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与处男》沉默治愈系

12、从未相识

　　半小时后的校友会开幕式，宛如一场盛大的露天酒会。
　　循例暖场之后，轮到十位校友之星依次被介绍上台。
　　作为其中最年少有成的男士，杨珈第一位上场。

　　对着健朗、幽默的杨珈，女司仪谈笑风生间，向观众带出他毕业之后的所有重大成就。
　　最后，女司仪问出一句，“五年成就一番豪情壮志，杨珈，你对人生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杨珈感慨笑着望向台下坐着的无数年轻学子，“我觉得，其实生活中的每一次危机都是人生的转机。所以，哪怕未来再多艰难险阻，再多孤寂难忍，我都希望我的扬风网络，永远走在网络尖端。每一日，每一天，在网络中默默陪伴着每个人渡过每一段岁月，做每位用户最忠诚的朋友。”
　　女司仪品味片刻，欣赏地含笑点头，率先鼓掌，请他由另一边落台。

　　热烈掌声响起，杨珈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幕后。
　　自钢架台阶上一步步踏下，他收起笑容，背对身后的舞台，默立在草坪。
　　“杨董，请问你方才提到危机二字，是不是你最近对公司经营也是心有感触呢？”忽然一名记者走近来。
　　杨珈听到这个问题，眉头蹙紧，望着前方，心中突然烦闷地不想面对，于是径直望着远方，只当对方不存在。

　　女记者未料到他对待自己竟是这种态度，她挑一挑弯弯柳眉，不怀好意地笑着凑近，“据说最近杨董的投资频频出现失误，已经导致扬风出现重大危机？”

　　杨珈沉下脸，眨了眨眼，终于回过身看一看那精明女记者，认清她所代表的媒体机构，再望一望她身后正录像的摄影机，忽然笑了，“正如我先前所说，危机就是扬风的转机，也是扬风的动力。虽然目前作为公司董事会的主席，我并未发现公司存在危机，但是就像你们女孩子一样，即使没有明确的危机，你们也会力争一日美过一日，誓要将这个世界，因为你们而变得更美丽。我个人觉得，经营事业，也该使用这种积极进取的态度。所以，谢谢，你的提点。”

　　女记者眯眼点点头，并未被他敷衍住，唇角露出讽意，她终于畅快进攻，“听说你近来与二股东王女士姿态亲密、同进同出，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很可能会被董事会免职，所以在争取股东的支持，而是在帮助你的女朋友制造感情危机，让她对你积极进取？”

　　为什么这些记者，总像嗜血饿狼一样咬住人的要害就永远不放？！
　　措不及防地被她当众侮辱，杨珈眯眼看着她，冷冷审视着面前这个大胆挑衅的女人，心中愤怒的狂躁却渐渐冷却下来。
　　沉默无言，他的脑中已经快速思考着最佳应对。

　　女记者笑眯眯，正等着他的回招，眼观六路的她忽然发现由路口低头走过来准备登台的方怡宝，她当机立断扬声拦住对方。
　　“方小姐，作为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做为杨董的女朋友，对于近日杨董与王女士闹绯闻的报道，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方怡宝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看一看她莫名亲善、同情的笑容，再看向一旁神色深沉的杨珈，她安静不语。
　　场面一时凝结。

　　远远地，另一边，傅轻衣粗略处理过伤势之后，已经匆匆赶来会场。
　　十几名伺机而动的记者奔跑着上前，迅速将他围住。
　　“傅总，请问你们帝月对于客人在你们赌场被谋杀有什么说法？”
　　“听说，那个客人曾经是你的老师，还教过你？”
　　“请问警察局有没有要求赌场协助调查？”
　　“傅总，请问今早……”

　　傅轻衣抬起头，带着伤痕的苍白面孔从容对住摄像头，“帝月将于今晚召开记者招待会，请各位准备好问题，到时出席。”
　　说完话，他转开眼眸，安静站在原地，等着那些围堵的记者自己无趣散开。

　　他的视线前方十米处。
　　“方小姐，方小姐？”见方怡宝貌似落寞地望着杨珈久久不予回应，女记者歪着头，决定全力攻击这两人中较弱的一环，她笑着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对于近日杨董与另一个女人的绯闻报道，不知道你有何看法？”

　　将目光转回女记者，方怡宝低头想了想，又抬起眼，认真问眼前的女人，“你的智商有多少？”
　　女记者愣了一下，才迅速回应，“还好。不过，我觉得这些绯闻报道，影响的似乎不是智商，而是你们两人彼此之间的感情。不知你是否有话想跟公众澄清？”

　　隐隐感觉这位技术怪胎的这一条天外飞仙的问题包含着某些不明危险，但她可是一位老练的新闻从业者。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不管对方的回应如何脱轨，她总能抓住主动权，促使着所有的访问只顺着她自己的意思发展下去。
　　杨珈那边一时不容易攻破，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单纯女孩却像是天赐的礼物。
　　她有自信，只要方怡宝顺着她的问话，谈论起杨珈的绯闻，那么她绝对能够找到这个女人的情感弱点将其击破，进而问出她刚刚收到的那条消息的真相。

　　方怡宝直直看她一会，又瞟一眼旁边紧追着她的摄像头，仍旧感觉到对这些窥视仪器的畏惧，她撇开脸，眼帘半垂，像是自言自语，“杨珈的智商有一百四十三。按照国际标准，这已经算是天才了。而且他大学四年，一直苦心钻研电脑技术。他曾经依靠着自己的能力赢得XX奖项、XX竞赛的优胜奖、XX大奖赛的冠军……”

　　见她像个社交白痴越说越离题，女记者果断出声导引，“方小姐，这些履历我们都知道，你不用再背诵了。杨董确实是位优秀的IT人才，不过……”

　　“是，他是个很优秀的人才，”方怡宝打断她的话，然后抬起脸正对着她，“我想告诉你的是，扬风网络的经营范围是技术服务，并不是捕风捉影的八卦新闻制造公司，也不是戏剧表演公司。杨珈的专业能力，以及他的经营能力，使他具备了经营好公司的能力，那就足够了。你吃了鸡蛋觉得好吃，也不必去考察，生蛋的那只鸡是什么花色。扬风网络推出的网络应用，能否满足公众的需求，是否还需要改进，那才是他作为一家网络公司经营者的公众意义。”

　　长长一篇话，她神色冷淡地严肃说完。
　　顿了顿，见到无人打算阻止她，方怡宝望向身旁的杨珈，摊手指过去，“如果你们真地很想要知道他的交友状况，那么你们可以直接找到他，然后上前介绍自己。你们可以说：嗨，杨珈，我想做你的好朋友，请你告诉我你最隐秘的交友状况好吗？”

　　就这样说完，她双肩微耸，又摊开另一只手，微笑地望向女记者，自觉仁至义尽。
　　那女记者愣了许久，终于控制不住地瞪着她，心里只狂吼着：这是哪来的外星土妞？！为什么会有这种回答？

　　杨珈一直垂眼听着，待到她最后那一句冷笑话，终于，他抬起眼，看住身旁曾经被他当做亲人的女孩，一言不发。
　　看着在她面前有些失态的女记者，方怡宝愉悦地又补上一句，“当然，杨珈也有权说：不，那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告诉你。”
　　女记者终于彻底呆住。
　　镜头后面的摄影师，也定定照住方怡宝，一时愣怔不动。

　　十米外，傅轻衣目光飘移着，有意无意间终于看完那一幕戏。
　　虽然听不到她们彼此的对答，仅只是看着几个人的反应，他已经知道那个看似憨傻、不够圆滑、不够伶俐的方怡宝已经诡异地占据了上风。
　　此刻，她与杨珈站在同一边，正望住敌人快意笑着。

　　面色未变，他的视线却已经停住不动。
　　依然不肯甘心散去的记者捕捉到他这一刻注意力的转移，于是随着目光望过去。
　　气氛顿时再度兴奋，几个人争相抢着话题，“傅总，你和扬风网络的杨董是否有恩怨？“
　　“听说，半个小时前，你们曾经有过流血冲突？”
　　……
　　傅总垂下眼眸，心不在焉地听着那些问题。
　　忍不住，目光最后看一眼远方恬然自得的方怡宝，再转向她身边仿似般配的杨珈。
　　猛地低下头，他伸手推开记者，就要脱离是非圈。
　　记者急忙在后方追着，七嘴八舌地猜测出无数双方恩怨故事版本。
　　其中一个声音，像是八卦小报，“听说你跟杨珈在大学里都曾经是无数女生的梦中情人，你们两个肯定争过女朋友吧？”
　　傅轻衣蹙眉一顿，冷冷推开挡路的那人，顺口戳破他的谎言，“我在这所大学，只念了一年。他低我一级，我与他并未相识。”

　　终于走到舞台后方的组织处，傅轻衣要求校方派人约束记者。
　　片刻之间，后台清净。

　　四处都有工作人员站着，他一个人走到角落，背对众人，望向远方青翠校园。
　　身后幽幽风动，似有人安静走过。几米外的阶梯，微微轻响，那人上了台。
　　半真半假的热烈掌声中，他只听到几个字：“……方怡宝，扬风创始人之一……”

　　方怡宝站在台上，望见成百上千的陌生的面孔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她垂低头，只觉有些拘束。
　　女司仪努力活跃着气氛。
　　台下却不由自主地渐渐冷场。

　　忽然，半空中，似有呜呜警报声一圈圈响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刺耳。
　　观众顿时骚动着东张西望。
　　站在后方的记者早已警觉，铃声此起彼伏地急切响着，他们纷纷接起手机，接收着上司的最新指示。

　　台上的方怡宝，也不觉抬起头，望住声音来处。
　　一辆警车在会场旁嘎然止住。
　　一分钟之后，重重闪光灯之中，长短话筒丛林般的包围之中，兴奋的记者一句句高昂的采访声中，某位校友之星被便衣押送着走向警车。

　　方怡宝屏住呼吸，看着那人的背影。
　　看着那人即使当众被捕，在这几乎天地翻转的一瞬间，他依然从容冷漠的身姿……
　　她慢慢吁出一口气，转回头，不自觉望一望台下。
　　沉默片刻，她又抬头看一看身旁跟观众一同转头远望的女司仪。
　　方怡宝拿起自己手中的话筒，凑近唇旁，蓦然提高嗓音，“大家好。”

　　讶然被她的声浪冲击得一愣，女司仪终于回过神来。
　　她循声看向方怡宝，再望见台下参差不齐的反应，一时呆愣着有些无措。
　　幸好导演悄悄走到她身后，递上纸条，教她应变。
　　“啊，”她立即笑着又撑开场面，“听说刚刚傅总作为帝月的营运总裁，被警方请回去协助调查了，真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市民呢。可对我们就是遗憾了，不过呢，现在站在我身旁这位方怡宝，我们这颗年轻美丽的校友之星，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呢。”

　　底下的观众慢慢回转头，眨了眨眼，仍然有些迷惑。
　　女司仪看一看身旁配合着僵硬笑着的方怡宝，再望向底下无数对准自己的摄像机。
　　忽然心念一动，她丢掉手中纸条，决然挑起话题，“啊，方小姐，听说，你不仅跟另一位校友之星——杨董是在大学里相识，进而结为情侣。而且跟傅总也是同一年级的学生，还是同在数学系的不同班级。像傅总这样的风流人才，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欢吧。不知道，方小姐你，有没有也爱慕过他呢？”
　　导演原本是要她圆几句场，就将观众的注意力转回原本的活动之中。
　　可是，今天爆出来的轰动新闻太多。
　　她估计，本城大半的记者都正在赶往这里。
　　她未来的志向，可是要做一个万众瞩目的新闻主持。
　　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她绝不能放弃。

　　她相信接下来自己为观众奉献的这一场新鲜出炉的故事，不仅具有话题性，而且非常合理，一定会受到大众喜欢。
　　今早傅杨这两个风云人物意外撞车，杨珈竟然动手殴打傅轻衣。
　　他们俩明明从属于两个不相关的行业，彼此应该没有利益冲突，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尖锐的矛盾？
　　排除了金钱冲突，那就只剩下女人了。
　　如果是为了红颜知己冲冠一怒，那么所有的事具有了意义，而且还能衍生出很多后续话题。
　　傅轻衣与杨珈，因为方怡宝这个红颜（虽然这个红颜其貌不扬了一些），多年成仇。
　　终于在今日街头偶遇之际，一个心烦公司，一个心烦谋杀，原本的情绪借此爆发，撞车还不够，其后还发生像是决斗一般的武力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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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司仪这样一径想着，竟然忘我地将自己手中的话筒送出去。
　　方怡宝咬唇望住她，渐渐收敛笑容。
　　轻轻推开对方失态着快要戳到她脸上的话筒，她举起自己的话筒，冷淡回答，“我当年并不认识傅轻衣。”

　　这话说完，她发觉对面的女主持僵着笑容不说话。
　　方怡宝不觉转头望一望台下的反应，见到众人神情同样微妙，似乎意犹未尽着并不满足于她就此关闭这个话题，所有人心思摇摆着正随时准备将注意力跳回先前那场拘捕。
　　方怡宝想了想，又举起话筒，生硬地补了一句，“先前你说风流才子受欢迎，其实女人并不一定喜欢风流男人。”
　　一言既出，全场渐渐死寂。
　　直到十秒钟之后，啪，啪，竟然有女学生开始鼓掌。
　　零零落落地，声音渐渐汇集、宏大，终于参加活动的大半女性，鼓着掌，将全场的焦点转回台上那个神奇傻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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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风流才子原本应该是指才华出众的男人，而不是指现代意义里的风流男人。
　　但是作者文化不高带累着女主文化也不怎么高，就把风流才子顺水推舟、将错就错给理解成风流男人了。
　　不过，古代男权社会里的那些风流才子的衡量标准里，我印象里似乎也有一项是狎妓，所以，个人觉得其实这样说也没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