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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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ily —————————
认识夏木一年零一个月。
夏木的作品获得了新人赛的“最具潜力奖”。
他的付出终于换来了结果，不论他或是我，心情都是超级晴朗的。
所以今天，我们约好了速水和Davy，准备在家好好庆贺一番。
早早下了班，我们就赶着去买菜。
入秋了，夕阳斜斜地铺遍了道路。
我走在前，夏木似乎走累了，跟在后头。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竟移到了路边的墙上。
却也好笑地发现，夏木正试图用他的影子抓住我的影子。
原来这家伙在玩这种游戏啊！
于是我停下脚步，夏木似乎有些吃惊我怎么停住了。虽然他的影子成功覆在我的影子上了，但看来，他并不满意，甚至有些丧气。
好玩吗？
我问他。
被我一句话戳穿，他尴尬地别开脸。
影子覆在一起没有实感吧？
我伸手拉住他的手：
只要心一直在一起就够了，身体啊，影子啊，终有一天会消失的。
你就装深沉吧！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他并没有甩开手的意思。
我们就这样手拉手回了家，却意外地发现一个不速之客站在门口。
京？
夏木先吃惊地开了口。
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看到我们牵手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夏木立刻挣脱我的手掌：
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京用平淡到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回道：
只是在报纸上看到你获奖消息了，爸爸妈妈……让我来祝贺你。
骗人！
我立刻下了定论。要祝贺的话，不是应该父母亲自来吗？
这个京……到底在想什么？
夏木完全没有我想得深入，他开心地说：
真的吗？我太开心了，抽空我会回家看你们的。
不……不用了……
大概知道如果夏木回去会出现什么糟糕局面吧，京慌忙摇头：
你要好好工作，家里……有我就……
哦，也是。
意识到了什么，夏木点头。
啊……不，不是的！
京刚刚无意识的话刺伤了夏木，所以，这个还在读高中的少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挣扎了半天，才拼起一句：
祝贺你了，哥哥。请继续加油！
然后就转身跑了。
唉……
夏木少有的叹气着。
这小子蛮有意思的。
我边开门边把夏木拉进家门：
放心好了，没事的。弟弟来祝贺你，你怎么这副表情？
因为，从小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啊……明明什么都很好，父母也宠他，但一直一副满载心事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你！
当然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说：
大概青春期吧。玩忧郁装深沉，现在处于花季雨季的少年不都这样吗？
可是……
嗨~~~我来咯~~~~
夏木还没说完，一个极其任性的家伙就踹着门要进来。
门一开，是速水惯有的灿烂笑容。
不是说买酒来吗？酒呢？
我质问他。
他撩起自己的衣角，上面全湿了。
怎么回事？
我问。
夏木则忙拿替换的西服来。
夏木还真是小媳妇样啊！
速水边换边说：
唉！刚要上楼就撞到一个孩子。那孩子脸色惨白，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就这样笔直撞向我，躲也躲不过。撞到我后又一副委屈样，我能说什么？只好安慰他说“没事”“不就几瓶酒吗”，谁知他一声不吭，转身就跑了。现在的孩子啊！
夏木等他滔滔不绝完毕后，才开口：
他是我弟弟，而且已经成年了，不是什么孩子！
对啊！速水你怎么一直喜欢扮老啊！你最多比人家大十岁，什么“最近的孩子”，是在说你自己吧！
我也加了句。
好哇好哇！冰室你见色忘友！以前辩论会都是我们黄金搭档获胜，现在好啦，有了新爱就忘了旧友了！
速水“鬼哭狼嚎”着。
此言差矣！
我摇头：
我和夏木认识已一年多，虽然彼此感情永远新鲜，但不可称为“新爱”，至于你和我，只能算是“狐朋狗友”，以前所谓“黄金搭档”，还不都是我帮你撑局！你帮我什么了？倒忙倒是一大堆！
夏木看着我们斗嘴，心情大概平复了，他走向厨房；
我去烧菜，等一下打电话叫Davy送酒来好了。
我和速水相视一笑。
还是很有默契啊！
虽然从自己嘴里吐出这种话感觉像是在自吹自擂，但事实是，我们让夏木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后来，Davy就送酒来了。我们四人吃着夏木做的料理，说着不及边际的话。感觉自由而轻松。这样的我，如果不自我介绍，会有多少人相信我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冰室”呢？
有足够的钱花，有喜欢且稳定的工作，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
这样的我，感到幸福得都有些罪恶了。
————————— December —————————
进入十二月，天渐渐冷了，满眼看到的尽是呆板的风景。
在这么平常的日子里，我们搬家了。
其实不想搬家的。原来的宿舍的确小而狭窄，但里面却有着我和夏木甜蜜的回忆，何况Davy也在一边，工作时也比较方便。可是天知道夏木参加新人赛后有了一小帮Fans，有时竟会截击到家来，而我在夏木口中，就勉为其难成了他的“哥哥”！所以，这种一查公司就知道宿舍的地方着实不安全。另一方面，虽然邻居不会提什么意见，但有些或好奇或委琐的眼神却是让人浑身不舒服。古来就有断袖之癖，我就不明白现代社会怎么落后得好像没有听过“同性恋”这名词一样！
考虑了半天，我咬咬牙对夏木说我们搬家吧。
夏木对此没有意见，于是我们就在十二月头搬到了一幢独立式公寓——这幢公寓是我早就看好的，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三层的结构和周围有一段距离的其他公寓让我很是满意。于是便义无返顾倾我大半所有买了下来。
周围更有绿荫湖畔，风景也煞是迷人。
清静是清静，可是离公司就远了。
夏木打量着四周。
每天我来开车接送你。
我拍着他的脑袋，溺爱地说。
别把我当孩子拉！
他甩着头，我却更用力抱住他：
这样就好了，可以一起在这里吃着烤鸡过圣诞了。
对哦……去年都没过……
他似乎略略有些遗憾。
那么今年就开心地过圣诞吧！把去年的份一起加上！
来到新家，因为已经让清洁人员打扫过了，所以不是特别脏了。但我和夏木还是清理了一遍，然后再做了一些简单的装饰，虽然根本算不上富丽堂皇，但这样简单干净的感觉最好了。
我们还商量过，要把二楼当作摄影工作室，把三楼当作卧室和书房。一楼自然是客厅之类的。
速水和Davy来参观过后，都赞我们会过“甜美的小日子”，后来Davy又拉夏木过去说了一些话，夏木听得非常认真。我想大概是关于工作的，也就没怎么问。
虽然后来，我一直为自己这个失误而追悔莫及。心爱的人的一切，都应该小心谨慎的呵护，可是，那时的我，显然太放心夏木了。
————————— Delicate —————————
有时候
一些东西是极其容易破碎的
即使修复了
也还是有隐匿的伤痕
本来只是平常的一天。
下班后，和夏木一起去超市买了水果蔬菜，又去便利店买了一些备用的胶卷。然后开车准备回家。
等一下。
夏木忽然叫道。
怎么了？
我看向他。
是京！
夏木指着前方，我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果然看到京有些局促地站在车站附近。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回家了吗？
夏木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概有女朋友了，正要约会吧。
我淡淡开口，并不想让夏木去打招呼，因为我本来就对那个孩子没什么好感。
可是，他却真想下去的样子：
我们搬家的事情还没有跟他说啊，现在不是正好吗？
唉……
知道他“去意已决”，我也只好随他一起下车。
可是奇怪的是，京一看到我们，竟脸色发白，朝我们直摆手。
他怎么了？
我问：是不是在做不好的事情？
怎么可能！
夏木用手肘撞我。
待我们走近京，他竟匆匆说：
你们快走！
怎么了？
夏木担心地问。
因为……
京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知道他慌张的原因了——
夏木的养父母出现在京的身后：
夏木，好久不见了。
是淡淡的口气。
妈妈……
可以感到夏木复杂的心情——从小和父母感情不好，认识我后又几乎不曾回家，父母眼里的他是典型的不好好读书，只知道“玩”照相机。相互的不理解加上本来就没有的血缘关系……
虽然有些尴尬，我也只有点头微笑：
伯母伯父。
看来你混得不错啊。
女人眼里是审视的眼光：
听说还拿了什么摄影奖，恭喜你了。我还感到蛮骄傲的。
真……真的吗？
夏木问得小心翼翼，但脸上还是有了笑容。
当然真的。
女人也微微笑道。
可我倒有些疑虑了：
他们夫妻俩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一旁的京脸色却愈发难看。
妈妈最近身体好吗？
夏木竟然聊起了家常！
我继续无声忐忑着，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恩，很好，你呢？
夏木似乎放宽心了，话也流利起来：
恩，我也很好。其实我挺想你们的，但因为工作关系，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回家。而且京也需要安静的环境学习，我相信他一定能有优异成绩的。
是啊，京是很乖，可是，你真的没有病吗？
夏木一脸茫然：
没有啊。怎么了？
我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哦？
女人看看夏木，又看看我：
没有感染爱滋吗？
一时间，我脑袋一片空白，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似的，整个人都好像旋转起来一样。
但夏木，却立刻泛白了脸，缓缓将头移向京。
京忙摇头。
京的父亲——也就是夏木的养父，叹了口气：
本来和你母亲想去宿舍看你的，结果没有找到你。偶然一个邻居路过向他一打听，却被告知“那个白白净净的孩子不是和他男朋友搬家走了吗？”
一开始我们以为搞错了，但弄到后来我们才知道我们抚养长大的孩子竟然和一个表面上是正人君子其实是个无耻骗子的人同居了！
京的母亲提高了声调：
我就说嘛！哪有什么好人肯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定另有所图！只是没有想到图的是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不是的，其实Ice他……
夏木虽然脸色苍白，一副震惊的样子，但却还是帮我辩解。
真是无可理喻！被人家骗了竟然还帮这个骗子！果然和他父亲一副德行！
……
夏木猛然抬头看他自以为是自己亲生父亲的男人，却发现他一点也不恼怒，于是转而看他的母亲：
什么……意思？
女人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口快，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
妈妈，不要说了！
京却在这个时候帮夏木说话，我的心一阵凄凉！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沉默。我就说让夏木不要下车打这个该死的招呼，他偏不听，现在到底怎么办啊！
果然，一听自己的儿子竟然帮着夏木，女人更加生气，原本不想说的话却如机关枪般地扫射了出来：
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我和京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一时情急，我拉了夏木就走。
你不是我们亲生的！
只是一句话，就让夏木站住了。
他甩开我的手，静静回头。
周围的车水马龙好像已经定住似的。
我忍无可忍，说道：够了！
不够！
夏木突然狠狠看向我：
我想知道更多！
然后又转向他的“父母”：
我不是你们亲生的？然后呢？
他的“父母”显然也被他的问话吓到了，一时间只有沉默。
我想了想，最终下了决心：
我们到公园里好好谈谈吧！把一切都谈开好了，如何？
没有人反对。
我想牵过夏木的手，可是他却甩开了。
我知道，他在恨我。因为我早已知道他的身世却没有告诉他，这种被欺骗和隐瞒的感觉虽然我没有尝到过，却能体会。
在公园一角的亭子里，我们静静坐在石凳上。周围没有人。已经是傍晚了，夕阳鲜艳地映照着大地。这幅美景，此时却没人顾得上欣赏。
然后，京的父亲开始述说起来：
夏木的亲生父亲是京的母亲的哥哥，但他们兄妹感情很一般。而夏木的亲生父亲又嗜赌好酒，又草率地结了婚。但婚后不久便因为醉酒驾车而死。而夏木不负责任的亲生母亲也扔下刚出生的夏木离家了。当时的亲戚家境都一般，所以没有一家肯照顾这个婴儿，但京的母亲刚刚结婚，又没有孩子，算为了积德，于是收养了夏木。但当时的决定非常冲动，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但开销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加上京的母亲后来偶然失业，京的突然出生，所以整个家庭雪上加霜。到最后，自己领养了夏木的京的母亲就开始后悔了，甚至把后悔移到了夏木身上。
夏木静静听着，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表情。可是我知道，他肯定很难过，非常难过。
叙述完真相后，京的母亲也没有再冷嘲热讽了。只是说：
现在你知道了。这个就是事实。
然后，就一家三口离开了。
京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夏木一眼。
夏木依旧是面无表情。
现在只剩下我和夏木两个人，天色渐渐暗了，风也肆虐了起来。
毕竟是冬天，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
想让他单独整理一下刚才的事情，也怕触动他敏感的神经，所以，我一直安静地看着他，期望他能快点振作——尽管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直到周围景色都模糊了，我才开口：
对不起。
一直如雕塑般站着的人突然低笑起来：
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我应该告诉你的。
把外套脱下，想为他披上，却被他拒绝了。
Summer……
我突然感到切实的无力感。
夏木沉默着，他的沉默却似乎让我听到他内心深处挣扎的声音。
回家吧。
他这样开口，便自行离开。
我忙紧追而上，同时更加难过——
他现在只有我了，而我——他的唯一，却隐瞒着他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即使他再讨厌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但他能回去的地方，只有我这里。
对于这样的自己，他一定难受得要死掉了。
而在他身后紧追的我，仿佛看到他背后出现了一对破碎的翅膀。
我向他保证过会让他飞翔，可是，现在的他，如何振翅？
天色越来越暗，像是怕他会突然凭空消失在黑暗中，我只能紧紧的，默默的，一直追随在他的身后。
月光拖着我们的影子，若隐若现，却很难重叠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