他忽然怀疑自己是否已经疯掉，是否随时都会疯掉……

　　猛地缩回那只手藏在身后，MT苍白面孔疾转，只看住他厉声解释，想要说服他也想说服自己定心，“只有一次！那是偶然事件。积木有概率会自己断掉。”
　　傅轻衣不堪笑着撇开头，口中淡淡嘲讽，“啊——是，所有疯子都说自己没疯。”

　　被他讽刺得止不住颤抖，MT兀地掉头，冲出人群，胡乱兜了几圈，却又回来，神经质地猛然厉声反问，欲待找回自己的清白：“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傅轻衣坐正身形，神态回复淡漠，冷静为他下着结论：“你怕自己输牌会疯掉，所以愈是害怕单独对战方怡宝，压力愈大，你愈怕自己会疯掉，所以你愈是装作不怕她。一次、两次、三次……无论她继续挑战多少次，你这个没能力的懦夫永远不敢应战，永远只敢躲在房里玩积木，一遍遍用积木扎自己。你是个懦夫，怕自己会疯掉的懦夫。所以永远不敢站出来应战……”

　　砰！
　　桌面猛地被重击出声，强行阻止他的话语。
　　终于闭上嘴，傅轻衣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淡淡看住他。
　　急喘几口气，握紧拳收回，MT咽下喉咙里的怒气，左右看看周围旁观的好奇人群，迅速克制住自己镇定下来。
　　他垂眼僵硬坐下，深吸一口气，再度高傲昂起头，声音冷厉如冰刺，“她，想怎么赌？！”

　　几分钟之后，围观人群四散，傅轻衣离开吧台。
　　见到隐在角落里负责预先清场兼旁观的关昊，他动作轻微地点头致谢，然后快步走出门口。

　　他回到房间，却发现原本应该在的那人竟然不见踪影。
　　疑惑地想了想，傅轻衣拨通电话，笑着开口：“恭喜。”
　　略微嘈杂的背景声里，传来方怡宝冷淡的回应：“什么事？”
　　傅轻衣微笑只问：“你在哪？”
　　“忙。”匆匆一句，电话被挂断。

　　忙？
　　傅轻衣坐在床畔静静思忖，愈想愈是疑心，渐渐竟觉着有些心焦。
　　他正想起身，兜里电话又响。
　　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的一瞬间，脑中忽然有了预感，傅轻衣开口疾问：“罗伯特？”
　　“老板，B&B的网络正在被人攻击！公司警报响起，傀儡人发来消息，告知对方已在三十秒之前发动攻击，他的防御竟然出现漏洞，这次他没有把握能够保护服务器上的数据安全，而且入侵者已经偷偷下载了近十M的数据，暂时无法确定是否你所要保护的那几份资料。傀儡人说他只能尽力。”

　　罗伯特匆匆说完，等了半晌，却未曾听见话筒里传来回应。
　　知道这个消息太过惊人，对方一时难以消化，但是忍不住，他还是快口提出自己的建议。
　　“老板？如果你那份资料非常重要，要不要我们干脆把服务器断网半分钟，阻止对方，虽然b&B的业务会受到巨大的影响，但是——”
　　“不用。”傅轻衣终于淡淡开口，整个人回复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