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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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性格不合，作息不一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少不得磕磕绊绊。
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不胜其烦。
罗兰是“早晨人”——这归根于她的好习惯，大抵还有婴儿的无奈。每天不到六点，她就已经奏响“起床交响曲”：孩子的哭声，刷牙洗脸的水声，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叮当声……苍天啊，大地啊，要知道我向来是一只深夜里的猫头鹰，这个点钟，我往往才刚躺下不到五小时……
我原以为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只要放弃新鲜空气，关上门窗，开起空调，就能阻隔所有的声音；但我显然低估了孩子哭声的穿透力——大概，就算除非我把自己闷死，否则，生者世界的一切都无法给我宁静。
呆在家中时，耳边仿佛随着都响着定时炸弹的倒计时声：
“滴答、滴答、滴答……”
让人呼吸急促，心神不宁。
而总是等我好容易调整心态，放下防备，想要集中精神做点事，才忽然想起“哇——”的一声巨响，像寒冬腊月里当头浇来一盆冰水，吓得我从头发梢直冷到脚趾甲。
我想着就到月底，又碍于姐妹情分，加上莫尚看样子又想重新追她——这几天，总是旁敲侧击地问起她在我家方不方便之类，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找我牵线搭桥——横竖不好发作，只得一醒来就往外跑。
阿红的说法，我成了“见不到面的幽灵主人”。
如果只是这样，便也算了。
可大抵罗兰觉得自己是我的亲妹妹，而且还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比普通的亲姐妹又要亲些，于是全不拿自己当个外人，从房屋朝向、家居摆设、吃饭时间，无不指手画脚；凡是不合她胃口的，莫不想硬扭过来。
而且，她在这方面的行动力，出乎意料地高得让人吃惊——简直不像我记忆中那个凡事由妈妈做主，不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的罗兰。看不顺眼的，她绝不会止于“评论”和“劝阻”，她亲力亲为，坚决贯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前人教导，用自己的双手解决问题。
不出三天，客厅的格局已经被她变了五六次。
——我并没见到，因为每次变完之后，总是被阿红迅速而果决地复原回来。
阿红不愧是一个具有卓越素质的顶级家政服务人员，恪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准则，竟从不向我抱怨。
倒是罗兰，先怒气冲冲地来告状：“曼姐！”那是一个下午，我刚回到家，鞋都还没脱，就听到她踩着“咚咚咚”沉重的步子，像大象碾过丛林一样从房间里冲出来，“我受不了了！”
我担心她会把木地板踩出个洞来，提心吊胆：“怎么了？”
“在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了！”
“啊——哦？”
“到底我还有没有地位？有没有尊严？一个小保姆都可以不听我的话啦？”她修得细细的眉毛斜飞入鬓，整个脸气得通红，“那个小保姆她到底什么意思？”
平时我不太注意她的脸，这才发现她竟已经修了眉毛，忍不住一直盯着看，心不在焉地答；“别叫她小保姆，她是管家，主管这个家的一切……”
“有没有搞错！”罗兰显然也对我的话心不在焉，“我把客厅的椅子换个方向，她第一次搬回去，我还以为她不知道那是我放的；第二次，也就算了，但竟然还有了第三次？我都和她交代过了，她还搬？她算老几啊？把不把我当主人？！眼里有没有我？！”
“你什么？”
我听说她随意移我的家具，有些不高兴，皱起眉。
“我搬客厅的椅子。”罗兰理直气壮，“你客厅不能那样摆，那样阳光都晒进来，会把东西晒坏；还有厨房，我和她说过好几次，厨房里的菜板要……”
“小兰，住口。”
我打断她，有些发火。
她停下来望我一眼，终于发现我的脸色不好，愣了一下，大咧咧地挥挥手：“我也不是说要叫你太感谢我什么的……”
“你不要搞错了！”我“砰”地一声把自己扔进沙发，“咚”“咚”地把鞋子重重踢落在客厅，“这个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你只是个来暂住的，时间到月底而已！你有什么权利命令、或者指责我雇的人？有什么权利动我家的东西？有什么权利对我的家指指点点？不高兴外面住去！”
罗兰惊呆，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我。
“像你这样，天天窝在我家，工作也不要了，钱也不要了，以后谁帮你带孩子？指望妈？你要真给她丢脸，她避你还来不及，可能理你？！指望我？想都不要想！——有这闲工夫折腾‘我的’房子，不如想想怎么搞定你那出轨老公，想想你自己未来怎么办，比较靠谱！”
罗兰依旧盯着我。
还是盯着我。
大大的眼睛从难以置信，到哀婉，双眉蹙起来，眼眶渐渐湿润，然后，大滴大滴的眼泪，吧嗒吧嗒地，从她的眼里跌落下来：
“曼……曼姐……怎么可能是你……你怎么会这么说我……怎么会……”
她跑进房间，“乓！”地甩上门。
留下我，坐在客厅吹着高层的风，望向头顶深白色的天花板。
“喂，阿红，你要藏在柜子后面偷听呢，能不能好歹穿个和柜子颜色差不多的衣服，别穿大红的。”
“啊，曼姐，被你发现了。”
“……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个嘛……”
“嗯？”
“……您是我的雇主唉……”
“你照实说，说坏了不扣工资，说好了加奖金。”
“说好了也不用加奖金，搞得像满清打赏奴才似的。我是靠诚实劳动赚取面包的正经人，不是讨饭的。”
“是是，您说。”
“要我说，但凡是人，谁没两个不靠谱亲戚；但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总不能因为她是你妈，她杀人就变成对的了，你还帮着她杀人——曼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其实中国古代，若是父母杀了人，包庇父母是合法的呢。”
“所以还是落后的封建时代。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中国人民都站起来好几十年了，咱总不能老用老观念看问题——您说是不是这理？”
“很是。”
“再者，我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要做普通事，过普通日子。您说要是您自个儿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上赶着地为了别人鸡毛蒜皮的啥‘幸福’啊的折腾——这不是傻×吗？”
“噗。”
“您别笑！我是粗人，您笑我就不说了。”
“阿红，我觉得你有时候真是聪明。”
“哪里哪里，嘿嘿嘿，曼姐教得好——其实我说这么多，无非就想说一句话：这小娘们太鸡毛能来事儿了！不计较她她反倒恶人先告状，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什么时候才能叫她滚蛋啊！”
“我让她尽快滚蛋。”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