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莲谷》太微天

3、漩涡

　　……
　　这是迷了爱的路途的人们
　　过着鬼魂似的生活的地方
　　你所能献给我的
　　只是一段没有说出的爱的音乐
　　让它跟着你们消逝
　　……
　　“行了，行了”
　　苏格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这就是你们之间最近流行的诗集？我劝你们还是少在这种无聊事上浪费心思比较好”
　　被泼了冷水的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在苏格罗示意之后，她默默地退了下去。望着少女失望而归的背影，苏格罗百无聊赖的仰靠在椅子上，望着天空发呆……
　　已经在这个地方住了多少年了？苏格罗记不清了，她只知道银莲谷的日子昨天跟今天一样，今天跟明天一样，没有过去、现在与未来，时间都只是无意义的摆设。在这混沌的日子里，与她日日相伴、唇齿相依的只有那些不了解她的需要也从没想要去了解的男人们。
　　可是……到底渴求着什么？为什么而生活？为什么而期待明天？连她自己也已经不清楚了。哀与乐、酸与甜……这所有的一切在她的心中已经无法再有区分。
　　所以，她需要男人来温暖她的身体，需要简单的□□来证实自己的存在。
　　“主人，演出的时候到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侍女在一边躬身说到
　　演出……是啊，又到了在那些男人面前演奏的时间了，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想必依然如前吧，还有那依然如前的对她的情欲。苏格罗已经懒得去理会这些了，她只知道——今夜，她需要这其中一个陌生人的躯体。

　　萨竭罗的勺子已经漫无目的地在早餐里翻来覆去了半天，他一只手撑着下巴，满脸的表情赫然告诉人们他正在发呆。
　　自从那天自银莲谷回来之后，萨竭罗原先简单的少年世界便抹上了一层复杂的色彩，那个梦一样的黑衣女子已经成为了住在他心灵圣殿中的女神，这半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再去一趟银莲谷，怎奈军情终究高于感情，萨竭罗也只好继续磨练着自己的忍耐力。
　　“萨竭罗殿下，你的早餐吃到现在还没好吗？”
　　冷不丁有人说话，萨竭罗猛地一抬头，第一眼看见的是魁梧的利舍，其后是他所侍奉的年轻主人——赛纳格王雅尔纳拉。
　　第一次与雅尔纳拉见面的时候萨竭罗简直怀疑自己认错了人。这个仅比自己大三岁的、浑身透着书生气的人竟是在战场上被称为“狼王”的西方霸主。战场上的雅尔纳拉冷静、警觉、周密、甚至带着些许残忍，可是在生活中，这个时时笑脸迎人的年青人怎么看也不像个会舞刀弄剑的武人。
　　虽然集如此截然不同的气质于一身，但几个月相处下来，萨竭罗对眼前人的感觉则是越来越敬佩，越来越仰慕。雅尔纳拉是长辈眼中光辉的未来；是同伴眼中坚实的同盟；是部下眼中杰出的君主。如果自己也能成为雅尔纳拉那样的王——萨竭罗不禁想到，也许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那位夫人面前，请求她爱自己。
　　看着萨竭罗盯着自己呆看，雅尔纳拉只好又干咳了一声
　　“萨竭罗殿下？”
　　“啊？……哦……我只是在发呆”
　　“虽然在战场上我方已有八成胜算，不过还是不要太松懈为好”
　　“噢……那个雅尔纳拉陛下……大概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自由行动？”
　　“自由行动？”
　　“我……有个人曾经请我去做客，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这样啊……只要有万全的保护，您随后都可以自由行动啊，我并没有权限约束您”雅尔纳拉笑着说道“不过是什么样的人邀请您啊，让您这么着急。”
　　“……您有没有听说过银莲谷？”
　　当这三个子传入雅尔纳拉耳朵里时，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
　　“去过吗？”
　　“没有”
　　“银莲谷中的女主人是位非常优雅的女子，你知道吗？”
　　“这我倒没听说过……不过那种地方哪会有什么优雅的人”
　　“千真万确！”萨竭罗非常激动地肯定到，尽管他连苏格罗的样子都没亲眼见过，但是带着他这种年龄特有的固执劲，他就是坚定不移这一点，“邀请我的正是这位夫人”
　　说到这里，萨竭罗不禁眉飞色舞地很是骄傲，因此也没有留意雅尔纳拉复杂的表情。
　　“……不过那种地方与殿下的身份并不相配啊”
　　“没关系，加纳沙说只是去看看的话无所谓”
　　这种时候萨竭罗就会借加纳沙的幌子出来说话，因为虽然有点不服气，但是他知道雅尔纳拉比起自己，更信任加纳沙。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萨竭罗也承认除了皇子的身份外，自己并没有什么比加纳沙优越的地方，不过他也许并不自觉这种坦率的特质也是他吸引人的优点之一——至少加纳沙不是那种因为对方的身份就会诚心诚意去教导的人。
　　“是吗，既然加纳沙将军这么说……”
　　得到拉雅尔纳拉的首肯后，刚才那一瞬间的小小感慨又立刻烟消云散了，萨竭罗又挂上了他少年般毫无顾忌的笑容。
　　“对了，雅尔纳拉陛下您也去看看吧，那是个不错的地方呦！”
　　“我？我看还是算了”
　　“是吗，可惜啊，对那里的人来说，您肯定是个不错的客人呢！”
　　“恐怕是个很不受欢迎的客人啊……”望着萨竭罗奔出营帐的身影，雅尔纳拉心里这么自语到。

　　他来了……
　　苏格罗在大殿中环视一番后，终于看见了坐在最远的角落里的加纳沙，那懒懒的眼神，懒懒的笑，都一如他初次来时的样子。苏格罗说她第一次邀请他时是因为感觉，并不是玩笑，她的确被加纳沙那种漫不经心的感觉所吸引，至少他应该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立刻露出明显的低俗欲望——事后看来确是如此，可是苏格罗对自己的魅力所拥有的自尊又反过来被她所欣赏的这种自制力伤害了。于是就像男人对待高傲的女人一样，苏格罗也对这个感觉懒散的加纳沙兴起了一种征服欲，她恨不得用一条链子拴住他，让他的眼中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她想象着有那么一天，他看自己的眼神由散漫变为专一，他的笑容由百无聊赖变为热情，那该是多么美的图像。
　　苏格罗的眼睛隔着面纱向加纳沙凝视过去……相信对方也感觉到了，她冲他微笑，所以他也回了一个——懒懒的。
　　“你等着瞧吧”苏格罗心里默念着。
　　为了留住加纳沙，苏格罗必须把萨竭罗留下来。她看了眼萨竭罗，得意地微笑着，这个羞涩的小羊羔，一个在深宫大院内长大的皇族子弟，本就是最好对付的角色。
　　“今晚，我为众位大人弹奏一首新曲，顺便把它送给伽兰的萨竭罗大人”
　　苏格罗一边说着，一边从萨竭罗那因为巨大的兴奋与满足感而涨红的脸上收到了满意的答案。

　　夜的天空，奇怪而又高远，它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不再看见；夜的星星，仿佛也泛着冷笑，眨着冷眼，俯视着地上的生灵。
　　这样的深夜里，莲花湖边的宫殿也开始渐渐熄灭灯火了，而加纳沙一个人却在湖边的林子里独自信步，并不是他有闲情雅致来这赏花观月，而是有人约他见面，这个约他的人却正是他希望少有瓜葛为妙的苏格罗。
　　但他还是来了，一来如果让对方一个女人在大半夜里等一宿终归不妥；最重要的是苏格罗可不像是个会傻等的痴情少女，自己要是不来，还指不定她接着会干什么呢！想着对方是吃定了自己天真的小主人，加纳沙就不禁要为吃亏的自己哀叹一番。不过不管内心里如何盘算，加纳沙脸上还是带着他那一贯的慵懒表情朝约定地点走去。
　　按照苏格罗所说的，在树林中果然有一株显眼的紫藤花树，蜿蜒的虬枝向四面八方的架子上伸展，长出累累紫色的花枝。加纳沙顺着紫藤看去，只见邀请他的人此时正坐在一个秋千上，像个小丫头一样随性地晃着，被微风吹起的群摆和树上的花串遥相摆动着，像一个美梦般让人舒心。
　　“您来啦……我还在想您会不会来呢”
　　“这里是夫人的地方，我不来你也会找到我吧”
　　苏格罗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加纳沙，就在加纳沙被瞧的有点发毛的时候，她却忽然又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来帮我推秋千吧”
　　加纳沙按着要求走到苏格罗身后准备推她
　　“站到我前面去推！”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您想一晚上都对着我的背影吗？我还不想一晚上都对着空气呢！”
　　加纳沙叹了口气，只好又换到前面来
　　随着秋千的一起一落，苏格罗有一句没一句的讲了起来
　　“我小时候很喜欢荡秋千啊，在同伴里我的胆子是最大的，技术也是最好的……您呢？”
　　“男孩子小时候可不玩秋千”
　　“那男孩子都玩些什么？”
　　“……我的答案估计不能作为参考”
　　“为什么？”
　　“我小时候总是在家练习剑术，不常出去玩……后来没事成天在外游荡的时候，却没有人跟我玩”
　　“这又是为什么？”
　　“我脾气太坏”加纳沙说到这不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您是在骗我吧，您一点也不像是脾气坏的人啊”
　　“人是会变的嘛……夫人难道从小就这么会诱惑人？”
　　“……您说话为什么这样带刺啊”
　　“我是在夸夫人呢！”
　　“这么说您已经被我诱惑了？”
　　“应该说你正在诱惑我吧”
　　苏格罗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加纳沙大人您真是有趣啊！”
　　“在我看来夫人也很有趣”
　　“怎么说？”
　　“有那么多人对夫人趋之若骛，夫人却在我这毫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难理解吧，人总是对自己无法轻易得到的东西感兴趣，不是吗？”
　　加纳沙微微吃了一惊，不是为苏格罗所说的话，而是为她的态度
　　“……夫人还真坦白啊”
　　“今天晚上约大人出来就是想让您知道，我对您很感兴趣，也非常想要您成为我的裙下之臣，希望您不要再继续敷衍下去。”
　　这话说得倒是超出了加纳沙的预料，眼前女子的语气已经可说是到了嚣张的地步。是什么让这个风尘女子如此狂妄？仿佛下战书般向人宣告她的情欲。
　　“……那么……夫人想好了怎么收服在下了吗？”
　　“我有的是时间，方法也可以慢慢想……比如说现在这样……”
　　苏格罗并没有把话说完，中途收口后她只是看着加纳沙妩媚得笑着，这让加纳沙十分纳闷，但是当他感觉到异样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力量在一点一点消失，身体也觉得越来越沉，到刚才为止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空气此时却充满了异样的香味。
　　迷香！
　　这个念头立刻涌入了加纳沙脑内，但是此刻不管他还有什么念头，都与他没念头是一样的，加纳沙现在连继续站着都感到困难，只好顺势坐到了地上，看到他这种情形的苏格罗则笑得更加得意了。
　　“大人在战场上或许是个谨小慎微之人，只是在这里看来并无戒备啊！”
　　加纳沙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怪我不小心，只能怪夫人竟然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是异常之举”
　　一般青楼招揽客人的手法加纳沙不是没见过，但是如此强硬的“倒贴”行为倒真是超出他的想象，只见过不惜一切想要一亲名媛芳泽的香客，还从没见过如此想要香客消受的名媛。
　　但是苏格罗接下来并没有靠近加纳沙，反而是向湖边走去。
　　“渴了吗？”
　　“……确实有点”
　　“这句话我知道您是敢说的”
　　苏格罗嫣然笑到，然后在湖边掬起一捧水，自己喝了下去，接着……就送入加纳沙口中。
　　加纳沙的身体虽然几乎已经麻痹，但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此时却都剧烈的颤抖着。那零距离之下的香气……那柔软的……温暖的躯体。
　　苏格罗双手环住加纳沙的脖子，凝目瞧着他，一字字轻声道“现在，您还需要什么吗？”
　　酝酿了好久，加纳沙才觉得能控制住嘴巴发出声音了
　　“夫人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所谓的收服……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啊……我怎么觉得自己倒更像是受到……侵犯的弱女子”
　　“哎呀呀，这个时候还在说笑，大人您的确很有趣啊！”苏格罗大笑道“的确，以这种方式亲近大人只是在自贬身价而已，只是您刚才的表现让我有点生气呢，所以忽然觉得这样做也无所谓啊……”
　　说完她重新站了起来，“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如果最后确定您不会爱我爱的发疯时再用这种方法也不错啊！”苏格罗像开个恶劣玩笑似的朝加纳沙笑着，往宫殿的方向走去。
　　“药效很快就会过了，大人也好好休息吧”
　　加纳沙软绵绵地躺在草地上，感觉着身边人渐行渐远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真是疯了”

　　加纳沙已经有好几次想找机会离开银莲谷了，可每当苏格罗对着萨竭罗幽怨的说道“为什么要走呢？殿下，我多希望你和你的随从们能留下来啊！”，起行日期就又得推后不可。但是加纳沙也没有在萨竭罗面前多说什么，对一个连成人礼也没行过的少年说一个女人的问题，尤其又是个被奉若神明的女人的问题，那能谈出什么结果呢！而且或许加纳沙私心里觉得，让没经验的萨竭罗在这方面吃次亏对将来也有好处，最起码他应该不会再无条件的相信美丽的女人一定拥有美丽的内心。
　　一段时日的留意之后，加纳沙也对银莲谷产生出了一些兴趣。这里与希拉罗皮亚其它的风月场所相比，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的女子无疑更加自由、更加轻松。完全不会被强迫去服侍自己不愿服侍的客人，甚至不愿意跟男人在一起也不会被强求，即使这样银莲谷依然为她们提供锦衣玉食。而且这里对待客人还很严格，并不是什么层面的人都可以自由进出，并且若是客人的行为不守规矩，也会被很不客气的扫地出门。阿达朗提——那个与加纳沙有过一面之缘的清秀男孩似乎就是负责这样的工作，加纳沙曾看过他让一个大汉打断了一个粗俗野蛮的客人的手。所以与其说银莲谷是个风尘场所，不如说是个供人自由谈情说爱的地方比较准确，但是这样的气氛背后却让加纳沙又觉得不太对劲。
　　不像是为了谋生才存在的这个温柔乡，是依靠什么支撑的呢？
　　这华丽的宫殿、从四处集结来的美丽女子、万无一失的保安……这些是由谁供给？由谁负责的呢？显然不是苏格罗，虽然这里的女人都称呼她为主人，但是她本人整天只是沉浸在招蜂引碟和无所事事上面，并不像个真管事的人。
　　一般这种风月场所，又是在这各色人等汇聚的枢纽之地上，都会有些后台在背后支持，或者是商贾巨富、或者是身任官职，用来解决那些光靠女人解决不了的事情，但银莲谷里似乎完全看不到有这样的角色存在，尽管如此，“被保护”着的感觉依然存在。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有一次与山达尔闲聊时加纳沙问道
　　“被别人介绍来的”
　　“什么人介绍的呢？”
　　“……不知道，正当我无处可去的时候，就有几个人来打听我要不要工作，我同意后他们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你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就跟他们走了！”
　　“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什么选择啊”
　　“那后来呢？那些人送你来之后呢？”
　　“我怎么知道，我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也就是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加纳沙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东西。

　　昏暗的富有情调的灯光，抚人入睡的玫瑰露的香味，此时的苏格罗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长久以来一直如此，只要是她一个人呆在寂静的黑夜里，就很难入睡。一个人置身与无尽的黑暗中，只会让她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这也是她几乎夜夜召人入帐的一部分原因，哪怕是满脑子色情□□的人也好，至少他们能让她感受到体温。
　　可是这几天，除了让侍女睡在房外，苏格罗没有留任何一个男人过夜，因为她的心思全都放到那个叫加纳沙的男人身上去了。这当然不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的相思，苏格罗是在为加纳沙的“不解风情”而气愤；是为把他收服为自己的裙下之臣而绞尽脑汁。但是苏格罗却注意到了，自己意外的会对那个名叫“加纳沙”的玩具如此在意，这真的全是出于人类对得不到手的东西的执着吗？
　　想着想着，睡意渐渐蒙上了苏格罗的眼睛，可就在她昏昏沉沉之际，房内的一阵声响却让她又清醒了过来。苏格罗并没有惊慌，也没有挪动身体，因为她知道，能不经过房门直接进到她房内的只有一个人。
　　轻轻的墙壁闭合的声音、脚步声、布料在地毯上拖过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吻，一个轻柔的吻印在苏格罗的额头上。苏格罗翻了个身，仰面看着那个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
　　一个被宽大披风完全遮住的男子，只有几缕淡红茶色的发丝露了出来，不过即使没看见，苏格罗仍能感到那如夏日般炽热，冬风般凛冽的视线。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不认识这的路了呢！”苏格罗戏谑的说
　　“你也知道我有事要做……难道是在想我吗？一个人睡觉，少见啊”
　　“少臭美！”
　　男子笑而不语，熟练的托起苏格罗的黑发亲了一下后说道
　　“不早了，你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当那个身影消失在来时的暗门里后，苏格罗再次闭上了眼睛。银莲谷里的人大都以为亚伽是自己最热络的熟客，但是只有苏格罗自己知道，亚伽从来没有碰过她……

　　早上醒来，外面的景致全都罩上了一层水烟，晚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现在的天空虽已现出一大片澄蓝，但是似乎随时都会再重新点滴起凄情。阴雨的日子总是分外让人压抑，但是在哀怨的人看来似乎又格外光荣，仿佛乌云在替他们蒙眼，苍穹在替他们流泪，浇润枯萎的心田。
　　苏格罗披着轻薄的晨衫走出卧室，不可否认她平时的虚荣心确实有源而来，即使是此时淡扫峨嵋、不着脂粉，苏格罗的容颜也足够夺去世上所有鲜花的颜色。
　　循着男子的说话声走去，苏格罗在一个幽静的院子里看见了亚伽的身影。
　　没有披风遮挡的脸像雕像般端正却冰冷，细长锐利的单眼皮配上深蓝色的眼眸，仿佛冬寒大地般郁郁苍苍，不过仔细看看，两只眼睛中却有一个毫无生气，甚至从不转动一下，原来那是用颜色相近的宝石做成的假眼。
　　看见苏格罗朝他走来，亚伽对身边配着剑的男孩子说
　　“阿达朗提，你去练功房自己练习吧”
　　“是，老师”
　　眼见阿达朗提已经走远，苏格罗开口问道
　　“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亚伽笑着反问到，即使是露出笑容，他的脸也丝毫不见温和的感觉。
　　苏格罗露出个挖苦的笑容“算了，你只有有事时才会想到我这儿”
　　“……至少我还会想到你啊”
　　亚伽意味深长的说，而苏格罗心领神会。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长久以来的牵绊却是维持在薄薄的利益冰层之上。如果自己毫无利用价值，亚伽会不会多看自己一眼？苏格罗没有那种自信，但是她无法不依赖亚伽身上偶尔露出的守护般的气息。他的爱护与利用、他的才能、他的野心……到底亚伽在自己心中是什么？而自己在亚伽心中又是什么呢？
　　“听说伽兰的皇子现在在你这，是吧？”
　　亚伽的话语将苏格罗从思考的漩涡中拉回了现实，是的，至少现在他俩还有着共同的目的要去达成，这是两人之间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两个人也是为了那个目标而委身于现在的命运。
　　“是的”
　　“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小孩子”
　　“他对你呢？”
　　“你说呢！”苏格罗不无得意的说道
　　“那么，让你帮我‘摆布’一下他，应该不成问题吧”
　　“……你要干什么？”
　　“伽兰虽不大，但仍是赛纳格重要的同盟，卡在我们与赛纳格之间……这次本想借助婆罗奈打垮它，不过看来来硬的还是效果不大……”
　　“看来，最近的战事又是你挑拨的吧？”
　　亚伽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得盘算道“没想到现成的人就在你这，我当然得想办法好好利用一下啊”
　　“你打算怎么做？”
　　亚伽压低声音对着苏格罗说道“你说，如果赛纳格杀死了伽兰的皇子，会怎么样？”
　　“你要杀了他？！”
　　苏格罗不禁提高声音惊叹到，对她来说男人拿来利用不妨事，说到杀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不是真的杀了，比如……让他在赛纳格的地界上消失一段时间之类的，那就是我的事了，所以希望你把他引到赛纳格去”
　　“我？！不行！绝对不行！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踏入那里一步，要是我被认出来……”
　　“放心，不会的，你在那边已经是个死人了，谁会想那么多！……而且因为先前派去的传递人被发现了，我与那边现在断了联系，正好你可以去接替”
　　“……可是……”
　　“你一定会去的！……”亚伽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因为我向你承诺过的事就要兑现了，你不想亲眼看见吗？看见赛纳格毁在雅尔纳拉的手上……”
　　亚伽把“雅尔纳拉”这四个字说得很重，而后将迷茫的思考留给了苏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