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已老》影洛幕

1、第一章

　　傍晚，在这座公寓附近，余晖中一个穿着西装挺拔的年轻男子扶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子在散步。

　　年轻的男子黑发黑眸，剑眉利眼，鼻梁挺秀，薄唇轻轻地抿着，是很英俊的一个男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漠然，但当他看向旁边虽略带着病容，但是脸上挂着明朗的笑意的金发蓝眸中年男子的时候，脸上总有一丝难以察觉和言喻的温柔。

　　他们慢慢地走着，交谈着。但是看上去多半部分都是中年男子在说，年轻的男子则静静的听，偶尔才回答一两句。

　　有时中年男子也会提高了音量的抱怨，“不要扶我，我自己会走。”

　　年轻的男子每次则都是很无奈的道：“爸，不要任性。”

　　这让公园里其他带着孙子出来玩的老人，想起自己长年不在家，又不愿意听自己唠叨的子女，是即羡慕又是嫉妒。

　　这在旁人看来，何尝不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爸，你累了吧？要不要坐一下？”佐助观察着自己的父亲脸上的表情，第三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扶着他走向离他们最近的长石椅。

　　鸣人这回没有反对，顺着佐助的十分小心的动作慢慢地坐了下来。

　　鸣人看自己的儿子担忧的表情，忍不住调侃：“你看我这身子，才四十四岁就已经跟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一样了。呵呵。”

　　“爸，你别乱说。你不过就是生了一场小病，很快就会好的。”秋末的风吹过，鸣人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下一刻一件西装外套已经盖在他身上。

　　“爸，天有点凉，我们还是回去吧。”

　　知道自己的儿子担心自己的身体，鸣人也不任性，顺从的任佐助把自己扶起来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咦，佐助，你今天好像下班特别早，公司不要紧吗？”鸣人问道。

　　“嗯。最近公司没什么重大的项目。”

　　“那就好。”鸣人憨厚的笑着。“佐助，你看那边那个小孩，这让我突然之间记起你以前有一次……”然后又调笑着说起以前佐助的事迹，佐助虽然也乐意那些事情被他当成生活的调料，当被说到年少时的一些糗事，佐助还是脸色有异，鸣人见状便会微微的收敛，过了一会又再开始，如此重复，简直就像一个喜爱恶作剧的顽童。

　　柔和的余晖晒下，慢慢将他们的身影拉长，缓缓地随着夕阳消失而不见。

　　回到家，佐助便把鸣人按到沙发上，“爸，你先坐一下，我去做饭。”

　　在晚饭之前先去散步，对于自家父亲这样怪异的习惯佐助从不想多做纠正和评议。

　　走回自己的卧室换上一套家居服，佐助便走向厨房戴起围裙熟练的操作起来。

　　鸣人侧过身，懒洋洋的把头靠在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奋斗的背影。

　　家里是有保姆的，但是因为佐助不喜欢他在家的时候有外人，所以保姆一般都只是在佐助早上上班之后才会出现，只负责鸣人的中餐和房子里里外外的打扫，在佐助下午下班之前就会离开。

　　鸣人的早餐和晚餐都是由佐助负责的。自己的儿子每天早上要早起，每天下班回来还要给自己辛辛苦苦的做饭，鸣人起初很反对，但佐助的脾气总有办法让他妥协。

　　他已经不记得佐助是几岁开始自己进厨房的，印象中在佐助还小的时候他们爷俩一般都是在餐馆、快餐、泡面中度过的。原因不是因为太忙或者太懒，而是因为鸣人做的饭菜根本就让人无法下咽。

　　虽然鸣人并不想承认，但他从某种方面来说确实是一个生活白痴。

　　也许因为有他这样神经脱线的老爸，养成了佐助从小独立自主的性格，包括从小在生活方面的独立。

　　一个单身男人带着一个孩子，二十多年也就这么熬过来了。

　　现在儿子在经营一家中小公司，他们算是彻底的摆脱了以前贫困的生活。

　　虽然他没期待过，但是也毫不惊讶。儿子从小就非常聪明，鸣人也不希望他跟自己一样平凡庸俗的打混着，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他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一半，只好把自己内心潜在的希冀放在自己儿子身上，现在看来儿子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儿子平时虽然不表言辞，但对他的好根本没话说，但是……

　　在鸣人断断续续的思绪中，佐助已经解下围裙，把菜端进了厨房隔壁的用餐厅。

　　“佐助，我也来帮忙。”鸣人坐不住的起身上前想要接过佐助手中的菜碟。

　　佐助瞟了他一眼，快速的几步把菜放在餐桌上，空出来的手按着鸣人离最近的椅子坐下。

　　“你只会越帮越忙，还是给我乖乖坐下等着开吃吧。”

　　“哼，连这点小帮都不让我帮，再这样下去我真成废人一个了。”鸣人板起脸，不甘的嘟囔，看上去好不委屈。

　　“你在生病，特殊时期。”佐助深知自家父亲的习性，很显然的不吃那套。

　　“生病？我看这病就是被你给憋出来的！”鸣人有些幽怨的道。

　　自从一年多前他晕倒之后，儿子就一直是这样，什么也不让他做，去哪里也要他经过他的同意和陪同。

　　隔一段时间要去医院检查。鸣人实在不喜欢那充满着消毒药水的地方，但每一次儿子都身体力行的亲自押他去，让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一年多下来，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得到什么改善，反而越来越虚弱。他也曾问过佐助，但佐助每次都说是小毛病，人老了就是这样。

　　鸣人想想也是，年轻的时候都忙着打拼和照顾一个孩子，根本都怎么在意过自己的身子。所以也没再多问，就是偶尔会埋怨两句。

　　“好了，别跟个小孩子一样。”佐助不怒反笑，拍拍他的头进厨房去端别的菜式。

　　看看，看看！到底谁才是老爸啊！

　　鸣人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有点不爽的想，自己以前只要对儿子做这样类似的动作总是让他很不高兴，现在他做起来倒是很得心应手。自己怎么会越来越没有威严。

　　虽然很高兴儿子这么孝顺，但怎么样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被自己的儿子当成一个初生儿、易碎品一样的供养着，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而且……

　　“佐助啊，我总觉得这么大的一间房子，就咱们爷俩，好像有点冷清。”吃饭期间，鸣人停下筷子说。

　　佐助不以为然的夹了块鱼肉放进鸣人的碗中，“清静点好。”

　　“可是你老爸我觉得很闷啊。”鸣人不依不饶的道。

　　“怎么闷了？我不是常常在家陪你吗。”佐助不抬头的继续挑着鱼刺。

　　佐助确实每天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早，而且平时一些无关紧要的应酬也几乎全部推脱掉。

　　“但你又不是全天都在。”

　　“我不在的时候不是有香磷在吗？”

　　“香磷那又不一样，她只是一个保姆，总是比不上家人的……”

　　“那你想怎么样？呵，给我找个后妈啊？”佐助压下语气中的不快，继续往鸣人的碗里夹着菜，尽量的调和气氛。

　　“怎么可能！就算我想，可你看我现在这病怏怏的样子，不要耽误人家比较好。”鸣人夸张的自怜自哀了一番，佐助不动声色的给了他一记白眼。

　　“我……我是在说你。你也不小了，这事儿，你也该考虑考虑了。”鸣人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

　　果不其然，佐助一听到这话脸马上就沉了下来，筷子的动作也顿然而止。“爸，我才25，这事还早。”
　　“25还早啊！想当年你老爸我19岁就有了你了！”

　　“爸，那不一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要拿你那破经历来说。”佐助的声音有点低沉，听不出情绪。

　　“哎……知道你不急，是我急好不。你看我这身体，你再这样拖下去，我看不要说孙子了，可能连儿媳妇都……”

　　“爸！你在乱说什么！”刚一直很平和的佐助突然拔高了音量，吓得鸣人赶紧收住了声。

　　看到鸣人俨然被惊吓到的神情，佐助暗自懊恼不已。“好了，爸，这事，过段时间再说。现在先吃饭好不好？”

　　“好……”从来没有看过儿子这么认真的吼过自己，看来真的生气了，鸣人也只好暂时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