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卫女士与传统夫人》曼宁

13、自主决定

　　室内陷入了漫长又尴尬的沉默。
　　罗兰抽搐一般猛烈地摇着她的婴儿。
　　我怀疑如果再不说点什么，她会把婴儿的头甩下来：“那个……小兰，我觉得……萧柏这么做，倒不一定是针对你……”
　　“你怎么知道？”
　　——“萧柏”显然她的痛脚。罗兰顿时变成一只戒备森严的猫，竖起尾巴对我乌鲁乌鲁。
　　“呃，你知道，我和他……”
　　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述，才不触及她现在纤细又脆弱的神经。
　　“你是说……”罗兰若有所思。
　　我看她不像是要发飙的样子，松口气，忙点头：“嗯，你想，像萧柏那样的人……”
　　“我毕竟是他合法的妻子，给我没脸他也没脸，所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对不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罗兰整个脸都泛起希望的生机。
　　“不，我的意思是，萧柏这样的人，决定他行为的机关在两腿之间，而不在脖子上——所以他根本不会想什么脸不脸的，他是不过是想要女人罢了。”
　　“你……”罗兰用力盯着我，几乎有些恶毒，“你这算是在安慰我吗？”
　　“我这是在让你认清事实。”
　　“那现在……要怎么办……”罗兰仅有的一点气势，瞬间又烟消云散。
　　“怎么办？”我哑然失笑，“你问我？昨晚走进这个门的时候，你不是已经说了吗？离婚。”
　　“那……那是气话……”罗兰搓着包婴儿的小毯子，“那种时候，谁都会想离的啊！但是……但是……如果我离婚了，妈妈怎么办？她会伤心死的。她这一辈子就我这一个可以自豪的女儿，我却让她丢了这么大的脸……”
　　“那只有看你自己的选择了，”我摊摊手，“像以前一样为了妈妈坚持下去，还是找另外一条出路——或者，你觉得你人际能力一级棒，长袖善舞，能把两边都搞定自己日子还滋润得像刚出炉的烤鸭，那也随你。总之，你是成年人，孩子都有了，得为自己做决定，为自己负责了。”
　　罗兰开始抖脚。
　　“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家客房借你住到这个月底，再下去我收房租——你不妨打听打听这片的房租是多少，你够不够钱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顺便，伙食费直接交给阿红，你可是要面子的人，别给少了让阿红看不起哟~”
　　罗兰还在抖脚。
　　“大概就是这样，你如果做了决定，需要我帮忙，可以告诉我——但是，‘要怎么做’这个问题，我这里是不会有答案的。”

　　一个早上乌烟瘴气。
　　家里还有婴儿，不定时地发出哭闹声。
　　我只能把他们留在家里，自己逃到会所。狂野地锻炼，凶猛地出汗之后，我的心情得到平复。换了衣服，去咖啡厅里拿一本书打发时间：不得不说，这个社区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很能对得起它的价格。
　　本来，我是没有钱住这样的社区。
　　但两年前，偶然从一个客户处得知这个房源：位于本市知名的高档社区“湾区一号”顶层，楼中楼，上下一共将近四百平方，楼上是一个带卫浴、衣帽间的主卧，小客厅，书房，和一个带卫浴的副卧；楼下是客房、厨房和大客厅。
　　虽然房子朝向、结构和装修都无可挑剔，但因为第一任主人一入住，死伤一整个户口本；第二任主人在迁居三个月内破产；第三任主人被老婆发现外遇，揭发他经济问题，还没入住就直接移居监狱……
　　待我知道它的时候，已经被传“凶宅”颇久，有超过大半年没人入住，甚至开始影响左右和楼下的房价。开发商、物业和中介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手，不但价格低得惊人，还开出了免费送一个车位或是减免一年物业费的优惠。
　　但就是这样，还是无人问津。
　　——听着描述，我便有些心动；房门一被推开，我就义无反顾地将几乎所有的现金，都扔进了这带来厄运的不动产里。
　　与其说是因为胆子大，不信邪；不如说是因为穷了一辈子滋生出来的赌博心态：能拥有这样的房子，哪怕就住一晚，这辈子也值了。
　　刚搬进来那几个月，阿红和我两人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时候她吓到我，有时我吓到她，有时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
　　之后便渐渐松懈了。
　　在这里已经住了将近两年，风平浪静，岁月安好。
　　我开始相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然而……

　　“叮铃铃——”手机响。
　　我一看，显示来电名为“罗丹”。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看来，这房子说不定，还真有点什么吸引奇怪事件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