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与处男》沉默治愈系

21、赌王大赛

　　当晚，赌王大赛的开幕式在“星际女王号”的顶层盛大举行。
　　一层层的璀璨灯火，倒映水中，随海浪盈盈荡漾。丝滑歌声自空中飘起，仿似古老的精灵吟唱，一阵阵，袅绕回旋着，直送入茫茫天际。
　　底层，寂静无人的船尾，傅轻衣俯靠栏杆，背离身后的热闹，静静看着舷底划开的一簇簇暗银色浪花，温柔盛放于远去的水面。

　　“傅总，你好。”一道友善的女声，忽然幽幽穿透黑夜，在他身后清柔响起。
　　望着海水眨一眨眼，傅轻衣慢慢回转身。

　　“我是星云报特派记者，我只想问，你现在，方便做个访问吗？”戴着记者标牌的女子远远地停在三米外，柔顺笑着歪一歪手中的采访录音机，言语与体态全都在表明自己的善意与体贴。

　　面色不变看她良久，傅轻衣淡淡回以微笑，仿佛因为她温顺退让的态度，又或是因为今夜的寂寞，他接受了她的唐突，“可以。请讲。”
　　竟然轻易得到了许可，女子温柔回报一笑，这才垂眼走近他的身前，侧身就着朦胧灯光，她按下手中录音键，送出去，“在下届赌牌即将开始竞标的关键时刻，你却被强制休假，请问，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将不会与帝月续约，你将不会继续担任下一届的帝月赌场营运总裁？”

　　“或许吧。”傅轻衣笑着看住她，目光不移，并不在意她话中的暗刺，很快做出回答。
　　又一次出乎意料地顺利，女子不觉眨一眨眼，谨慎地回想一下自己迄今而止的表现，应该并无疑点，她微笑抬眼，昂首继续提问，“那么，请问，你这一次忽然决定加入星际女王号的经营，是为了什么原因？”
　　无论她的猜测是否有错，无论此时他是否已经被关昊拉拢成功，反正他已经来到这艘船上，享受着神秘嘉宾的待遇，那么这一问题就不容他否认，他一定会给她一个答案。

　　听了她这略显奇突的问题，傅轻衣低头想了想，再次抬头，望了一眼，忽然有些讶异，“你的记者证反了。”
　　“啊？”女子一愣，即刻低头去看自己胸前的标牌。

　　摸了又摸，她坚定抬头，笑着释疑，“你大概看错了，没有反。”
　　“反了。”淡淡一句，傅轻衣坚持己见。

　　见他如此肯定，那女子于是又疑惑地低下头，再看一眼，确定没有破绽。
　　她才抬起头笑着缓和一下场面，然后自己带回话题，“傅总，说笑了。刚刚我们说到星级女王号，不知你怎么看？”

　　一句话就测出这冒牌记者的底蕴，傅轻衣再无兴趣，只是敷衍地看她一眼，随即转开头，自己走出几步，背转身，依然静望着船外无边大海。
　　原本融洽友好的气氛，怎么一转眼就变了？
　　女子站在原地，尚未反应过来，已经忍不住急呼一声，欲待挽回，“傅轻衣？！”

　　“记者，呃，小姐，”一名少年，忽然自通道里怯怯走近，贴在她耳旁轻语：“你弟弟请你过去。”
　　那女子看着少年，愣一愣，随即醒悟过来。
　　回身望一望角落里再无反应的傅轻衣，她只感挫败地一咬牙，再扬头一点，示意少年在前面带路，她匆匆跟在他身后。

　　才转进通道，蓦然一只手扯过来，女子未及出声，身子已经栽倒在一人怀中。
　　黑暗中，坐在轮椅里的男人一手箍紧她，一边低声遣走带路的少年，“十一，你下去吧。大哥来了。”

　　静夜里，只听十米外的悬梯处，梆梆声响，关昊已经踩着台阶，跳下甲板。
　　“老傅，久等了。”他几步跨过去，爽朗招呼着，站到傅轻衣身旁。
　　傅轻衣转过来望着他，点一点头，然后回望海水，随口问道，“你弟弟关海，最近还好？”
　　微微愕然，关昊眨了眨眼，笑着回道：“还好。”

　　傅轻衣笑着点一点头，继续悠闲聊天：“听说你还有一个小妹，我似乎从未见过她。”
　　终于诧异地转头看他，关昊眨了几次眼，才一耸肩，语调无奈地笑着向对方暴露家丑：“她本来应该去律师事务所上班，结果小孩子跟我闹脾气，还在家里被关禁闭呢。”
　　有意无意地试探几句，二人适可而止，一前一后进入近旁的主控制室。

　　光影幽幽闪动，满满一墙的视频终端，正实时播放着船中各处监控镜头的视频画面。
　　“老傅，你觉得如何？”对着屏幕，讲解完整个大赛的日程安排，以及场内、场外的大体营销规划，关昊蹙着眉宇，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知症结何在，于是转头咨询身旁的傅轻衣，
　　傅轻衣望一眼正在播放开幕式的屏幕，再将目光移回，扫视过仿佛被切分为几百个故事世界的电视墙，想了片刻，才从次要方面入手，“嗯——那你对这场大赛的宣传怎样定位？”

　　“一场精彩的体育比赛。”虽然觉得他这一问有些离题，关昊还是信赖地认真回答。
　　傅轻衣有些疲倦地阖眼轻轻摇头，将之否定，“如果你想要吸引更多的扑克、出千高手上船来赢走你的钱，那么你尽可以延续历史思路，用尽所有心思，将它做成技术性较强、只是隔岸观火的体育比赛。但如果你想要针对的是更多的普多大众……必须换个思路。”

　　思维瞬间仿似被这几句话点亮，关昊睁大眼想了想，随即回过神来一扬首，沉声请求更多扩展，“你继续说。”
　　“娱乐秀。”

　　缓缓点头，关昊觉得自己似有所悟，但认真想一想，还是觉着疑惑，“做成这种轻松搞笑的形式，是让整个宣传更容易接受，可要是舍弃了输、赢钱对于人具有压力的一部分，而单做轻松娱乐，那么之后对于现实中赌博的接受效果……
　　目光精锐，傅轻衣歪头直盯着他，诧异他这样的人怎么也会被当今粗制滥造的电视文化洗脑，“我所说的娱乐秀并不是为了让人心情愉快地忘掉赌博本身对于每个人的重要影响，而是要给观众带来更多真实、新奇的人生故事，给观众新开一扇窗口。让他们在参予赌博的各种人物的性格、欲望、性格和观念的冲撞之中，进行思维和情感的深层代入。只要观者被故事代入参赛选手的生活、情感，那么自然而然，他们就会接受赌博这种生活方式。”

　　很有道理。
　　关昊信服地点几下头，随后目光一转，想起自己曾经学习过的一本书，上面似乎也有类似的观点，于是他思索着说出口，“那关键就是要有适合的故事，能够表达出我们想要传递给观众的观点了？”
　　没想到这人会领悟得这样快……
　　傅轻衣望着他，目光闪烁，略微有些心惊，于是微笑不语。

　　看出他的认可，关昊蹙紧眉头，双眸望天，继续深入想了片刻，忽然又觉得匪夷所思，“那要找专业编剧来编故事，要参赛的五十几个选手照本子演出？”

　　这终究不是关昊的专业领域，自己手中依然还持有专业能力这一筹码……
　　在脑中快速衡量一遍，傅轻衣淡淡含笑，大度地再次出言指点。“不用编，故事天生就有。所有的故事都在这次参赛的选手身上。你要做的只是剪接、加工。”
　　终于明白了几分，关昊却似乎有些疑惑犹豫，他闭紧唇，身子退开斜倚向门，双手环胸望着傅轻衣，神色不定。

　　看来这种理论上的沟通更像是纸上谈兵，缺乏说服力，傅轻衣决定自己演示给他看。
　　他举起右手，径直要求，“给我所有选手的资料。”
　　关昊想了想，低头在乱成一团的桌上找了找，很快抽出一沓资料递出去。

　　随手翻了几下，傅轻衣掸一掸那厚厚的几百页纸，放弃查找，“有没有女选手入围？”
　　愣了一下，关昊很快应道：“两名。”
　　之后，见到傅轻衣依然等待的姿态，他终于明白，于是低头翻找到位置，抽出一叠纸，递出去。

　　伸手接过，傅轻衣按照顺序，先认真地翻看第一份。
　　然后，他抬眼想一想，将它暂时拿出放在一边。
　　对于入围的这五十四位选手，关昊这边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好。
　　就像这一位女选手，只不过才32岁，就已经有十张纸，将她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大小事全部被记载其上，整个人的人生轨迹似乎都浓缩其中。
　　本来，她的形象也适合出镜，可以作为吸引观众的一个主角。可惜，她玩扑克的职业经历太过丰富，并不适合一般女性的代入。

　　心中默想着，他不自觉捏一捏手中剩下的纸张，却忽然诧异。
　　低头细看，他发觉，这第二位女选手的资料，薄薄的，只有两张纸。

　　不动声色地移动视线，傅轻衣看向那人左上角的大头证件照。
　　直直看了一会，几乎凝滞的目光又疾扫向下方基本资料的部分。
　　最后翻开第二张纸，前前后后审视良久，傅轻衣终于望向别处。
　　沉吟片刻，他才摊开轻飘飘的两张纸，蹙眉看向关昊，神情万分疑惑，“这是扬风网络的方怡宝？”

　　为什么之前的新闻报道里一点风声都无？
　　为什么——
　　擅长情报收集的关家兄弟，只给了她无关紧要的两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