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上）》小吕儿

19、再相见，冷漠的怠倦

　　紫陌城的人口一天天迅猛增长，平静的生活掩饰了暗处紧绷的弦面，锦城拉着夜女四处晃荡，夜女一言不发，任他牵着漫无目的四处行走，美其名曰“调查严峻形势”，一个月下来，紫陌城内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留下两人的足迹，空无双和浮若衣偶尔加入进来，但随着锦城三寸不烂之舌越来越淋漓尽致的发挥作用，两人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

　　某日夜女被锦城拉着晃进城中心最豪华的客栈，遇到从空无双身边偷溜出来的浮若衣，丫头低眉顺眼站在那儿，一副小媳妇儿样，夜女拍拍她的脑袋“走吧”浮若衣喜笑颜开，锦城恨恨道“喂，丫头，你是冲着这吃的来的吧，前些日子我们混在小街小巷吃杂食的时候，你咋不冒出来，今天吃好的了，你闻着味儿就来了”浮若衣嘴一撇“都怪你，要不是你老惹无双姐生气，我能被她看着不准出门吗？”“嘿嘿”锦城自知理亏贼眉贼眼地笑“别生气，别生气，生气的女人老得快”说罢，往夜女身边一靠“是吧，黑娃？”夜女一贯的不做声，率先走进门去，小二领了三人往店里去“客官，是要包间还是？”却听锦城的大嗓门远远传来“不了，我们就在外面，找个靠窗的位置就好”小二吆喝道“好嘞”引了三人靠窗坐了。

　　“夜女姐姐，你看，那边那人好奇怪”才一坐下，浮若衣便拉长了脖子四下张望，夜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一人面马身的人正从大堂走来，引来不少目光，人面马身表情冷酷，直直上了二楼包间。“那是魔兽族的人”夜女解释“那就是魔兽族人”浮若衣惊叫再看过去时，那人已消失在转角“夜女姐姐，怎么魔兽族的人也来了？”夜女望向窗外，何止魔兽族，这段时间紫陌星上连平时难见到的妖兽都来了，目光淡淡扫过人群，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道还隐藏着什么人。耳边传来锦城爽朗大笑，夜女看去，见锦城向她眨眨眼，那声大笑听来莫名其妙，浮若衣正欲开口讥笑却见夜女脸上点燃温暖笑容，蓄势待发的口角哽在喉咙不上不下，怪异地瞟了锦城一眼，却见他戏谑的目光似繁星般深邃，浮若衣忽而觉得夜女和锦城之间独立出一个小小的世界，那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人，别人无法窥探更无法涉足。

　　小二将菜端上桌，客栈里热闹，来自四面八方的人聚集在一起，各地语言应有尽有，豪爽的人大口干酒，安静的人小声交谈，‘赤星之子’的话题偶有落入耳朵，心照不宣的众人都知彼此到来的目的，同一个目的会不经意间拉近众人的距离，使人团结亲近，歌姬们在红纱飘荡的台中央唱着莺莺燕燕的歌曲，艳俗而喧嚣，有人脱不得有人离不了。锦城拉着夜女的手，表情无赖甚至挑衅地冲浮若衣挑了下眉，意思是：你看，她最喜欢的是我。浮若衣难得的没争，鼻子一皱“哼”了一声，大意是：谁想看，幼稚。两人吵得欢，伴着客栈里砰砰乓乓的吵闹声，杯盘交错的吵杂声，十分应景。

　　直到那抹衣角从楼角闪现，喧闹瞬间寂静，刚刚还人声沸腾的客栈此刻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那人的容颜没有丝毫掩饰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他的手间握着一块面纱，面纱纯黑，没有一点花纹，寂静地躺在他的手中，像极缠绕在枝头的曼陀罗，那人缓慢下楼来，众人移不开视线，只能痴缠注视着他的身姿，有人屏息面目涨红，有人痴迷，眼珠一动不能动，他却似看不见身边种种，眸光沉寂，一心向前，脚步踏在地面，没有声息，众人的眼珠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如果这时他说想要天边皓月相信也不会有人能拒绝他的请求。只是这些痴缠都与他无关，他姿态从容，琉璃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事物停留，他像行走在寂静的云端，身边流动着不同于他人的馨香空气，使人仅仅看着就感到心舒气朗。人群目送他离开，小心翼翼不出声打扰，他却在中途停下脚步，侧头向窗边看去，被眼波扫过的人颤了颤，然而他的目光轻轻落在窗边相握着的那双手上，时间有一瞬间静止，没有人看得出他的情绪，忽而，人群里传来阵阵短促的惊呼，因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许多年后游吟诗人传唱着“亿亿万万年的时光碾不去那人微微勾起的嘴角”。

　　即使明了他拥有颠覆人想象的无瑕容颜，以为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阻挡他带来的震撼，可是真见到了，夜女暗自自嘲自己也不过与他人一样，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专注地看着他，当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来时，不可否认心跳停滞了那么一会儿，当他的目光放到她被锦城握着的手上时，条件反射的她想抽回手，却发现手掌竟已无力，他勾唇一笑，明明没有理由可心里忽然觉得心虚，一瞬间紊乱的思绪还未稍稍镇定。便听得他清越的嗓音道“诸位都在寻找赤星之子，你们可知他在哪儿？”他的嘴唇一张一翕，夜女却骤然惊觉，似料到她会明白他的想法，迎着她看去的目光，他眼里蕴藏着的深深的漫天大雾忽而模糊着散开，像撕破了天空一角，她从那里窥看到一丝决绝的冷漠，便听他继续道“寂在这里等了诸位许久”说完，眼中闪过清浅讥笑，那不紧不慢自眼中来去的讥诮神色恰到好处的落入众人眼中，似无意却无端令人倍感难堪，人群哗然。无伴站在原处只是不动，潮水般喧哗的嘈杂愈加衬得他遗世独立，柔软的云缎因着衫人的沉默而低调华丽着，夜女望去，只见得他低垂的头颅，寂静如同深渊死水，只是那坛不起微澜的死水却因她投去的目光轻轻一颤，随后他静静看了过来，仿佛回到了那个秋天，枫树火红色的叶子散发着秋末萧瑟的气息从肩头洒落，他向她看来，目光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