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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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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荆扬扬眉毛,“吕三再财粗势大,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场上几百人,总有几人懂接骨活络的,如不是你行为乖张,哪会有人见死不救?”
男子张嘴,吐出一个字:“滚!”
陈荆笑道:“我就走,倒时可别爬着来求我。”
一学子听陈荆话里有话,忙绕到陈荆面前,赔笑道:“姑娘,上次的事是怀远兄不对,怀兄素来不苟小节,其实品行端傲,万望姑娘贵手施援。”
陈荆奇了怪了,“他差点砍掉我一只手,也是品行端正?你们讲不讲理?”
脚步更快,几步后,见人群中缓缓走出名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后面跟着一小童。
陈荆大步流星迎上去。
“慕容!”、“阿荆!”
“我以为你会老死在云梦谷。”
慕容荷风眼里浮现哀伤,“妻家有事来召,我去帮手。”
还是怀念旧人,陈荆低声道:“她若有知,定不希望你这么放不下。”
慕容荷风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低叹一声:“如此……不提也罢!”
两人相视一眼,沉默无语。
慕容荷风强笑道:“我在医馆接到个中了唐门毒梅镖的胡人,看他伤口包扎,便知是你来了。”
陈荆皱眉:“他还在被唐门追杀?”
突然拔高声音质问:“你又讹了他多少银子?!”
慕容荷风摇头,“不多、不多!念他是你的旧友,诊金让了三成,才三两。”
陈荆满意点头,“算你有长进。”走了两步,眉毛倒竖、咬牙拽着他领口,将他拉到眼前:“三两、金子!是不是!你出卖我了!”
慕容荷风抓紧衣襟,诧异道:“出卖?!我替他找到救命恩人,了却他一桩心事;又为你宣扬了名声,可是功德一桩哩,你说天底下有几人像我这么古道热肠的么?”
陈荆冷笑连连,一把推开他,慕容荷风又陪笑上去,两人拉扯着走进凉棚,陈荆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说:“这位是我此次护镖的主家——秦公子,这位是雷将军。这位是云梦谷的慕容荷风。”
雷风行在边上低嚷:“他就是慕容先生!公子,我等踏……”
不料收到秦墨白一记冷眼,立马收了声却抑不住满脸激动,胡子颤抖。
慕容荷风与秦墨白一照面,眼光在他脸上微顿,行了大礼,却未出声迎和,秦墨白含笑点头回礼。
两人客套一番后,慕容荷风抬眼望望远处急成一团的人,问陈荆:“那人与你有过节?”
“一点小事,一个飞扬跋扈的浪荡子,给他吃点苦头。”
慕容荷风高兴地摸着下巴道:“这只肥羊,你看不上,那就轮到我啦,啧,出手千金的富家公子哩!”
神医眼中怎么闪现贪婪诡诈的光芒?这不合理。
雷风行狐疑地看看陈荆,陈荆明白那意思,用手肘捅捅慕容荷风,让他收敛那副财奴嘴脸, “慕容,我伤的人。”
慕容荷风笑道:“好,我不插手,但阿荆啊,你再不管他,他就真成废人了,你们有多大仇呀,要毁人不倦?你拉不下脸,我就去做个和事佬。”
陈荆歪头哼一声,不搭腔,慕容荷风起身偕同小童走出凉棚。
慕容荷风走远,秦墨白道:“你与慕容先生也是旧识?”
“嗯。”
“陈姑娘的知交倒真遍天下。”
“还好。”
那男子被抬进来,左手右脚已经用粗棍固定住,慕容荷风一本正经地胡诌:“这位姑娘,就是我说的外伤圣手,要保你手脚,怕只有她才行。”
那男子意外地看陈荆一眼,陈荆冷哼一声转过脸,男子咬住下唇死不开口。
慕容荷风轻轻唤道:“阿荆。”
陈荆抬头,慕容荷风深沉如古井的眼眸里,摇荡微微的水波,载着劝解、希冀、恳求与弃而不舍:
“一九分?不行,四六!”
“何,二八?四六!”
“三七?成交!”
陈荆与慕容荷风忘情地在眼神中讨价还价,两人长久眨眼互视。
公然与男子调情!秦墨白别过眼,握紧手中的扇柄。
陈荆收了视线,平静走上前,不发一言,仔细摸摸那男子的手臂折断处,那男子痛得低呼出声,不由自主地抽动手臂,却被陈荆一只手按住纹丝不能动,“有碎片。”
慕容荷风笑道:“我说除了你,别人只能束手无策。”
陈荆抬眉:“你可带了刀械?”
“医馆里有。”
一行人应慕容荷风之邀前往云梦医馆落脚,走出马市,已是暝色四合、倦鸟投林之时,鹰九正靠在路边马车上打盹,听人来脚步声音,睁眼跳下车,探身看单架里金光闪闪的富家子,失笑道:“陈荆,这小子还是着了你道!”
陈荆压低声对他说:“看看后面那匹马!”
鹰九回头一看,惊叫:“乖乖!汗血马!你买的?!百金都难求呐!”
陈荆低眉一笑,神秘道:“以后就是我的!”
鹰九怀疑又羡慕看着她,陈荆随着慕容荷风与受伤的男子上了另一辆车。
秦墨白撩起袍摆正要登车,后边兰亭学生皆弯腰作揖道:“学生恭送靖安君尊驾。”
秦墨白转回身,温言:“众学子免礼,汝等阅卷千册,践行万里,甚善!”
他想起学子之前的争论,又道:“一兔走,百人追之。积兔于市,过而不顾。是以,兔有余,不欲争;若非不欲兔,则分定不可争之。”
兰亭学子起身,秦墨白的马车已远走。
回到医馆,慕容荷风叫人铺陈接骨用具,在室内喷洒药水。
陈荆灼烤刀具,对受伤的男子说:“骨内打钢,受不受得住?”
男子不语,陈荆朝慕容荷风使个眼色,慕容荷风将男子上衣小心脱掉,在他前胸穴位上扎上迷魂银针,腿下垫着冰包。
陈荆下手极快,切开肌血、上板打针,止血、缝合,一气呵成。
馆内大夫看得凝神屏气,在活人体内植入物什,却不见鲜血四溅,着实不可思议。
末了,陈荆轻舒一口气,洗净血淋淋的双手,对慕容荷风道:“可以了。”
走出内室,慕容荷风关切道:“你累坏了,吃点东西去休息吧。”
陈荆看看不远立着几个人,走过去笑道:“不会都饿着肚子吧,慕容你怠慢了啊。”
秦墨白将目光轻轻落在慕容荷风一直搭在她肩头的手上,一言不发。
晚宴秦墨白与慕容荷风交流侃侃而谈。秦墨白惊诧,看起来不到而立之年的神医实则已半百。
转头向陈荆望去,她正指着鹰九的肚子对他描述五脏六腑所在,鹰九突然问:“陈荆,女子也是这般生长的吗?”
陈荆坏坏地笑起来,“哦,你想问哪方面?”
鹰九与雷风行也嘿嘿地笑,秦墨白轻斥:“不得无礼。”
慕容荷风笑道:“公子莫动怒,阳阴互补本是天地循环往复的道理。陈荆也是……”
陈荆一听,笑道:“可别说我因对男子肢体好奇才学医的,姑娘我是本着济世之心!慈悲为怀!哈哈哈!”
慕容荷风望着秦墨白笑道:“阿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定下来考虑终身大事了。”
陈荆点头,“考虑考虑。”搪塞之意明显。
众人小坐了一会便散席,各自离去。
陈荆淋浴后转出房间轻敲慕容荷风的房门,慕容荷风开门微笑道:“我便知是你。”
两人走在月色下,闲步芳尘,慕容荷风道:“阿荆,公子身患寒疾?”
“嗯,我还担心他能不能撑到迟理,遇到你,是他的造化。”
慕容荷风道:“我还以为是你下的手。”
“他中了隐派的‘冰焰掌’,我是真无能所力了。明儿你帮他看看,给他号诊可是肥事一桩。”
慕容荷风毫不迟疑地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各自近年所见,穿过花荫,遇上秦墨白独坐在荷塘水榭前,陈荆低声匆匆道:“我与他没什么话说,先行一步,你们都自命不凡,有得聊。”
慕容荷风失笑看她从身后闪走,慢慢踱向秦墨白,秦墨白似笑非笑道:“打扰两位闲情了。”
慕容荷风迎着秦墨白深沉如夜的目光,不置可否一笑曰,“公子心思重重,无宜贵体康复。”
秦墨白哂然叹道:“我也不愿伤神,那些个纷杂俗务要全忘却才好。”
慕容荷风严肃道:“公子切莫如此,自语有如催眠,经常如此想会患上失魂症。”
秦墨白好奇:“何谓失魂症?”
“失魂症是遭受内或外重而忘却过往。”
秦墨白想了想,又问:“这么说,若头颅受到外力,也会忘却过往?”
“牵一发而动全身,头颅受创,失魂只是之一,或失常失明失聪失智。”
“如若将真气导入脑中百会、神庭穴位之中呢?”
慕容荷风目光一闪,声音变得冷硬:“公子,恕在下无可奉告!”
秦墨白轻轻一笑,漫不经心问道:“失魂可得医?”
“视轻重而言。”
秦墨白笑道:“慕容先生有心深研,为何不入御医馆。”
慕容荷风不屑地说:“御医馆,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人借机聊了些御医馆的闲事,中间秦墨白委婉地问起陈荆的过往,慕容荷风皆轻描淡写回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