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蕾堪德斯》南宫海

5、忧郁的少年

　　镜影湖如传说中一样清澈如镜。城堡伫立在湖心岛的草地上，安静而美好。湖上架了一座吊桥，水凌他们站在桥头，另一端便是城堡大门了。正想踏上吊桥，城堡的大门忽然缓缓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褐色长发，浅色长裙，笑容温柔没有一点点杂质。她走上吊桥，来到水凌面前，看了看露比，然后转身面向泠，说：“领主已经在城堡内等候您了，蓝冰族的皇子殿下。”她行了礼，便温和地说道：“我是东城的圣女光萌·珊，请允许我为你们带路。”
　　领主？他怎么知道我们来了？泠心想。
　　“请不要觉得奇怪，领主的‘镜’可以看到森林以内的景象。”光萌说，“皇子殿下突然来访，我们并没有什么准备，请见谅。“
　　“你们怎么会认识我？”泠问。他记得自己应该没有来过灵风族的东城，不应该见过城主才对。
　　“是……因为您的神剑‘希费达’，和您的高贵气质啊。”光萌轻笑道。
　　“过奖了。”泠也微扬了一下嘴角。
　　‘希费达’？蓝冰族独有的能起死回生的宝剑吗……？露比自言自语。
　　“可是，你错了。”泠继续说，“这把剑只是赝品。真正的‘希费达’已经被我的父王所封印了，不然，我就会用它来唤醒我的爱人了……“泠看向水凌。
　　是琳缇，水凌知道。自己只是影子，透视回忆的影子。真的会有起死回生？她有点失落得觉得自己是个类似于克隆品的存在，无可奈何。
　　“……请问她们两位是……？”光萌忽然问。
　　“她们，是与我同行的同伴罢了。”泠答。小心翼翼地不表露她们的身份。
　　“那么这位是……？”光萌看见了跟在后面的小家伙。
　　“我是拉比，它是我的朋友吉吉。”他迅速答道。
　　“……请跟随我进入城堡……”光萌不再多问，径直走到城堡大门前面，伸出手轻扣银白的门环，厚重的铁门缓缓被打开了。
　　大殿里没有水凌想象的那么热闹。相反的，空荡荡的厅堂里，正对着的是东城城主的座椅，四周是高大的石柱，却没有侍从或臣子。有一点冷清。
　　一行人跟着圣女走到了城主面前。
　　小、小孩子？！水凌差一点惊叫出来。
　　“深蓝大人，我把客人们带来了。”光萌向领主行礼，然后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
　　这个就是东城城主吗？年纪这么小怎么也看不出有管理意识之‘镜’的能力啊。泠心里想。也学着圣女行了礼。
　　大概只有100岁左右吧。露比观察着。深蓝，有着浅黄色的发丝，穿着朴素地坐在简易的座椅上。可是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有着不同于这个年龄的忧郁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眼神。叫人不怎么舒服。
　　城主站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遍来访者，说：“欢迎你的到来，尊敬的蓝冰族皇子殿下。”声音带些许稚嫩却显出了低沉的味道。
　　“谢谢。我很荣幸。”泠上前说。
　　深蓝的目光停在了水凌身上，表情略带惊讶，但一瞬而过。他转身对光萌说了些什么便回到椅子上坐下。
　　“今天的天色已晚，就请皇子殿下留住在这里吧。深蓝大人已经为各位安排好了休息的房间。来人！”光萌走到座椅前面说。
　　从左边的石柱后走出了几个侍女，来到泠他们的面前。泠看看露比，她朝泠点了点头。泠便对深蓝说道：“谢谢城主大人的款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泠示意水凌和露比跟在自己后面，便由侍女们领着走向宫殿深处。
　　泠，水凌，露比以及拉比被分在了四个不同的房间，各个房间相邻的连接着。泠进门前，走到水凌身边说：“今晚好好休息，没事的话不要一个人出房间，有什么问题就来隔壁找我。“他拉起水凌的手，轻吻了一下，说：“晚安，我的公主。”便转身进了房间。水凌有点失神。露比小声说：“我们都会保护你的。”然后微笑着抱走了吵着要和水凌一起住的拉比。
　　水凌关上房门，一下子倒在舒服的大床上。回想起刚才在大殿上凝重的气氛，真是麻烦的政治礼节。她觉得累了，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现窗外明亮的月光照射进来铺了一地银白。水凌有点兴奋地下床走到窗前，她从小就对月光有莫名的好感，想起来自从到了浦蕾堪德斯，就没有好好的看过一次星空了。她便推开窗，探出头望向深黑的天空，试图找回一些遥远而熟悉的感觉。
　　窗外是一片小树林，被月光染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晶莹。远处有石桌和石凳。等一下，那边有人！坐在石凳上的，是谁？
　　水凌揉揉眼，还是看不清，只有模糊的影子。她想要过去看清楚，忽然记起了泠告诉过她不要一个人离开房间……不得不说的是，水凌也有着非比寻常的勇气和好奇心，于是她轻轻走出了房门，经过泠和露比的房间，确定没有被发现之后便绕过走廊来到了小树林里。
　　她慢慢向人影走去，透过月光，渐渐呈现清晰。浅黄色的头发，是深蓝。
　　“城……城主大人……”水凌觉得有必要打声招呼，这是出于礼貌，尽管会破坏周围寂静的气氛。
　　深蓝转头看见了这个有些拘束的女孩子，他的表情还是显示出那样的忧郁。
　　“……您，好，我叫……水凌……”她感到自己的紧张和四周的压抑，但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接着她便在深蓝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视线转移和深蓝一样看着头顶的星空和月亮。
　　“很美啊……”水凌忽然感叹道，然后高高举起手臂，十指张开，像是要和天空大大的拥抱。
　　……深蓝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呵呵，这样就能感觉到，星光翻转而下，在亲吻自己的手指了。你看，我触到它们了。是爷爷教我的呢！”水凌微笑着解释说，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拘谨。
　　深蓝似乎有些惊讶的听她说这些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深蓝大人！您果然在这里。请您早些休息啊。”光萌突然走了过来。她看见了一旁的水凌，语气变得惊异：“啊，你，你是和泠殿下同行的那个……“光萌话没说完，眼神有些不安。
　　“嗯，我叫水凌。”水凌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变化，友善地说。
　　“……夜深了，也请你早些回房休息吧……”光萌看了看周围的树林，又看看领主，然后说道。
　　“哦，好的。谢谢你。”水凌起身道别，就回房了。
　　“就是她吧……？那个人……”光萌看着水凌走远了，问。
　　“嗯……”深蓝回答道。
　　“主人……还要注意那个带着陆行龙的小鬼，他好象……”
　　“我知道，光萌。”深蓝站起来，“扶我回房吧，我累了。”
　　“……是。”
　　有云游移过来挡住了月亮，星光也黯淡了下来。树林里黑得让人不安。
　　水凌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走廊，想要安全回到房间。却看见泠站在了她的前方，靠着墙，似乎微闭着双眼。
　　水凌停住，停顿几秒，然后小心地走过去。
　　“泠……”要挨骂了，她想。
　　水凌紧闭上眼，等着泠责备的话语。一秒，两秒，却忽然感到被人抱住了。
　　“泠！”她惊叫道。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有没有受伤？”泠的声音落进水凌的耳朵里，还是那样温柔。
　　“受伤？我只是去看，星空啊。”她找借口，然后试着推开泠。
　　“你在放松警惕……我感觉得出这座城堡里有一股微弱的杀气，我担心你……”
　　“……你会保护我，对吗？”水凌微笑着问。
　　“！……我会。”泠放开水凌说道。
　　“我相信你，也相信露比。因为我们一直是在一起的。所以在找到星耀之前我们都要好好的，我会照顾自己不让你们担心。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你们也会在我身旁保护我，对吗？”水凌说完后，觉得自己有一点自私。这简直像是在利用，只是因为和那个人长得像。根本不是什么好理由。
　　“我会的。”泠温和地说。忽然他慢慢将脸靠近水凌，闭上眼。周围一片暧昧。
　　泠的发丝滑过水凌的额头，很痒。她一惊，猛地推开他。
　　“……泠……我，不是她……”水凌感到心跳得很快。她低下头看向了地面。
　　泠似乎也吓了一跳。“对不起……”他很久才轻声说出三个字。表情有些悲伤，他用手捂住了口。
　　水凌的身体微微颤动着，对不起，她觉得这应该是她才要说的话。
　　“我很喜欢泠，像喜欢露比一样喜欢。”她抬起头，看着泠的眼睛。
　　“对不起……水，凌……”他放下手，拍拍她的肩，微笑着。很勉强的笑容。
　　第一次听见泠喊出自己的名字，水凌高兴，同时又一点点失落。她也微笑着，却像要流出泪来。
　　“去睡吧，很晚了。”泠的声音仿佛从很远传来，融化着黑色静悄悄的伤感。再也没有了，那个沉睡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