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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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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五——也就是领地被妹妹和母亲野蛮践踏之前——我的生活是颇正常、规律,而且积极有意义的。
我早睡,早起。三餐定时,早餐好,午餐饱,晚餐基本不吃。偶尔因游戏熬夜,但从不吃沙拉以外的宵夜。早上在家晨练,傍晚上健身房,只要天气好,有空闲,总爱出门远足。
我名下有一家贩卖小商品的淘宝店和一个家庭旅馆。
虽不足以一夜暴富,跻身“上层名流”;但还是颇能维持小康,略有盈余。
我有二三至交。一群酒肉朋友。偶尔会有男友,但总是处不长。大抵因为我脾气不柔和,认死理,不退让,又不乐意上门给人当带薪老妈子,兼管生孩子,于是只要一过热恋期,开始涉及日常柴米油盐,没有不立马吵翻的。
在这方面,我是坚定的宁缺毋滥。
我自己一个,有房有车,日子过得好好的;若是不能给生活增色,又为什么要在房间里多放一个碍手碍脚的家伙,给自己添堵呢?
虽然每次不得不参加家庭聚会的时候,总有不知道绕了几圈的雌性中年亲戚,带着一脸太平洋警察的笑容,妄图帮我介绍对象。
我二十岁那年,就开始拒绝这样不靠谱的提议。而这些人被拒绝了六七年,依旧前赴后继。
诚恳地说,我总疑惑这些人根本不是想要帮人获得幸福的婚姻,组成美满的家庭;她们靠“媒人”的身份挖掘双方的隐私,隐私是她们的开胃菜;她们谈论失败的相亲和恋情,失败是美味的佐餐;她们围观悲剧的婚姻——时常,这些悲剧就是她们之前一手造成的——作出一副深表同情、尽力调解的样子,其实,那悲剧,就是最好的营养主食。
二十岁,在她们的嘴里就已经是“要好好考虑终身大事”的年龄。
再过两三年没有嫁,那简直大逆不道,分分钟“老chu女没人要”。
——若是被这样的观念洗了脑,那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十八、九岁高考,二十岁就张罗找男人,一出大学,被社会碾压,被家庭关系碾压,被孩子碾压……若是正好能找到心意相通,可以携手并进的“真爱”也就算了;若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那还有什么时间是自己的呢?
如今我已经二十六岁。
到了“倒贴有人要就谢天谢地”的边缘。
指望看我好戏的人,一天又一天地多起来。母亲只要打电话,就像复读机似地,反复说这件事:在她看来,这是扫她面子,让她在众多亲戚面前抬不起头的事情——虽然在两个女儿里,我不是她看重的那一个,而罗兰的婚姻也足够让她长脸,但养一个女儿成年,居然没有人要?也实在不是什么让人提不起兴头的事情。
何况,现在罗兰的婚姻出了问题。
母亲是个精明人,九十年代初就开始炒股的她,自然不会不知道要“把鸡蛋分开放在不同的篮子里”这样粗浅的经济学道理。
尽管罗兰有很大可能,还是会按照她的想法,为了所谓的“自尊”,继续维持这段看上去很美,实际上冷暖自知的婚姻。
然而现在,尘埃还未落定,向来没有安全感的母亲,大抵还是愿意多为自己准备几条后路。最少,若是罗兰万一真要离婚,也有一件事情,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于是两个小时之内,我的手机上出现七个显示为“母亲”的未接来电——连带不明号码我都不敢接;还有十多条短信当当当地跳出来,各种相亲信息、逼婚言论,琳琅满目。前几条我还看两眼,回一句知道了谢谢;后来索性连瞧都不瞧。
我不能关手机,免得她报警失踪人口;我不能屏蔽号码,否则她会到我家门口哭闹——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我甚至不能回家,家里有罗兰带着她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一阵汹涌哭闹的声波炸弹孩子。
不胜其烦之下,只得拐进常去的一家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