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暖》珠姬

3、第三章

　　法瑞斯史堪称是世界上最波澜壮阔的瑰丽史诗之一，当然，记录法瑞斯国以及整个异世界历史的所谓那些史学家们，总会对某一两件事而困惑不已。一，是法瑞斯国与其余强大帝国不同，从来没有记录在案，或者是所谓的任何王室争斗。仿佛正史所记载的君主们就是那么清清白白、简简单单一样，法瑞斯王室的权利宛若水面一般平静得波澜不兴，不可思议。当然，也有史学家猜测法瑞斯王室一定有什么秘而不宣的条约以保持各方势力的平衡，但是无论外界那些史学家如何争相询问揣摩，历代的法瑞斯君主，都只是在唇边牵起那丝若有若无、仿佛是传承至今的笑容，无伤大雅地就着对方的问题滑了过去，顺便又有了一点点古今皆有的小手段……很快地就使一些不堪的流言飞语停息了下来。至于法瑞斯王室是如何使权力永远牢牢集中于君主或下任继承者手中的，大概永远也不为人知了。

　　第二，是关于历代法瑞斯国的魔导士。按理来说，魔导士的力量略逊于魔导师，然而在法瑞斯国，魔导师的地位和权力却是远远高于后者的。因为历来，法瑞斯国的魔导师都是由法瑞斯王直接任命的直属臣子，作为世界魔法研究领域的顶尖人物，统领着法瑞斯国引以为傲的庞大魔法机构“圣府”。他们大多年轻而老成，享有身为人臣的最高权力，并且往往成为了历代君王最强的剑。话虽如此，能被法瑞斯王看上的，大多都是奇葩一朵，或孤僻或狂放的，在法瑞斯国的轶闻之中占了很大的比例。因而，法瑞斯的历代君主都有一个奇怪的癖好：但凡是他看上的臣子，无论该人是什么身份、什么种族，无论他的过去怎样，都要不择手段地夺过来。世界其余五大强盛国家的君主都领略过法瑞斯王这种近乎小孩子抢玩具（雾）的任性举动，久而久之，只要事情不太出格，一切也就不予追究，反而变成了在一旁的看戏之辈……该说人的适应力是无穷的还是说法瑞斯王的本事太高了呢……不予置评。

　　第三，那就是塞西尔这个最古老同样也是最难以驯服的一族，竟然能够安安分分地侍奉身为神族的法瑞斯王室，至今已有二十多代。不论是当时的法瑞斯王室内部有多动荡，还是自己家族内部有了纠纷，塞西尔一族都是恪尽职守地尽一个臣子的本分，从未越雷池一步。塞西尔一族的“中立者”，更是在非常时期平衡各方势力的一个特殊并保持绝对中立的机构……

　　“——那是因为塞西尔一族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少年有点好笑地把不知从哪家书店里找来的《法瑞斯史研究》给卷起来，抛到一边，“塞西尔一族历来就拥有着卓越的凌驾于权力之上的才能……如果真的连一丝逾越的念头都没有的话，还要我这‘中立者’干什么，塞西尔一族自然会勤勤恳恳平平安安地为法瑞斯国卖命，然后……会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不过，这也说明，法瑞斯果然是受神明眷顾的一族吧。”许久，少年淡淡地道，“不然，也不会接连二十多代的君王，都能令塞西尔的族长俯首称臣…………”

　　————不知道，这次年轻的法瑞斯王……是个什么样的呢…………

　　————不知道这一次，长久以来保持着的平衡，会不会偏离这个轨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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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当少年正在思考这个足以令圣城翻天覆地的问题时，他已经很无奈地在圣城繁华而泛着金光的街道上来回踱步了好几圈了。

　　“唉，真的不想回佩林姐那里……”

　　少年如此轻叹着。谁都知道，卡特尔一族的年轻女族长，其容貌的美丽和其利落果断的魄力是成正比的……一想到自家姐姐说不定正在卡特尔的府邸等着久不归家的自己，罗兰就觉得一阵心悸。凭他对姐姐的了解，姐姐绝、对、会飞刀机关暗器齐备伺候的……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这里可是世界魔法的中心！”

　　安慰了一下自己，罗兰隐藏在白色帽檐下的幽紫色眼睛里蓦然闪起兴奋的光芒。

　　——自从他五岁时，他就独自离开了那个他与姐姐同住的，温暖的“家”。一个人，就只有罗兰自己，行走在世界每一个或诡异或神秘的地方……记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发现了世上有被称之为“魔法”的不可思议之物的存在。随即，自己就深深地沉浸在了魔法的世界之中……

　　……不，还不能说是一个人……

　　罗兰想起自己体内，那个于意识之海里升腾起的，温和而缓沉的磁性嗓音，轻轻地笑了一下。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呢…………

　　“《论魔法元素解析》……《魔法各类属性》……《各组……》……”

　　少年拖着有点碍事的白色袍子，纤长的手指拂过书脊，轻轻仰头在古旧的书架之前搜索着，恨不得将满书架的书都直接打包带走。书屋里面其余顾客都带着些许善意的笑容望着那个不顾礼仪的少年，当然，也有人带了那么一点轻视的味道：那些书，可不是适合什么学习魔法起步的人的。书屋一角，一个青年笑得尤为狡黠。

　　——罗兰，怎么，看起这些书了？

　　“……不好么，梵天大人？”罗兰压低声音，瞬间停下了动作。书屋里面的人觉得有些奇怪。

　　罗兰突然往后仰起了头，他感到一双透明而温柔的胳膊轻轻拢住了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一些透明的发丝无意间蹭过他的脸颊，淡淡的、近乎平静的气息轻轻吐纳在他的额头。

　　“……梵天……大人？”

　　“——你怎么了，小家伙？”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少年削瘦的肩。罗兰轻呼了一声，肩上的白袍子忽然往下一滑，眼看着兜帽就要落下来。

　　——糟了！！罗兰在心里喊道。他决不能露出塞西尔一族最纯正的相貌来！！否则、否则，“中立者”的事情就无法进展顺利了——！！对那个男人所承诺的事情——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怎么施展可以易容的魔法啊！

　　罗兰近乎屏住了呼吸。他忽然感到身上寒气一凛，一股熟悉而深沉的魔力轻轻拂过他的身体。就在那一瞬间——白色的兜帽落下，他有些仓惶地抬起头，在来人充满兴味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容貌：经过伪装之后，泛着冷冷烟华的漆黑发色，原本嗳味的眉眼轮廓变得异常醒目，眼帘与眉毛均是纯净的黑色，好似施上了一层妖娆的黛妆。大而圆的幽绿色双瞳里流转着金色的光泽，下颚变得线条凌厉而削瘦，骨子里透起一股禁欲的魅力。

　　罗兰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谢谢……梵天大人，幸亏你改了我的样子，否则佩林姐会为此杀了我的……不过，为什么是这样子的…………

　　对这副禁欲美少年样子有点怨念的罗兰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习惯性上扬的唇角，冷下眉眼，压低声音，冷冷地对那个险些把自己任务毁于一旦的青年道：“你干什么？”

　　青年挑了挑眉，轻轻挑起了嘴角：刚才，兴许，是他看错了吧。

　　罗兰望了望青年好似豹子一般的眼神，撇了撇嘴角，决定赶紧离开这个多事之地。可青年从刹那的思绪中反应过来，抬手扳回了少年的肩膀：“小家伙~等一下~~”

　　罗兰无奈地叹了一声，转过身去，以还不习惯的幽绿色双眸打量着青年：“……有事？”

　　青年略略沉吟了一下，浅灰色的狭长眼眸斜向了罗兰手中的几本厚厚的书。他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抿起唇漾起一个带点邪气的笑容：“你拿的那些书……知道是哪些大师的著作吗？”

　　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

　　“——‘圣府’的教授艾力克，精灵国的顶尖魔导师欧文……不是我贬低你，小家伙，”有着奇特银灰色发丝的青年带着点玩世不恭地味道笑着说，“无论你多么才华横溢……这些，对你来说，太早了一点吧。”

　　罗兰突然很想浅浅一笑，然而想到自己现在顶着不知道是哪个路人甲的壳子，连忙压下了笑意。他抬起头，嘴角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下，声音倒是清冷悦耳：

　　“您认为，我真的，只是现在这副年纪么？”

　　————呵呵，说得好，罗兰。

　　此言一出，书屋里的人脸色倒是突然一变。

　　————说到圣城，圣城最不缺的是什么？是人才！由于这座城市是世界魔法的发源地和中心，且拥有着神明设置的结界，所以城市内外都弥漫着极高纯度的魔法，足以令学艺不精的三流或二流魔法师瞬间被同化成魔法元素！再说，外貌、年龄什么的，一个小小的简单魔法都可以随意更改……说不定，你碰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享誉世界的魔法师……

　　青年笑意不改，只是眼神一凛。

　　罗兰倒是从容地拿起书，付账，走人。

　　“……圣城……真不愧是您所庇佑的神之领域……”罗兰重新拉起白色兜帽，悄悄地叹了一口气，“真是……跟他们比起来，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旅行者罢了……”

　　————那个年轻人……

　　“——有什么问题么？”罗兰沉下眸子，回想起刚才那不算什么好事的奇遇，“从他的外貌上看来，想必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之后……虽然，他周身缠绕着相对稳定的浑厚魔力，但充其量，大概也不过是一个钻研于炼金术方面的炼金匠……”

　　————呵，你倒是越来越敏锐了，不过，你大概很快就会遇见他了吧，罗兰。他的家族虽然早就不为人知……但是，我还是记得一点的……

　　“在法瑞斯第一代君主爱德华•法瑞斯的时代？”罗兰轻轻笑道，“总之，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再说，很快我就要忙得脱不开身，要去挑选未来塞西尔一族的君主，决定接下来法瑞斯王国的势力走向呢。”

　　————要说到世界名门精英的汇集之地……果然，还是爱德华•法瑞斯学府吧。

　　“当然……虽然也有一点想要在里面学习的私心……“少年轻轻笑了一下，“毕竟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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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店外，方才的银发青年有些玩味地望着某一个方向。

　　“——竟然，就被他这么溜掉了……”

　　他用瞧不出丝毫遗憾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指尖。

　　“嘛……算了。”他狡黠地笑起来，“反正，也是时候回到爱德华学府去了，否则，老师可是要骂的……刚才那个人，一定也会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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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圣城之内，各大家族，包括王室的占卜师，都得到了重要的预言：

　　————拥有着“星辰”的紫瞳的“中立者”，将在法瑞斯国魔法的最高学府中，寻找塞西尔一族下任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