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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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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疗不可怕,死亡比较可怕。
当我凌晨睡不着百无聊赖看月亮打发时间时,被门外匆忙的脚步惊醒。
我从没应为这样的脚步声害怕过,可是现在我却瑟瑟发抖,绝不是因为冷,因为我看到医生护士们带着惋惜的表情正在给躺在病床上没有血色和生机的陌生叔叔的头上盖着白布,我不害怕他,我连活人都不怕绝不会害怕死人。
只是觉得,当初护士看我的表情和看床上死人叔叔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我今后的命运,就是这样么?
第一次彻彻底底的,我害怕了。
努力了很久都不能醒过来,我梦到了过去陪伴了我十年的大海,我坐在一页独木船上孤独且无助,任由大海推波助澜企图将我打翻到海水里,于是,它得逞了,我吞着苦咸的海水,找不到丝毫活路,我死定了吧。
“火烈鸟!火烈鸟……”
“哇!我会死的,我就要死掉了……”
这是我第一次哭,害怕死亡恐惧没有出路的我嚎啕大哭,泪水流到嘴巴里,居然跟海水一样是咸的,我无助的握在狗语者小小的怀里,感觉哭出来居然也能发泄内心的压抑。
“哦哦,乖宝宝,不哭……”
狗语者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他今天没戴眼镜,也没有哭,表情却很吃了狗屎一样苦闷,我的心情,也跟随着他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沉默而惴惴不安。
“徐灿然……”
几乎忘记了他的本名,我有些讨好的叫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告诉我他所知道的一切,可当他听到这三个字后,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弄得我更加不知所措,“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狗语者么,好吧好吧,还有人这么喜欢跟狗扯上联系,狗语者!”
“火烈鸟,我们两个快分开了。”
“我要死了么?”
我的心开始慢慢结冰。
“不是的,伯母说找到骨髓配型了,在北京,如果人家愿意捐赠的话你活下来的机会很大,”他控制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拉着我的手,“虽然我不希望我们两个分开,但我更希望你能活下去。”
记得我曾在窗前许下这样的愿望,远离那片海,于是,我搬来了这里;后来我又许下愿望,让狗语者搬走,于是,我要离开了,心里燃起一丁点希望,如果我许的愿都能实现的话,那么上帝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如来佛祖释迦摩尼,一定要让我活下去!
在走之前,我被学校评为优秀学生,我勇敢抵抗病魔的消息广为流传,大家纷纷踊跃捐款,在校长积极的劝说下,老妈感激的收下四万四千块现金,呃呃,多不吉利的数字。
另外,我家小鸟在我生病后就因为无人照料瘦柴如骨,我郑重将小鸟交到狗语者手中,并语重心长的说,“狗语者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小鸟,不要辜负它的一片良苦用心,另外小鸟长大后帮它找个男朋友……”
“如果想我的话,就往里面投一个硬币。”
狗语者扭捏的将一个大大的扑满放我我怀里,含着泪的眼睛看着别处,似乎不想再在我面前掉眼泪吧。
“你知道我没有零花钱的。”
“火烈鸟,你非要在这么感人的时刻泼冷水么!”
就这样,我们全家坐上去北京的火车,老爸把房子给卖了,怕到时候手术费用不够,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换成了现金,我手中的大大的可以把小鸟装进去的扑满成了唯一的不得不说是碍事的东西。
“烈烈啊,灿然这孩子有心,如果到时候你能平安无事的话,就嫁给他吧。”
“老妈,到时候再说,电视上不都演了么,世事无常,如果他死在我前面怎么办……”
还没说完,我就被老妈捂住嘴。
我们就在北京找了间对白血病比较有研究的医院住下了,我曾经管妈妈要硬币,她期期艾艾的跟我说,北京的住院费贵,伙食贵,打的费贵,总之什么都贵,我明白她言下之意,只呆呆的在化疗后对着扑满发呆。
那次化疗之后,桌子上一堆一毛钱的硬币吸引了我的注意,看着妈妈抽搐的肩膀,应该是她怕我伤心难过特意换的吧。将一枚硬币放进扑满后,心里竟然格外舒服。
没了狗语者的陪伴,在北京的日子格外无聊,我尽可能啃数学书上的公式,转移化疗带来的痛苦,实在受不了了就抱着扑满唱歌,一个呀和尚,挑呀么挑水喝……
我格外想念狗语者。
从没这么想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