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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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睡在睡梦之中，双臂怀抱着一片寂静的虚无。
他依旧披着那件白底黑纹的衣服，静静地沿着记忆中的长廊向前走着。
正午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繁复窗子，暖暖地抚着他漆黑的发。他微微侧过头，眯起线条柔和的乌黑色眼眸。
————啊，记得，这里是他不久前所呆的地方呢。
————是梦境么？
他唇边勾起清浅的笑容，轻轻转过了身。
映入他眼帘的，是那熟悉的、披着玄色黑袍的身影。
“果然——”他开口道，眉眼里满是温润的黑色，“如果是在梦中，就一定会遇到您。”
少年没有停顿，依旧开口，自言自语。
“——您曾说过，若我有朝一日登上了你的位子……‘中立者’，要么是我最忠诚的臣子，要么就是我最棘手的敌人。”
“而现在，他已经来了——”
“您的预言也已实现。”
少年静静地走上前，漾起的是一贯的温润笑容。
“您还说过，作为我苟全性命的代价——或者说是奖赏，我必须答应您的那一个要求。”
“那么，如您所愿，父亲——”
他低下头，唇边漾起那模糊的美丽笑容。
“——我将得到那位能够在诸多家族的窥探之下，依旧深藏不露的中立者。”
“——然后，我将成为法瑞斯国最伟大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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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法瑞斯学府金色的殿堂仿佛就近在咫尺，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异色的眼眸里都升腾起一丝崇敬与向往。每五年一次的招生，名额也就一百多个人。当又一批学子走出这所“神之殿堂”时，他们将获得无上的荣耀——甚至，国家或世界的未来格局，都将由他们谋划。所以，可想而知，它的入学测试也不会是什么浅显的程度……
“魔法，炼金，搏斗，剑术，医疗，召唤，预言，吟游，手工，音律，外交，社交礼仪，品味培养，谈判须知，人际关系，收拢人心，任用下属，借刀杀人，单挑，群殴……”
罗兰有点哭笑不得地念着印有“入学测试”四个花体金字的羊皮纸，一手轻轻按摩着太阳穴：“啊……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外界传闻但凡是从爱德华学府走出来的人不论是上赫尔修提斯山还是下墨尔普拉斯海都能神色如常无所不能了……梵天大人，不会这些乱七八糟的测试项目也都是你明里暗里设的吧？”
————呵呵……今天天气不错。
罗兰近乎纵容地叹了口气。
“好吧——这些姑且不提，不管怎么说，您也是创造了这个法瑞斯帝国的神明，柴米油盐之类的小事您当然需要操心……但是我来圣城之前，我都不知道爱德华学府的测验竟然是这么细致繁复……这下麻烦了……”
是啊，麻烦了。少年有些呆滞地撑住额头，幽紫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那一长串的名词。现在，“中立者”到来的事情早就在各大家族的情报网里传开了，占卜师和预言家都已测算到了他下一步的动作：进入爱德华学府，并在其间选择塞西尔一族新的主人。也就是说，“中立者”必定在那一百来个人之中。每个家族都将不择手段地把他找出来，拉拢，或者设法从他嘴里套出哪怕是一点关于“中立者机构”的情报，最好能杀死他，控制他，架空或取代塞西尔一族的力量……而塞西尔一族的内部，势力划分得也不均匀，只怕现在已经在暗地里争夺地盘了……还有法瑞斯的王室……
不论被哪一个家族识破真面目，他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所以，他必须要完美的伪装——从外貌到性格，乃至到擅长的领域，都不能与之前相同。然而一旦到了学府，就相当于把自己暴露在法瑞斯国引以为傲的魔法机构“圣府”的眼皮底下，而且这种详尽的测验……明摆着是法瑞斯王室从中作梗，他如何在那么多成了精的魔法师眼下藏下去……？
“纵然借助卡特尔一族的力量，恐怕也只是欲盖弥彰——”罗兰烦闷地闭上眼睛，颓然坐在椅子上，“那个男人……真是甩下了一个大包袱给我……”
————你想要什么，罗兰？
“您能……帮我？”
————从很久以前，不就是在帮你了吗？再说，这次你来到圣城，也是我下的命令……我怎么能坐视我可爱的“神谕者”陷入苦境？
“梵天大人……”罗兰轻轻笑了一下，抬起手，道，“也是。那么，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沉下深紫色的眼睛。
“我要——黑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全新的身体，以及——这世上曾经存在过的，最顶级炼金匠的记忆。”
少年摊开手掌，仔细凝视着掌心的纹路。
“如果有了这些……即便是我暴露在全圣府的魔导士面前……也，不足为惧了……”
————如你所愿。
膀臂挽住少年的肩，温醇得好似美酒一般的声音轻拂着少年的耳垂，巨大的魔力瞬间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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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瑞斯国的王宫，雕梁画栋，华美而大气，坐落于圣城的中心。周边由无数宫殿环绕，脚下乃是召见百官的大殿。大殿之后，无数机构的领地也盘踞其上，如此层层堆砌，最终形成一座与天同高的高塔。外墙华美亮丽，宛若晨曦熠熠生辉，高傲地伫立于众殿的环绕之中，象征王室的力量终将凌驾于各方势力之上，传承这神明缔造的王朝。
最接近这座塔殿的银白色建筑，是圣府的中心，即法瑞斯王的直属臣子魔导士的办公处。两根交错呈十字形的法杖，法杖交接中央刻有银色的蔷薇，伸展出的荆条牢牢地固定住法杖的十字形——这就是圣府魔导士的标志。然而，有幸佩戴这徽章的两人，却是漫不经心地倚着银灰色的柱子，隔着栏杆，俯就环绕于其下的诸多殿堂。
“明天——是法瑞斯学府的招生日子吧。”
拥有着一头光泽闪耀的栗色卷发的男子随意地说道。他的瞳孔是带点醉意般迷乱的茶金色，曲线的下颚，年轻而富有力量的健壮躯体，以及那一抹得意的、一切尽在掌握般的笑容——微微的一个斜倚的动作，扬起的自信眼神，顺着微微皱折的金边白袍，飘洒出一股浓浓的成熟的男人味道。
只可惜——他对面站着的是以冷酷和那高得令人崩溃的认知标准而闻名的拉尔德•罗曼，对他有意无意中散发出来的魅力毫不领情。拉尔德一身暗红色的狭衣，抱着双臂，神情厌烦而有些疲倦地倚在墙边。他的头微微侧向一边，暗红色的发丝下，隐约可见紧阖的眼睑下的乌青色。
“拉尔德……？”
男子敏锐地察觉到搭档的不适，微微侧过头来，先前那种轻浮的表情立刻荡然无存。他抬脚向那儿走去。
“……别过来，杰克。”
拉尔德微微喘息着，用言语止住男子的脚步。
男子却不像往常那样顺从。他向前几步，皱了皱眉。
“拉尔德……你的魔力——”杰克搭上他的肩，以肯定的语气说，“——你去探测了最近几天圣城结界的全部动向？”
“戚！不过是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异样的魔力波动而已……”拉尔德紧闭上眼睛，顺手甩开某人搭在肩上的手，“不必把魔力输给我……你脑子进水了，不知道那是魔法师的忌讳吗？”
“那你一个人以自身接受圣城每日那么大的人流的波动就不算禁忌？”杰克干净利落地斩断话头，道，“‘神之庇佑’，这个结界历来也只有你一人能独自触碰……检查一次需要耗费多大的魔力……别当我是傻子。”
“神之庇佑”，是他们对保护着圣城的结界的称呼。相传它是两大神邸之一的梵天所设。除了令人惊叹的吸收攻击等防御作用外，每一个进入圣城的人，都无可避免地会被结界记录下自身独一无二的魔力波动。这也可以算是一种非常时期的防御手段。这种结界在整个大陆上都是举世无双的，只要以魔力用正确的方法探测，便可以知晓潜入圣城里人员的种族和身份。只是，想要神之结界做出回应的代价很大，要付出与之对等的魔力。可想而知——那魔力的量是惊人的。
“身为魔导士，我的职责之一就是掌管守护圣城的结界——况且，我也的确察觉到了什么。”
男子蓦地睁开宛若野兽寻觅到猎物时焕发着璀璨光芒的酒红色眸子。
“杰克……我在圣城的众多魔力波动之中，感觉到了一股很特别的魔力。”
“而那个魔力之中，夹杂着我很熟悉的一股力量——那是每一天我都能从‘神之庇佑’中感受到的，所谓梵天神的力量！”
拉尔德罕见地笑了一下，冷漠的五官愈发英姿逼人。
“喔——照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当初，‘紫瞳之中立者’的那段预言，开头就是‘紫瞳之使者，吟唱神之预言，悄然无声’。哎呀呀——这么说，那位神秘的中立者是神谕者喽？”
杰克恢复了没心没肺的痞痞的得意笑容。
“多半是吧。”拉尔德冷哼了一声，“但是这样，我们反而越不便出手。各国的王都对‘神谕者’的力量很敏感……”
“好了——中立者无论怎样也无所谓……”
拉尔德有点疑惑地抬头看他。杰克还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别动。我把魔力输给你。”
男子恢复了不屑一顾的冰冷姿态，却没有再次甩开。他知道自己急需魔力的补充。
然而他还是嘴巴很利地说：“你就不怕把魔力输给我后，你的魔力在我身体里激荡，破坏我原本的魔力平衡？”
杰克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笑了一下：“据我所知，精灵的魔力可是这世界上唯一不会受任何种族排斥的补给品。我可是纯正的精灵族后裔。”
“哼，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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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无奈地看着倒下去的自己的躯体，以及自己躯体旁笑得嚣张的亲姐姐。
“哟呵呵——难得看到罗兰你这么虚弱无力任人宰割的样子——”凡罗佩林蹲下身，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我在你脸上画个花脸如何？”
“手下留情……那可是我的身体耶，佩林姐……”黑发绿眸的少年无语地抚额道，“事成之后我还要用我自己的身体哪。”
“话说回来——罗兰你，好像犯了一个错误呢。”少女抬起紫色的眼睛，凝视着自家弟弟，“你的魔力，在到达圣城的那一瞬间就会被记录下来，之后的动向也一目了然……现在你要去爱德华学府学习，不就等于把自己的魔力暴露在众人眼睛之下，无处可藏了吗？”
“为此，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少年叹了口气，偏过头，在窗子上看到了自己的脸孔：黑发，绿眸，冷淡的神色，和之前那场书店的意外时如出一辙。
“只有借助梵天大人的力量……我才能以蒙蔽那些魔法师的感官。就算他们察觉到了我使用的是‘神明的力量’，也无话可说吧……毕竟，‘神谕者’可是各个国家之间可遇不可求的最宝贵的力量，如此一来，我不是安全许多了吗？”
少女有些无聊地卷了卷淡紫色的头发，道：“那样不是太无趣了吗？这场游戏，一开始就不公平嘛。”
“不是吧，佩林姐。”罗兰浅浅地露出笑容，却因为面部问题而显得异常僵硬，“他们那么多人想要找我一个，我却一个个地反复评判他们；他们动用全部力量来对付我，我却是拥有着倾听神谕、与神交谈、行使神之命令的‘神谕者’……”
——只要不碰到那个差点令他容貌暴露的家伙，事情应该很顺利……吧……
少年食指点着下颚，不确定地想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