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四班の龙雪》一苇绝尘

3、第 3 章

　　雪渐大渐密，如漫天飞絮，无根无依，被暴虐的冬风肆意地把玩于掌心。

　　孙萧舞在布满雾气的窗上写下：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间一场醉。

　　“你倒有闲情。”曲茗趴在桌上，懒懒地说。

　　“唉，日子总要过啊。”孙萧舞叹息，却是笑着说的。

　　“面具。”曲茗嘟囔一声。

　　孙萧舞没听清她说什么，也没在意，只是笑嘻嘻地凑过来，“小茗儿，你有没有新年愿望，嗯？”

　　“我希望下一场大雪，把一切都埋掉，把所有一切都埋掉。”曲茗盯着窗外，一字一顿。

　　孙萧舞仍在笑，她轻拍一下曲茗的头，说，“傻孩子，看开点吧，”

　　曲茗摇摇头，突然听见卫绝尘的声音，“我都忘了，第一次看雪时的心情。”

　　第一次看雪时的心情？

　　“那现在呢？是什么心情？”她听见穆缳问他。

　　“唉——”

　　“唉是什么意思？”

　　“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恨不逢啊……”

　　“重点是‘未嫁时’，如果今年我是高一的，我一定冲出去玩到过瘾，可惜啊！”

　　可惜——

　　这样的雪不是年年有，好不容易遇上，却身在高三的樊笼之中，不敢享受冬日的礼物，只能远远一望，一边暗自羡慕雪中那些通红的笑脸，一边故作成熟地摇头。

　　“反正试都考完了，不如放松一下。”穆缳说，“我要去玩，你去不去？”

　　卫绝尘把视线从窗上移开，转过脸来，目光清亮如泉，“去。”

　　两个男生蹿出教室，曲茗趴在窗台上望着他们的背影。

　　风雪迷蒙，两道身影叠叠绰绰，渐行渐远。绝尘绝尘，曲茗想象着他乘骑白马，踏雪而去，把万千尘埃抛在身后……

　　蓦地后颈一凉，曲茗发出一声尖叫。龙小因站在她身后，手里捏着一个晶莹的雪球。

　　“龙小因！你找抽啊！”

　　龙小因笑得无辜，“我看你眼珠子都贴到玻璃上了，让你一圆与雪亲密接触的美愿，还不感谢我？”

　　冰凉的雪水流进领口，引得包裹在厚厚衣料下的皮肤一阵战栗。

　　“你个混蛋！”

　　龙小因嘴角抽了两下，忍住了。手一扬，完美的抛物线，雪球在曲茗脸上炸开。幸好没有捏紧，打来不疼，却扩散了一大片。桌椅板凳，书本试卷，包括围观群众，全部受到牵连。

　　只听见孙萧舞的惊叫，“我的卷子，下节课就要交的啊！”

　　虎子文的咆哮，“有没有素质啊！”

　　而曲茗，愣了几秒后一把抹了脸上的雪，以灰太狼下山之势向龙小因扑去。

　　曲茗追着龙小因出了教室，在大雪中狂奔。

　　风雪混杂着扑向她的脸，冷冽得干脆。地面湿滑，曲茗却觉得能疯狂地摔上一跤，在地上滚两下也挺好。

　　“我说你个疯女人，要不要这样玩命追我啊？！”龙小因边跑边喊。

　　“你给我纳命来！！！！”曲茗不管不顾地吼着。

　　路上有很多高一高二的学生笑闹着，龙小因左躲右闪，渐渐开始慌不择路。曲茗紧跟不放，一路追进教学楼后的大草坪。草坪上已经积上厚厚一层雪被，一脚踩上，能清晰地感受到柔软疏松的雪轻笑着散开。

　　龙小因被草茎绊倒，以大字型扑在雪上。曲茗追过来，发狠地一脚踩上龙小因的背。

　　“救命啊，杀人啦，疯……咳咳……”一时不慎吸进一口雪，龙小因一阵狂咳，泪眼朦胧地使劲扭头想用可怜巴巴的眼神软化曲茗的杀机。

　　曲茗嚣张地大笑，“龙小因，你完蛋了！”她弯腰捧起一团雪，劈头盖脸地朝他扑去，“哈，哈哈哈哈……”快意，却与复了仇的那一种不同。长久以来一直郁积心头的那份阴霾浊气，都随着笑声吐尽了。通体舒畅。

　　冷不丁一个雪球在后背炸开，曲茗一回头，看见卫绝尘对着她笑。

　　“你们也出来啦！”隔着风雪传来的声音，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才到达曲茗耳边。微微上扬的尾音，透出轻快和亲近。

　　曲茗有些不知所措，她僵硬地把脚从龙小因背上挪下来，然后冲卫绝尘呲了呲牙，她欲哭无泪地发觉，自己笑得很难看。

　　所幸雪让世界模糊，卫绝尘只是向她招手，“快过来帮我！”接着是穆缳的一轮雪球轰炸。曲茗当然看不到卫绝尘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于是抛下龙小因，向他们跑去。

　　龙小因艰难地翻了个身，仰面瘫在地上，眯起眼看灰色的天空。漫天雪片之上，隐隐有深色的影子在腾挪翻转。

　　“唉，吃力不讨好，我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