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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十章 ...
出了慈宁宫一路往回,天色愈加暗沉,雪却丝毫没有稍停的迹象,反是落得更密更急。主路正中勉强扫出的青石板不过片刻便又被覆盖,路两旁堆高了几乎及膝的雪堆,墙头上厚厚的积雪不堪重负扑簌簌滑落。
玄烨负手前行,任由雪片皑皑满身。
小桂子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几次撑开的伞皆被皇上挥开,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不知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万一冻出个好歹自己实在没法交代!总算捱到月华门,想着回到西暖阁这事就不归自己管了,谁成想皇上竟然就立在前面不再挪步。
玄烨不自觉地停步立在雪地中,望着不远处银装素裹的乾清宫,忽而心思烦乱,没来由地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胆怯。
京城已有多年不曾降下如斯大雪。
天寒地冻白茫茫一片,可是预示着看不清的未来?
小桂子在后面急不可耐,深恐皇上这么没时没晌站下去冻坏身子。有心吩咐身后小太监偷偷跑回西暖阁搬救兵,可这没遮没挡哪里瞒得住皇上?
正忧心忡忡拿不出个主意,却隐约见着风雪里有人撑伞急步走来。待看清来人,他总算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暗自长长出了口气。瞧明白大姑姑眼神示意,他匆忙领了人回去给皇上准备驱寒回暖的一应物事。
苏麻喇姑深知皇上如此必有心结,她也并不多劝,只是停在他侧后,撑起纸伞为他挡住漫天飘雪。
他闭了闭眼,忆起那年奉先殿外天地间层层雨幕中,她便是这般无言陪伴。
许多年了,她总是在那一回头的半步之外,温言解语默默扶持。
自己太多心事太多抱负只有她真正明懂,那些负面的消极的她委婉劝解,那些正面的积极的她直抒勉励。她永远守着本分,谨记着皇阿玛立下的规矩,决不越干政雷池半步;却在自己需要时,从不吝惜她深刻的见解、分析与思考。
女儿身之柔情似水,男儿心之胸怀四方。
这世上,原只得一个瑞堇。
只是……想起自己才刚做下的决定,他心肺隐隐绞痛。
冰天雪地又如何?冻不住心伤。
他抬手,握紧她执伞的手,两份冰冷,紧贴,便是温暖。
展臂将她揽入怀中拘于伞下,顶风冒雪回返,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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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暖阁自是一番驱寒的折腾,待收拾停当天色早已全黑。
苏麻喇姑取了整套工具,端坐着托了他手悉心修剪,室内只闻指甲轻断的细微之声。
玄烨看着灯光烛影中她一贯的恬淡安然,早些时候那份刻意压下的不舍浓浓翻涌而出。
如若今日王继贞带回西北的信得不到最好的结果,那么朝廷便是三面作战兵力空虚。自己虽势在必得,却不得不为那份万一尽早筹谋。眼下再不舍得,倘使局势到了那一步,自己又如何能眼睁睁看她为自己香消玉殒?
是了,当年在武英殿,她早说过,生死相随。
然而,那时的自己终究年轻,只想着有她陪伴,却从不曾认真思考“死”的分量。
他沉默着端详专心修剪的她,白皙光滑的面庞一如上好的瓷器泛着淡淡光泽,长而浓密的睫遮住了明亮清澈的双眸,自然上翘的嘴角仿佛时时皆在微笑的唇……正是深深刻在心底的此生眷恋。
他轻轻抬起她下颌,拇指缓缓摩挲她脸颊,迎着她微讶目光,道出令她惊愕的低语:
“博尔济吉特·瑞堇,可好?”
她错愕地盯着他,在满溢温情的眼中窥到一丝被他极力掩住的挣扎,一时不知所措。
“皇祖母的意思,送你回草原历练,做个真正的科尔沁格格,入主坤宁。”
她闻言心思一沉,霎时已是百转千回。
她如何不懂他一番苦心?坤宁尚在其次,首要却是送自己远离危局。不曾料想,皇上竟在这风口浪尖分出心神特意为自己铺排。
只是,太皇太后的答允恐怕不过是未雨绸缪。倘使自己当真应差远走察哈尔,太皇太后总要给皇上一个明面上的交代。若是实话实说,皇上绝不会允许自己离开乾清宫半步。
她思量着,眼中渐起了水雾,眨了两眨,偏开头垂下眼帘,轻道:
“奴婢总是陪着皇上的。”
他只觉心头狠狠一撞,几乎便要放弃送她离开的念头。
他痴痴看着她重拾指甲锉,耐心细致地为自己十指打磨出圆润边缘,指腹感受着她指间柔润,半晌无言。
太多年的相依相伴,分离,是从不存在的考量。
西北出事之前,他万万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她会走去自己看不到的远方。
细问深心,他何曾舍得?!
可是,他似乎别无选择,为了她活下去的生机,亦为了几年后可能实现的那份深埋多年的想望——那份自康熙四年便被生生断了念想的期盼。
“瑞堇,我希望,有一天,你是我的妻。”
她身子猛地一震,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扶她起身,紧紧拥她入怀,任她清泪湿透自己前襟——
他从来便清楚,除非坤宁,否则既辱了她,也辱了自己情分。
她止不住泪水,心中大恸——他如此这般,叫她如何能袖手,又如何能舍得?!
他双臂愈收愈紧,恨不能将她揉在怀中,再不分离。
因为他知道,这次放手只有两个结果——
胜,几年生离;败,一世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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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宫中历来有家宴邀皇亲宗室入宫团圆。
往年家宴只有皇后陪伴皇上出席,其他宫人按例先在坤宁宫请安小聚,而后各自散去。
今年因仁孝皇后崩逝,多年规矩不得不动。
在众人皆以为贵妃会代替仁孝皇后赴宴,宫人小聚会取消或改在永寿宫之时,皇上的一道口谕与佟妃的一张请帖又撩起了后宫本就繁乱的人心。
“主子,永寿宫那边正紧盯着咱们,您何苦这当口撩拨这池浑水?”司屏利落地帮宛箴整理发髻簪佩,很是意外主子居然发了帖子邀宫人们今日来景仁宫品汤。这邀请,不论什么名目,明摆着与永寿宫对立。贵妃想来也没料到主子有此一招,永寿宫的帖子竟是晚了两日才分送各处。
“浑水?”宛箴微勾唇角,手中把玩着一只从未佩戴过的金镶玉凤凰,“便是浑水,也总有沉淀滤沙的时候。”
“可……若是叫永寿宫狠上了,往后恐怕总要被惦记着……”司屏隐约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前几日皇上命贵妃与主子同赴慈宁宫家宴的口谕一出,阖宫里掀起的各种涌动丝毫不逊于皇上委托主子协理六宫时的暗潮。主子向来不愿出头争长较短,协理六宫之事因为贵妃当时正在病着,主子又早早有心铺排,一切皆行得顺当。眼下却不知为何偏要跟永寿宫明着对上——若来景仁宫品汤的人多,便是直接打了贵妃的脸,若去永寿宫拜会的人多,反倒是景仁宫面上无光。
“傻丫头,你以为现下咱们就不是贵妃的眼中钉了?”宛箴淡笑,从镜子里看见司屏忽然一脸沉重,“没什么可怕的。所谓韬光养晦,为的自然是一朝出鞘。眼下火候刚好,正要看看各人心思。你同铭芗也警醒着,各宫下面的消息多上上心。”
“奴婢谨记!”司屏垂首,心知这内廷之争从上到下事无巨细。
正说着,外面传进话来,惠贵人到了。
“这便是了。”宛箴了然,贵妃既然手长伸到阿哥所,那便怨不得别人翻脸记恨。惠贵人现下也算圣眷正隆,仁孝皇后在的时候她并不显山露水,偶尔倒像个胸无城府的,不过这几个月看下来却真是有些瞧不真切。
“主子,奴婢听说惠贵人宫里新进提拔上来的大宫女谢儿是个出挑的美人。”司屏牢记着主子吩咐,这会儿正想起前阵子听来的闲事——宫里主子们贴身得用的大宫女多是伶俐能干却相貌平平,毕竟总算有机会见着皇上,哪个主子没点子防备?
“哦?”宛箴略感意外,不确定惠贵人这是动的哪般心思,毕竟她年纪尚轻还不必出此下策,“看看再说吧。”
外面陆续报进来张答应、端贵人、通贵人与布贵人到了,宛箴听了微微点头,也算意料之中——张答应的皇长女前些年已殇,二月里临盆却又添了个女儿;端贵人去年殇了幼女,至今伤怀;通贵人同自己一样小产过一次;布贵人的女儿五月初六才来,倘若再早三日,怕是会被说成克死仁孝皇后的不祥。
她略沉吟,算来宫人中已然到了一半。
“主子,遣出去的人回进话来,说永寿宫那边到了僖贵人、安贵人和敬贵人。”铭芗挑帘进来低声禀告,“荣贵人身边的拢黛带了歉礼在外面候着,说荣贵人身子欠佳,今日品不得汤了。”
“她现下有孕身子金贵,自然是能躲则躲。”宛箴略有自嘲,不久之前自己还同这荣贵人一般避世,“这拢黛也是新近提拔的大宫女?”
“是,荣贵人身边的大宫女除了挽翠都领了恩旨。”
宛箴闻言暗自慨叹,仁孝皇后请下的这道恩旨于内廷当真说不得是福是祸……
“你瞧着……她比那谢儿如何?”
铭芗想了想才道:“这拢黛倒不似惠贵人身边的谢儿那般出挑,奴婢瞧着却是比挽翠精明能干些。”
“如此……便不见了,收下歉礼,问候荣贵人。”精明能干倒是应当,钟粹宫里的挽翠除了一颗忠心其他实在稀松。
“主子,可还等着宜贵人?”司屏看了看,快到主子帖上的邀约时辰。
宛箴轻勾唇角,心道那面上最是纯真的宜贵人这回怕是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躲了。
才想着,外面便回进来宜贵人身边的雅利琪带着歉礼到了,说宜贵人昨日不慎伤了脚,下不得床。
“果然。”宛箴嗤笑,不再多耽搁,起身来到外殿。
正殿里坐着的五人见她出来忙起身行礼问安,宛箴不甚在意地应了便嘱她们落座,吩咐下面将炖好的补汤奉进来。
“今年天寒,这汤是特意请了御医的方子,补气养血。我喝了些日子自觉身子转暖,手足也不似往年冬日里镇日冰凉。”宛箴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汤,轻轻放下汤匙,为着收拢人心亲切地用了“我”而非“本宫”,“想着妹妹们说不得也有体寒之症,自是不忍藏私。”
“姐姐最是周到,这补汤入口香甜,实在比补药强了太多。”惠贵人如往常一般积极接话,然而神态言辞间却不似曾经的明显逢迎。她今日起了大早赶着第一个来景仁宫赴宴,为的无非是表明态度。如今宫里不外贵妃与佟妃两股力量,皇上这几个月来的安排皆让人明白贵妃不会如仁孝皇后般一言九鼎。贵妃那里,因为自己有保清,绝讨不到半分青眼,反要防着她暗害;而这佟妃娘娘,多年来似是出世隐而不发,一朝入世却真算得出手不凡。
“周到却实在谈不上,仁孝皇后在的时候才是真真细心照拂。”宛箴神色哀婉,低头取了帕子轻拭眼角。
殿内静了下来,各人不论真假皆显出哀伤缅怀之色。
“唉……姐姐节哀,保重身子。”端贵人抹了抹泪低声劝,“仁孝皇后走的突然,任谁也没料到。妹妹们一下失了倚仗,往后全要仰仗姐姐。”
宛箴垂着眼叹息,暗道这端贵人还是有话直说的脾性,虽经了丧女之痛却仍需历练。
“端姐姐说的是,妹妹们年轻眼界浅薄,还求姐姐指点教导。”布贵人细声细语不敢抬眼,她是三年前选秀才入的后宫,与在座几人相比实在还是内廷新人。当初与仁孝皇后同时有孕早已让她惶恐,谁成想在自己临盆前三天仁孝皇后竟然产后离世!只有她自己知道女儿几乎是被吓出来的。
“妹妹这话说得重了。”宛箴温和开口,“妹妹们皆是心思灵巧之人,在宫中只要顺着圣上意思行事便是,哪里需要指点教导?”
“姐姐过谦了。”通贵人向来话少,心思却是细腻。今日会选择景仁宫而非永寿宫也是这些时日小心参悟皇上心思才做下的决定。贵妃入宫前便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身后又有开国元勋钮祜禄家,皇上无论如何都要给满洲大族留足脸面。然而贵妃为人确实欠妥,仁孝皇后在时她尚知分寸,眼下却是没了顾忌。皇上怕是也不放心,才安排佟妃协理。佟妃背后是皇上的外家,情分自是亲厚,但前朝势力却还比不得树大根深的钮祜禄家族,倒曾让她有些为难。不过刚才来时见惠贵人也一早到了,她的不安又减了几分。毕竟叶赫纳喇家并非等闲,这些年又出了得圣上提拔的兵部尚书。往后这后宫怕是就要东西六宫分庭抗礼了。
“如今前朝事繁,皇上指望内廷平静,一切仍如仁孝皇后去年嘱托。”宛箴柔和笑着殷殷寄语,“我等内眷做不得其他,只为皇上守这宫内安稳还算力所能及。”
“谨遵姐姐教诲!”下首五人齐应,深知佟妃虽并未深谈,然而比照着仁孝皇后说出的叮咛已然表明了今后景仁宫的地位与行事准则。
宛箴无意再加深说,往后若有必要定是逐个单谈,今日人多,反是言多必失。
众人也明白这汤宴不过是宫中派系划分的开始,只需表明立场即可,说深说多却是无益。
又聊了一会儿,宛箴状似随意地吩咐铭芗将煲好的汤送去钟粹宫,转回身来才悠然开口:“荣妹妹有孕在身,宜妹妹昨儿个不当心伤了脚,原该是我去探望她们,倒叫她们一早遣人来送歉礼,着实让我过意不去。”
“荣姐姐同宜妹妹心里还是惦念姐姐。不过若不是姐姐想得周到,荣姐姐同宜妹妹不免错过了口福。”惠贵人了然接话,明白佟妃这意思是明告在座荣贵人与宜贵人也领了情。即便二人眼下尚在摇摆,也总归并非与贵妃共同进退。不过这一个宫里东西配殿住着的两位,行事做派可是完全不同,这次难得的一致只怕因由也是大相径庭。
宛箴暗自点头,看来惠贵人原先的确有所保留,这些日子皇上的恩宠于她恐怕也是一番锤炼。
众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看家宴时候将近才纷纷识趣告退。
宛箴任司屏领着几个小宫女为自己梳洗换装,心里琢磨着席上鲜少开口的张答应。她会赴自己的汤宴虽不算意外,却也不似惠贵人那般令自己笃定。她毕竟曾是永寿宫宫人,当年也有传闻说她被临幸实则是贵妃在永寿宫里冒犯了皇上被皇上随手给出的难堪。然而传闻终究是传闻,仁孝皇后治下最忌这些捕风捉影,于是渐渐没了声息。这张氏因为有孕被进为答应后倒是在内廷渐有一席之地,虽说祖制一贯子凭母贵,但彼时宫内不过承瑞一个孩子,总挡不住太皇太后与太后的期盼,也因此她并未随着贵妃住在永寿宫而是远远迁去了景阳。若是一举得男,以当时情势晋为常在甚至贵人未必艰难,可惜最终生了个女儿功亏一篑。倘传闻有真,那贵妃当是恨她入骨,她来自己这里寻求庇护也算人之常情,只不过……终归不能倚重。
“主子可要摆驾?时辰差不多了。”
“走吧,这种场合便是在外面冻着也总好过迟了。”自己不比皇后,宗室家宴实在不好堂而皇之地做出排场。
到得慈宁宫请安,果然在一众女眷中博得头筹,太皇太后颇是欣喜,太后更是拉着她嘘寒问暖。
不多时外面禀进来,裕亲王福晋到。
比之宛箴,太皇太后与太后更少见到西鲁克氏,言谈间不免更多关注,倒令宛箴得了些清闲静坐旁听。
宛箴端起燕窝慢品,听着西鲁克氏与两位长辈温婉轻谈,终是有些难以自制,悄然抬了眼帘打量。
算起来如此近距离接触似乎还是头一次,以往不是自己身份不够出席便是这裕亲王福晋不便出席的场合,许多年过来总共见面不到十次,闲谈更说不上。今年若非皇上钦点自己参与,一切该是仍似往常。果然仁孝皇后离世余波不止一点……
随着家宴时辰临近,慈宁宫中女眷渐多,宛箴守礼地问候攀谈,自然也与西鲁克氏浅谈几句。宫妃的身份在这种场合多少有些尴尬,终不似皇后作为正妻在家宴中的地位,便是贵妃作为目前六宫之首也比自己更加名正言顺。宛箴想起尚未露面的贵妃暗自庆幸,怕是因为上午的宴请输了面子此刻赌气晚来以彰显身份尊贵,可惜却忘了家宴前皇上不在,品级高下反是最能给自己难堪之时。
有此觉悟,秉着宫妃应有的气度礼仪,宛箴更多地作为旁观者在太皇太后与太后身边伺候,观察着皇室家眷相互间的走动,并不随意参与。她进退得宜的言谈举止倒令大玉儿暗自满意。
宛箴并不知道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对自己的看法,她此刻的心思不受控制地盯在裕亲王福晋身上,忍不住暗暗评判——
容貌,温婉可人却并非明艳;
言谈,柔声细语却并无灼见;
举止,落落大方却少见特色;
人品,稳当持重却稍显呆板;
家世,家世……
宛箴心中隐隐一痛,论起家世自己不但不输反而赢出不少,可正是这赢出的一截偏偏便断送了……她指甲微微按入掌心,提醒自己清醒。
出身家世无可更改,门第显赫是父祖功勋荫蔽,多年锦衣玉食更是沙场裹尸换得,自己一介女儿如何能够心怀不满?外人眼中,禁城得宠宫妃自是高过亲王福晋不知几多。只不过如人饮水,心内想望个中冷暖唯有自知……
家世门第……她暗暗一唏,自嘲选秀入宫已是多年往事,缘何依旧心结难解?既为宫妃,便只有寄望自家父伯兄弟能在前朝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唯如此,自己的禁宫之路才能更加安稳。她太明白,皇上的倚重源于姑母亲缘、源于家族显赫、更源于自己同娃娃多年姐妹情分;而后宫诸人的尊重归依,则是因为皇上的恩宠与自己身后的家族势力。
她太清楚后宫里诸般蠢蠢欲动,太多有品无品有幸无幸的宫人怀着飞上枝头的企盼,妄图争宠晋位福泽家族。可惜眼下恐怕只有她看得透彻,皇上心中的规矩早已定下,若非家世傲人,宫中高位绝无希望。她敢说,除非娃娃哪一日妥协肯入后宫,否则康熙朝内廷高位只会出自外朝世家,却绝不可能因内宠而扶外戚。
手上略微一烫,却是指尖不小心碰在铜壶壁上。她敛了心神,收回为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斟奶茶的铜壶,居高临下地扫视着满堂贵妇,缓步退回自己座位。这些贵妇中亦有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出身,倘若姑母不是皇上生母,也许……
殿外一阵孩童欢闹之声,各府里年纪适当举止得体的孩子都在偏殿里聚着等待给长辈请安。皇太后一向喜欢孩子,等不及开宴便宣了他们进来。再听话的孩童也总是童真,殿里一时间童声起伏欢声笑语不断。
宛箴静静看着请安后乖乖窝在西鲁克氏怀中的小格格,娇憨可爱甜美纯真。她禁不住念起自己那个无缘的孩子,想着假若自己不是守着景仁宫方寸天地而是另主一片府宅,或许早已儿女绕膝得享天伦……
终于,钮祜禄氏贵妃面色不豫地走进慈宁宫正殿,看向宛箴的眼光透着毫无保留的嫌恶。宛箴不觉收了般般绮思,振作精神正色以待,心底暗自苦笑: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往昔皆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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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个礼拜出远门了,好几周木有更新,鞠躬!
先把本章补全,下章还在码中,争取尽快~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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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页加了幅 雪中乾清 应景,除了角度问题和雪不够厚,基本是那么个意思吧~ 呵呵~ (*^__^*)
最近有点儿卡情节,先放出写好的一部分作为端午福利~
如果有高考党的话就作为考试犒劳,祝成绩顺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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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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