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瓶子里的人

15、第六章剩余部分

　　那本是一个平常的周五下午，她早早地收拾东西，今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李文清已经在地下停车场等着她。顾文影乘电梯到负一楼，出了电梯，就着有些昏暗的灯光，她就看见不远处，李文清正倚在她那辆新买的宾利上。
　　她正要开口叫李文清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遮住了她的视线，过于逼近的距离带来压迫的威胁感，她还没来得及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另一只手用力地推开，她一个不稳倒在地上，昏暗中，顾文影看到空气中划过一道银光，还有不知什么时候挡在她身前的李文清那像只豹子一样敏捷的动作。
　　“妈的。”
　　她听到李文清用粗野的声音骂着，接着是“哐啷”一声清脆的声响，然后是沙袋倒地般沉闷的声音。
　　顾文影从地上站起来，才看到地上躺着一个身形肥胖的男人。
　　“我呸你妈的，就这样还出来混。”
　　李文清的骂声犹然不绝于耳，一只脚还踏在那男人的脖颈处，那男人闭着眼睛，动也不动，仿佛是已经昏厥过去，不远处的地上，一把宽刃的长匕首反射出银色的光亮，刃口还残留着红色的新鲜血液。
　　她仍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刻里发生了什么，背对着她的李文清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你没事儿吧？你怎么得罪了他，他刚刚那架势可是想要你命呢。”
　　顾文影这才明白刚刚发生的事情，她看了看地上那男人的脸，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她平日里交往的朋友圈子也就那么些，办公室里的工作，也更谈不上得罪任何人。
　　“唉，我问你话呢，你有没有伤到？”李文清见她不说话，大嗓门地冲她吼。
　　顾文影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动了动胳膊，刚刚摔在地上的屁股还有点儿疼，她摇摇头：
　　“我没事儿。先报警吧。”
　　顾文影拿出电话，向警察报完案，又不放心地看了倒在地上的人几眼。
　　“他被我打了头，今天是醒不过来了。”
　　李文清说着，又转过身去，提脚就准备再给那人补几下，顾文影一见，连忙伸手就拦：
　　“别打了，我已经报了警，交给警察处理吧。”
　　“哼，”
　　李文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站回原地，神情却好像顾文影剥夺了她的乐趣一般，一脸不快。
　　“谢谢你。”稍微冷静一下，顾文影不由得有些后怕，要不是有李文清在这里，恐怕她免不了要受伤，想到受伤，她忽然想起那刀子上的血迹来，她没有受伤，那么——
　　她的目光落在李文清的身上，那件黑色的长袖衫上，肩膀的地方有一块渐渐扩大的湿痕。
　　“你受伤了？”
　　顾文影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紧促，伸手要去确认就要去碰触那湿润的痕迹。
　　“唉，别碰，会痛。”李文清闪身躲过她的手，然后瞟了眼自己的右肩，左手拉开领口，往里看了看，便下了结论，
　　“没什么，就不小心挨了一下，我回家擦点白药就行。”
　　她看着仍然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李文清，又拨通了120，稳住声音叫了辆救护车。
　　“顾文影，我救了你的命。”
　　当她放下电话时，李文清忽然一脸得意地笑着对她宣布。
　　她的眼睛只是紧紧地盯在李文清衣服上那还在慢慢扩大的湿痕上，这样凶险的事情，这个孩子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害怕，顾文影开始乱了，不知道是因为着什么，她的眼泪便不听话地跑出来。
　　“你，你不要哭啦；没，没什么了，他都不能动了。”
　　李文清被她的眼泪吓坏了，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在一个比自己小足足六岁的人面前哭出来，实在是很丢脸的事情，但是比起丢脸来，顾文影此刻有着更为畏惧和害怕的事情。
　　她时时都可以看到的，触摸到的李文清，原来也可能会像泡沫一样随时消失。
　　在这一天，在顾文影所感知的范畴里，不是她自己可能有的生命的威胁令她心生畏惧，而是那可能的，李文清生命的消失，令她无端端地害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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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南是个野孩子，
　　至少大家都这样叫他。
　　像段南这样的野孩子有很多，他们都因为各种原因被遗弃，街头巷尾便是他们的家，能像段南一样长到12岁的，也并不多。
　　段南是出了名的胆子大，大家都不敢去的地方，他敢去；越是没人敢做的事，他偏偏要去做。人人都因为段南的胆量而佩服他，日子久了，他也开始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
　　当锋利的刀子压在他的喉咙上时，他还是害怕了。
　　“快点，把这个吞下去。”前一天还跟他称兄道弟的人，现在正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拿着一团圆滚滚的东西，强迫他吞到肚子里。
　　他本能地觉得吞下那一包圆滚滚的东西，跟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子，一样地危险。
　　段南紧紧地咬住牙，不肯张嘴。
　　他的“好兄弟”咒骂着，操起一根棍子，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棍子击打带来的疼痛让他全身仿佛要立刻散架，可是他仍然固执地闭紧嘴巴。
　　棍子终于停了下来。
　　“妈的，我手都酸了，算了，把他做了，我再另外去找一个。”
　　那一刻，段南清楚地感觉到刀锋划进他脖子的那种恐惧，他闭上眼睛，知道他完了。

　　“哎，你是活的吧。”
　　段南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不对，是女孩子，一个有着一双鲜黑色眼睛的女孩。
　　“这里有个活的。”那个女孩子用洪亮的嗓门叫着，他手脚上的束缚也同时被解开。
　　段南又看到一双狭长的，带着敌意的眼睛，他吓了一跳，连忙向那个女孩的背后躲。
　　“那就一起做了。”有着狭长眼睛的少年举起了手里那把黑乎乎的，长长的手枪。
　　“他是被弄来跑货的，又不是赵二的人，放了…..？也不能放。”
　　那女孩说着，站起来，段南才发觉，这个要放了他的女孩子，有跟那个狭长眼睛的少年一样高的个子，手里也拿着一把长长的，他只偶尔看到过的黑色手枪。
　　“哎，老子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就跟着我混，快点叫老大。”鲜黑色的眼睛灼灼地盯着他，还不忘在他屁股上踹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