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翡翠妖橘子

9、顾细娘

　　“……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忧悲苦恼……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顾细娘念着经文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三个时辰前有仆役来报说，说管家阿严不知何故，忽然发了癫似地在天井里乱撞，最后失脚落下了井。虽然马上就有人下去捞，但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阿严，连你也……她阖上双目。
　　“你杀了我，杀了我的孩子。”有声音细细地如一缕青烟缭绕在脑后。
　　她猛然转身，空荡荡的佛堂，什么人都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了大雨，夜风从门外灌进房内，吹得桌上的烛火不住摇曳。

　　“顾家不可无后。我已命阿严买通产婆将婴孩对调，此事没有第五人知道。阿严在沈秋汤药中放了致癫的方子，她不会再与你为难。今后你且将孩子当做亲儿养大就是。”
　　那日父亲的话犹然在耳。她泪眼婆娑地望着手中两个孩子，其中那锁骨带红痣的孩子，那眉眼竟是一活脱脱的沈秋。

　　“你以为吃斋念佛就能抹去你的罪孽么？” 那声音就贴着她耳畔，吐着冰冷的气息，“你杀了我的孩儿，用你这双手，活生生地扼死了他！”

　　贱人！你这个贱人！去死吧！
　　她发疯似地掐着那个女人的颈子，直到被阿严和父亲拉开，这才发现，那婴孩在自己手底下竟没了气息。

　　“如来佛祖，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她慌忙念着佛号，木鱼声声，淹没在外面哗啦啦的雨声中。
　　一道霹雳似是就落在房顶，轰隆，整个屋子都震颤起来。佛龛中的佛像倒了，面朝下扣在供桌上。看来诸天神佛也救不了她。
　　木鱼的鼓槌落到了地上。
　　“你连自己的男人都杀了。”那声音阴阴笑道。

　　“就许你们让沈秋癫狂？不许我让老爷子见鬼？”
　　醉后的林水生眯着双眼，哂笑地望着她。
　　竟然是你！我顾家待你不薄，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她捏紧了手中的剪子，冰冷的刀锋抵在烂醉如泥的男人后颈，但最终没有落下。
　　她在林水生的食物里放了父亲给沈秋用过的制癫方子。
　　然后，她等，一直等。
　　终于在那个雨夜，她等到了那个时刻。林水生大叫着冲进雨中，鬼晓得他看到了什么。或许是被他害死的父亲，也或许是沈秋那贱人。
　　阿严装作去寻，却伺机打晕了他，将他带到一间无人居住的厢房，用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将他勒毙。为了让人以为是沈秋阴灵杀人，她在林水生脸上刺上负心人三字。而阿严则趁夜深将人挂到榕树上去，并用树藤缠好。

　　一阵妖风吹开了门窗，房中的烛火跳了跳，最终熄了。
　　“下一个便是你了，顾细娘。”黑暗中，冰冷的气息喷在脸上。
　　恰逢一道电光闪过，她看清了那对淌着血泪的双眸，青白的面孔，还有从梁上倒吊下来的红色身影。
　　你以为，只有你有恨么？
　　黑暗之中，她双目圆睁，泪水滚烫。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孩子生下来便是死胎，而你们的孽种反而健健康康？
　　为什么你的孩子得享富贵，而我的孩子却躺在乱葬岗的坟茔？
　　我顾细娘论才貌论家世，究竟哪点比不上沈秋你这贱婢！
　　贱人！贱人！
　　她猛然拔下头上的银簪，狠狠向前刺去。红衣女子轻笑一声，化作无数蛾子飞散。
　　贱人，就算你化成鬼，我也要杀你！
　　她从蒲团上立起来，紧握银簪，追着那飘忽的身影而去。
　　纵然是追到黄泉路上，奈何桥头，我亦要杀你！
　　我要你永不超生！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