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骸纲]Blood Shadow》鸣弦

6、Blood Shadow 05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纲吉坐在病房对面的休息室里，微微仰着头盯着那盏象征手术中的红灯，暖棕色的眸子茫然地睁着，模样看起来有点失神。
　　脑袋向后抵着冰冷坚硬的墙面，心脏跳动的节拍和着秒针滴答的声响，起起落落的节奏被无限拉长，就像是种煎熬。

　　“十代首领，十代首领？”身边的银发青年有点担心地望着他，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您回房间里睡一会吧，这里我来看着，等手术一结束，我立刻通知您。”
　　“没事的，”纲吉回过神来，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对他摆摆手道：“反正回去也是坐着，和在这边是一样的，反倒是狱寺君，不用这样陪着我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狱寺毫不犹豫地否决掉，向来恭敬的岚守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才会固执己见，“对了，您一大早出去，应该还没有吃过东西吧，我去莫瑞特夫人那里端一些过来。”说着起身就要往餐厅跑去。
　　“不用了狱寺君！”纲吉连忙拉住他，因为对方力度太大而险些被拽离沙发。早晨看到的那些画面还不时地在脑海里回荡，只要稍微想起来就会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这让他实在没有胃口。
　　正思索着该怎么对狱寺解释才好，银发青年却一脸惊诧地停在原地，反手握住他的手，抬高：“十代首领，你受伤了？！”

　　“咦？啊……”他顺着对方的视线将目光落回自己手臂上，因为刚刚的动作而使得衣袖向上滑去，露出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好几道细长且深的伤口，白色的衬衣袖子早就被染上小片小片的红色，只是被外面的黑色西装所遮盖，并不容易觉察。
　　“该死，我竟然没注意到！”狱寺懊悔地顿足，急急忙忙从隔壁的护理室里找来绷带和药水后，这才一脸歉意地自责道：“居然这么晚才发现您受伤了，身为左右手我实在太过失职，十代首领，真的很抱歉。”
　　“和狱寺君没关系，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纲吉有点尴尬地安慰他。事实上除了太过担心骸之外，他同样没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现在回忆起来，大概是被众多尸骸围困的时候造成的。想起那些冰冷尖锐的骸骨拉扯着自己的手腕和身体，森森利爪刺入肌肤里的感觉，纲吉依然觉得一阵恐惧。

　　正当狱寺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的时候，一道冷硬的声线忽然在耳边响起。
　　“首领。“来人大约四十岁上下年纪，一头利落的短发已经变成灰白颜色，刀削一般刚毅的脸上没有表情：“听说你私自和复仇者做了交涉？此事关系重大，一旦传出去将会对家族声誉造成多么大的负面影响难道你不清楚吗，为什么没有事先联络我或者西泽尔先生？”
　　“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得到消息嘛，”狱寺暗自皱了皱眉，继续专心致志地为他清理伤口，并没有抬头。

　　“抱、抱歉，马尔蒂尼先生，”纲吉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快传入对方耳中，一时间有点无措：“当时的情况太紧迫，如果不立刻做出决定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并没有瞒着大家的意思，等骸的手术结束后就立刻召开会议。”
　　“你的决定就是继续包庇那个男人吗？”被叫做马尔蒂尼的中年男人有点不屑地反问道：“哪怕他已经憎恨黑手党到了需要去毁灭掉一个家族的地步？”
　　“不是的！”纲吉霍地站起来，直视着对方道：“这件事的具体情况等一下我会在会议里详细说明的，在此之前，能不能请你不要擅自揣测和扭曲骸的意图，马尔蒂尼先生？”

　　“是吗，但愿这只是我个人的误解，事实并非真的如此。”中年男人用着毫无可信度的语气敷衍道，似乎并不愿意就这个问题继续争论下去。马尔蒂尼话锋一转，接着道：“既然首领准备将情况详细说明那就再好不过了，来这里之前我已经通知了门外顾问和其余守护者，西泽尔先生也已经在第一会议室里等候各位了，首领请尽快过去吧。”
　　“现在就要开始会议吗？”纲吉喃喃道，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对面依然亮着红灯的医疗室，不知道夏马尔的手术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直没开口的银发青年忽然站起来，狱寺扔掉手中的棉签，语气中透着不耐：“喂，你没有看到我正在为十代首领包扎伤口吗？”
　　“岚之守护者，”马尔蒂尼闻言转过目光，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他一样。视线从狱寺隐忍着怒气的脸庞到纲吉交错着伤口的手臂，只是随便的一扫，然后道：“不过是些小伤口，既然身为彭格列的首领，那么当然是要以家族的事务为优先。”
　　“混蛋不要每一次都拿家族当借口，”狱寺冲动地上前一把抓住中年男人的衣领，冲着他凶狠地喊：“少打什么冠冕堂皇的官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西泽尔那家伙是什么意思！”

　　“等等狱寺君！”纲吉在他动手的同一时刻拼命拉住他，阻止那即将要落下来的拳头，急急地恳求道：“放开马尔蒂尼先生，快一点，他说的没错那只是些小伤口，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害你受到处罚，狱寺君！！”
　　“十代首领……”眼角的余光瞥到那人焦急惊慌的样子，心里涌动的热潮一下子全都熄灭退却，他只是不希望自己一直以来珍视的人被别人以那样轻忽怠慢的口吻忽略过去，仿佛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说不定，自己带给他的才是更多的担忧和麻烦吧……
　　狱寺松开手，向后退开两步，低着头道：“对不起，十代首领，是我太冲动了。”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住不甘，强迫自己开口：“抱歉，马尔蒂尼……先生。”

　　“关心首领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现在是彭格列的岚之守护者，不再是从前那个流浪街头的不良少年了，请注意自己的身份。”马尔蒂尼的表情一如既往般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么，首领，我们可以走了吧。”
　　“嗯……”银发青年沉默地跟在自己身后，握紧拳头不发一言，纲吉忽然觉得心中一阵不忍，他知道自从来到意大利之后狱寺改变了多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狱寺君也好，大家也好，根本用不着这样妥协的吧……

　　跟着马尔蒂尼走出僻静的医疗室，绕过前方的花坛，再次回到巴洛克风格的主建筑大厅里。
　　“呀，泽田纲吉。”推开门的瞬间，站在落地窗前的黑发男人回过头，狭长深邃的眸子准确地捕捉到褐色头发的瘦小少年。
　　“云雀学长，你回来了？”纲吉迅速看向声音来源处，暖棕色的大眼睛里透着久别重逢的欣喜。

　　“是啊，接到了西泽尔的消息。”云雀大步走到他面前，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少年裸露在衣袖外面的手腕，“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我需要现在告诉你，走吧，去我的房间。”
　　“可是……”纲吉看一眼身旁的中年男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西泽尔那边我会告诉他，别在那里磨磨蹭蹭的，草食动物！”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云雀拉着那个少年，没有理会身后马尔蒂尼的目光，径自向着二楼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