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荡三国》微微小风

18、别院

　　一进城，我便匆忙朝驿馆赶去，脚还未踏入驿馆门槛，便迎头撞上赵云。
　　赵云猛得见我，不禁大喜，“阿意，你可回来了。可随我去见军师？”一旁的侍从早备了赵云的马，听赵云说要我去见孔明，也赶紧去牵我的马。趁侍从备马的空隙，赵云上下打量我，神色很是宽慰，我自知理亏，不敢和他对视，垂头踢着脚下的石子。
　　赵云见我不吭声，便安慰我,“你几日未归，定是去找寻师傅，云焦虑万分，担心你年少鲁莽，在外一人会吃苦头，好在军师为你卜了一卦，卦中说你不出３，５日便可回转，云这才安心等待。军师曾命我，你一回来，要即刻带你去见他，阿意若劳乏疲惫，可先去歇息，云自行去军师处复命。”
　　我摇摇头，“马都备了，还是去见军师吧，免得你跑来跑去，麻烦。”
　　赵云不再多说，扶我上马后，自己也上了马，马儿在宽阔的石板路上小跑起来。我离开期间，鲁肃为尽地主之谊，另行安排了孔明的住所，赵云和我不刻便来到一所大宅外。
　　果然比驿站不知好多少倍，入内，但见亭台楼阁，松柏挺立，腊梅吐芳，虽是冬季，却郁郁葱葱，花团争艳，没有半点萧瑟气象。
　　随侍从来到一处暖阁，暖阁临水背山，正面一块小小的匾额，三个古体字，不大认得。此刻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笼罩整座院落，我们进入暖阁，看到窗格上映着梅花虬枝斑驳的影子，象皮影戏，仔细看去，似乎在缓缓移动，很是有趣好看。
　　孔明正和鲁肃在一处下棋，见我们进来，孔明哈哈笑道，“阿意终于回来了，子龙将军的心可以定了。”赵云行过礼：“军师妙算，阿意果然平安回来，云依军师之令，带他来与军师相见。”
　　因有外人鲁肃在，我便恭恭敬敬的给他们施了礼，忍不住又去瞧窗上的影子。
　　鲁肃开了口：＂阿意，果然是同道中人，一入这阁，便体会出这暖阁的妙处。”我一愣，想到那三个字，心一动。
　　孔明放下手中的棋子，“舞梅阁必得隆冬梅开，映着落日余晖，梅影才会追逐舞动于窗上，阿意，你今日回得可巧，恰欣赏到这奇妙的景色。”
　　这暖阁倚水傍山而建，面西的窗比一般窗大许多，类似现代的落地飘窗，窗格纹饰虽不如明清园林的花色繁多，却也相当精致玲珑。窗上糊着纱，淡青颜色，软绵细密，似团烟气笼罩在窗上。冬季这暖阁内即使生足了炉火，也较其他地方清冷些，便是因为这窗格过于透气透亮。
　　窗格外错落着若干株梅花。我推开一扇窗，但见窗外梅花横枝纵横而出,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如削笔,或如密林,花艳似胭脂。江南湿度大，冬季晴朗日子不多，在有太阳的日子里，夕阳西下，于暖阁内，饮酒下棋，观赏窗上梅影移动，果真是副活色生香的美景。
　　我不禁嘿嘿笑起来，以观影为乐的人是何等悠闲雅趣。我怎么就捞不着这美事呢，幸好穿越一把，开了眼，感谢穿越带来的幸运吧！
　　赵云扫了窗上的梅影几眼，眼观眼鼻观鼻，老僧入定般端坐在一旁。我凑过去，逗他：“得什么样的人物才配坐这里，想来一定是江南绝妙的女子。”
　　赵云眉头一扬，朗声说：“两军开战在即，景色再好亦不应沉迷迤逦。他日破贼，云定与主公及众将士共赏大汉秀丽风光。”说罢，坦然望向孔明和鲁肃。
　　我讨个没趣，孔明和鲁肃一旁点头称赞，我瞧赵云的意思，似乎有点责备这对棋友。就似当日我出言不逊教育刘备一样，好在这对棋友没有接话茬，否则还不知道赵云还会有什么豪言壮语。
　　我好奇这段时间孔明都忙些什么。仔细问了，才知孔明已舌战群儒并大获全胜，只是，江东之主孙权和掌握兵权的大都督周瑜，目前都在柴桑军营处理军务，至今未与孔明会面，孙刘联合的事还未落实，其间充满变数。
　　为表不能及时会面的歉意，孙权特安排孔明入住了自己的一个别院，除了舌战群儒外，每日都有不少当地名士大儒前来拜访，鲁肃则天天前来相陪，这些人饮酒，作诗，谈今论道，很是热闹，别院的雅聚一时间成为城内的佳话。怪不得赵云会那样说话，我心照不宣的认为这是说给鲁肃听的。
　　这时，一侍从匆匆跑来，从怀中掏出封信递给鲁肃，又在鲁肃耳边低语几句，便垂手一旁，听候吩咐。
　　鲁肃拆了信，仔细看过，沉思许久，伸手在棋盘上一抚，搅乱棋局，“孔明先生，我家主公已从柴桑军营赶回，今晚不到，明早必到，估计明日便会召见先生，只是肃有一事相求。先生定要答应，否则将误大事。”
　　孔明微笑着，捻起一粒棋，“子敬兄，说来听听。”
　　“先生，我家主公胸怀宏志，此次于军营中赶回与先生会面，是要与先生共商破曹之策，只是我主新掌江东，虽依仗父兄基业，但兵力与曹军过于悬殊，对此我主一直耿耿于怀，此亦是江东文武是降是战争执不断的原因。明日先生与主公商讨时，切勿谈及曹操兵重将广，否则主公心存顾虑，于孙刘联合不利。”
　　孔明眼都没眨，即刻说，“这个自然，亮定不会做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士气之事。”
　　赵云也面露喜色，“吴主回来，孙刘联合也有了眉目。”
　　我瞅他一眼，历史告诉我，事儿可不简单，后面麻烦还多着呢，搞定孙权，还有个周瑜呢。这江东的人和事，也不知怎的，把简单的弄得复杂，把复杂的又搞简单，好在孔明赛神仙，让他周旋去吧。
　　达成共识后，鲁肃命人备了饭食，饭罢，他匆匆离去，孔明赵云和我，留在暖阁中闲聊。
　　孔明问了我这几日的经历，我只谎说，到某某师傅曾经提及的地方去打听，可惜没有任何收获。孔明沉吟着掐起手指，摇摇头，“时候未到，急不得急不得。” 我心虚的很，也不知道他是算出我撒谎，还是用话安慰我。
　　我转移话题，从怀里掏出小壶，“师傅迟早会找到的。瞧瞧，鲁肃走得急，没口福，我们三个倒可以享用哟。”
　　我泡起茶，孔明怡然自得把玩着茶杯，赵云示意侍从退下，问道：“军师，我们渡江数日，江东文武都见了个遍，文主和，武主战，两派争执激烈。孙权迟迟不与我们会面，他心思倒有点摸不透。眼看曹操大军整装待发，我们在这里却一筹莫展，军师，明日你见了孙权可有良策。”
　　我添茶入杯，白赵云一眼，“你着急也没用，江东拿着架子呢，那些出场的人不过是替孙权演戏。我们要沉不住气，就让他们看扁了。”我的壶太小，每壶只得一杯，分杯杯量得尽量少，这可不够喝，只能品，江东的茶介于绿茶和红茶间，味道有点现代茶的味道，想来定是这里的极品，反正是孙权免费供应，我只管泡。
　　赵云摇头：“江东文官员主降，武将主战，治国治军最忌人心不齐，就此看来，江东只怕是外强中干。即使孙刘联合，这场仗也是硬仗。”
　　“皇叔原本就没有什么，这仗输了，大不了继续撤退，只是日后发展多些艰难。江东孙家可是几代人的基业，要真没了，孙权能舍得吗，他估计比我们急多了。”我边泡着茶边说。
　　赵云点头道：“鲁大人渡江邀了军师来，几日内车轮般见过那许多人，是考验军师才智；安排食宿，故意使军师与云分开，是判断军师的胆识及云的戒备之心。江东待客看似坦诚，实则处处小心提防。两军联合未开始便瞻前顾后，有此番心机，真不如多放在正事上。”
　　孔明拿起我的小壶在掌心中把玩着，小壶很烫手，他只得晾了晾，再拿起，“江东之事，亮自有安排，你们切毋再议，倒不如谈谈这壶的制法，我看着壶仿佛石材凿制，细看又不象。”
　　没法子和他解释，只得说“是根据什么古书上的法子，碾碎一种石料，和水捏了，再用旺火烧成的，我曾听师傅这样说过，但究竟是什么石料，我还真不知道了。”
　　赵云听后，站起身，我心头一动，果然他问我：“阿意，你曾借我的那柄刀，云仔细看过，设计精妙，他的材质更是难得，云曾暗中问询江夏工匠艺人，却无人能识，之前一直忙于军务，未得阿意同意，便没有让军师去看，今日得空得闲，可否也让军师一看？”
　　我点点头，反正要跟刘备混，刀子就当见面礼吧，他们用来做些什么，就是他们的事了。
　　赵云从怀里慎重拿住一块布，仔细打开，双手捧至孔明面前，孔明接了，翻来覆去看着，神色很是诧异。赵云又取回，演示了具体的用法，并试了刀片的锋利，倒霉的铜油灯底座又被划几刀。
　　孔明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左看右看，又沉思半日。我不由得心里乱跳，赵云对我的话不加怀疑充分信任，孔明可是有千百个心眼，他怎么可能轻易信我的胡话，搞不好，掐指一算，我的马脚全部露出，成为巫婆被人烧死才是真。
　　孔明放下小刀，“亮今日大开眼界，此物精妙小巧作用繁多，令人乍舌，可见其主人见识异于常人，亮若有幸见到阿意的师傅，定当叩头请教。这柄刀给亮不少启发，借其设计，可以用于我军。”他有点兴奋，将小刀摆于桌面上，从怀中取出一块汗巾。我晕，大冷天，手持扇子，怀揣汗巾，这孔明什么人啊。不过他不追问我刀子的细节，我倒是松了口气。
　　孔明照着刀，将其各构造一一画下，我生怕他追问细节，低头收拾起茶壶。
　　画罢，孔明微笑着将刀还给赵云，打发我们回去休息，自己却挑了灯，继续琢磨着。
　　临出门时我回头偷看，灯下孔明神情柔和专注，影子拉得修长，可谓人影风采卓绝，心里不由怦的一跳。他今后有不少发明，什么弩阿，车的，也许和这个有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