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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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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个天才,在北京这个人挤人都能挤死人的大都市里很容易就找到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妈妈除了偶尔做做小时工外基本上都是陪我,要不就是帮我换来一大把硬币。
没敢问那个配对骨髓什么时候能做手术,是因为怕她/他不答应,我的小命就玩完了。所以我直接强迫自己忽略这个问题,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写日记,要么跟扑满说话或者是教其他比我小的小朋友写打油诗。
打油诗就是随便写,随便看到一个人或者一个物体西扯东扯就能组成一首诗。
比如我看到一条小狗,就摇头晃脑念起来,“医院一条狗,汪汪叫着吼,尾巴摇呀摇,我要吃骨头。”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掌声,看着这群根本就不知道我念的是什么的小鬼,心里更是自豪的跟什么似的,随便指出一个看似七八岁的小鬼,让他现场吟诗,我指了指身旁的小喷泉,示意开始。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
三分钟后,小鬼咳嗽一下,整整衣服,在我们痴呆状态下坐回原位,我的脸红得都能挤出水来,立刻蹲在他面前大叫,“师傅,教我念诗吧!”
小鬼被我突然的神经质吓到,后退一步,冲我含蓄的笑笑,“嘿嘿,我哥哥就教我这一首,我可是用了一个月学会的。”
嘴角抽搐,死小鬼,你一定是不想教我了。
“那你哥哥呢,让你哥哥教我也好啊。”
“你那么丑,我哥哥不会教你的,他只跟美女在一起玩儿!”
我再次受到打击,这个小鬼的毒舌功夫比狗语者还过之不及,我装作凶狠的样子,掐住他细细的小脖子。
“你要对我弟弟做什么?”
一个霸道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斜斜的看过去,跟我差不多大戴着鸭舌帽,上衣涂鸦下身肥大牛仔裤,仗着比我高几公分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全是“啊你是丑女我完全看不上眼的”神情。
“你就是他哥哥?”
“没错。”
放开小鬼的脖子,我踮起脚尖,打算不在身高气势任何一方面输给他,他也是个不认输的主,也踮起脚尖,我没有办法,找了个凳子站在上面,他眼看就要输,索性站在喷泉的围墙上。
我左看右看实在找不到比那更高的地方,只得认输的戳戳他的肩膀,“恭喜你,这场无聊的比赛你赢了。”
“啊,彭——”
不顾溅得满身水花欣喜的盯着自己的大力金刚指,难道北京是个养人的地界?让我本来无力的手指变得这么神奇,轻轻一点就能将比我重的人点到喷泉里去?
“偷袭不算本事,趁我没站稳居然对我下手,真丢人!”
霸道男孩狼狈的从水池里爬出来,去掉鸭舌帽的遮挡,小脸完全暴露在我面前,小丹凤眼一眨一眨,皮肤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白皙,浅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
“嘿,你长得真不赖,几乎可以成为祸害。”
至于祸害这个词么,是跟狗语者学的,某一次我赞叹临班美术委员太帅比女孩还要吸引人时,他冷冷的说了句早晚成祸害,我追问了他一天才告诉我祸害的意思,就是跟妖怪一样,祸害人间。
他几乎没听出我话语中的讽刺,脸突然红了起来,拉着小鬼的手转身就走,边走边说什么,“不要跟尼姑玩,小心把你变成和尚。”
我不气我不气我不气我不气,不愧是小鬼的哥哥,比小鬼还要一语中的。
后来我经过百般调查,得知小鬼得的跟我一样的病,小鬼叫戈小伟,他哥哥叫戈芒,仔细品品戈芒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样霸道,但是,的确相配。
再次遇到他们哥俩是我刚做完化疗的时候,虽然疼痛但我从来不哭,当我苍白着小脸被推出化疗室时,就看到坐在轮椅上满是泪痕的小伟,“哥哥,可以不进去吗,真的很痛,痛的我想立刻死掉。”
“你不许说这样的话,小伟,如果你不进去的话才会死,记住,知道痛,才知道你还活着。”
我被戈芒此刻正经的神情镇住,没想到他能说出对我和小伟而言这么窝心的话,立刻向他投出崇拜的目光,他似乎看到我的存在,大手一指,“看到那个尼姑了吗,她都没哭,你是男子汉,怎么能哭呢?”
“恩。”
小伟惊奇的看看我,慢慢擦干眼泪,被护士推进化疗室。
“我叫夏烈烈,夏烈烈,不许再叫我尼姑!”
尼姑这个名字让我比火烈鸟更难接受,狗语者你如果看到戈芒时一定会兴高采烈的,因为他比你更狠哪。
“你就是尼姑!”
我彻底暴走,如果不是护士姐姐及时将我推走,我想我会跑到他面前对打起来。
整整想了一晚上戈芒该叫什么外号,最后在蟑螂,水蛭,屎壳郎,蚂蚁和蚊子之间选择适合他的名字。
不过这几天我没看到他,反倒是妈妈的愁眉苦脸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不敢问她什么,怕她给出我的答案让人难以接受,所以我努力让自己装作没看见。
“烈烈,我有事跟你说。”
“那个跟你骨髓配对的还是个孩子,他们的父母似乎不愿意,说再考虑考虑……”
“如果他们拒绝的话我就会死吧,妈,如果我死了也好,你和爸也不用这么辛苦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老妈哭着跑出病房,我却沉默了,对着微笑的扑满发呆。狗语者,我可能真要离开了,那你以后娶谁当老婆呢?
“天灵灵地灵灵,土地公公快显灵,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如来佛释迦摩尼穆罕默德耶稣圣诞老公公,如果你们能听到我的愿望的话就让我活到一百岁,不,七十岁也可以,五十岁也行,千万别让我现在死,阿弥陀佛……”
“哪怕下地狱也行,只要别让我现在死就行!”
我在床上又蹦又跳念咒语,基本上我每天都会这样一次,周围的病友以为我是神经,其实我是在很真诚的乞求各路神仙让我活。
“其实你知道么,地狱比天堂要好。”
戈芒和他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他们两个一大一小坐在床上忍住笑,“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知道天堂不比地狱好才入地狱的,小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伟配合的点点头。
“好吧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天王老子各位神仙,我宁愿不进天堂,千万不要让我在这个时候死……”
小伟也在一边学我说话,他灿烂的笑脸上还挂着泪痕,这个可怜的小鬼,为什么总哭呢?
“尼姑姐姐,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哭,化疗那么疼。”
“怎么说呢,我妈我我的痛感比较低,不感觉特别疼,一般小疼。”我故意说得比较轻松,谁说不疼,疼得我都没时间想狗语者了。“你们可不可以不再叫我尼姑,真的很难听。”
“你本来就像尼姑,不叫你尼姑叫你什么。”
戈芒的理所当然打碎了他们刚在我心中建立的美好形象,“好吧屎壳郎,哼,尼姑有什么了不起,尼姑也是人,尼姑也需要人权,怎么都比屎壳郎强。”
“屎壳郎?你说谁屎壳郎,凭什么叫我屎壳郎?”
“就是某人呗,吃屎拉屎连带玩屎,不亦乐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