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卷一」暮心 第六回 ...
-
如晴明说的一样，今夜月色很美。
皎洁月光洒下一片幽蓝，为朱雀大道披上了薄薄的幽蓝柔和之色，也为晴明和博雅共乘的牛车铺展出一条蓝色的向前方的引路。
牛车不急不慢，平平稳稳地向前移动，只是，有一点让人称奇的，就是牛车并没有侍从来牵引，然而，却像知道方向一样，有目的地往宫中方向而行。
“我说……晴明，我们这样进内里没有问题吗？”博雅犹疑的声音由车内传出。
“为什麽会有问题？”晴明声音依旧轻松如惜。
“我们带酒在清凉殿前喝，不太好吧……那里可是今上的寝殿…”
“那男人不在清凉殿。他不敢。呵……”
“啊！嗯……这事还没有解决，今上也难以睡得安然，很可能会到其它女院留宿。但是……”博雅脸上不安神情依旧，话停了停，又说：“即使这样，我们这样做也不太好……还有，你怎又称今上为那个男人……”说到最後，博雅的语气已变得无奈。
晴明听後微微一笑。“博雅真是好人。”
晴明的话很明显是称赞，但博雅听後却觉得很不自在，似乎为了掩饰这感情，他视线游移去别处，不敢再直视晴明。
“今晚月色真的很美……”晴明望往车外那轮明月，悠悠说道。
“嗯……”博雅回答得有点含糊。因此时晴明的手，不知是有意，又或无意，他纤长手指的指尖正与他的手指尖相触，然後，在他的心狂跳时，他俩手指已纠缠一起，就像游戏般，又像取索对方温暖般……
一直。
幽蓝月光洒落在车内，映照著他们噙笑的脸。
车内，也如同这月光般充满著柔和，令人缱绻的气息。
月圆，闪耀星光，绽放夕颜花，入秋凉意的风和载著银辉的夜露，这清雅，这幽静的夜色，就如同那夜一样，美丽得让人醉倒。
……沈迷。
只是──
那娉婷的倩影却若似遗落的桧扇，在广阔幽暗夜空，在夕颜花下化为烟沫，香魂尽销在这寂静黑夜内。
村上天皇一袭黄栌染常礼服，头顶著是包著金箔巾子纸的缨的御金巾子冠，伫立在藤壶院外的栏内，飘忽望往杳杳夜空的眼神尽泄是忧伤之色，不时还发出深且长的叹息声，於月夜下漂漾而散。
夜阑人静时，仿佛是受到了月亮吸引一样，就会走出御所，翘首於发出幽蓝之光那轮清月。
十五夜圆月，恍惚间与那夜的月色重叠在一起。
那一夜，也是满月，月色虽很美，但这有明月夜却感到很清冷寂寥。朔风乍起，掠过清凉殿外秋花秋草，迎风而摇曳，响起了簌簌清音。
或许是受月色引领，或许想摆脱御所内冷意，无法入眠村上天皇决定走出清凉殿，往外透气，以散心中的寂寞。
走出御所停靠在栏杆边，借著月色观赏著庭院景物，聆听著月夜下秋虫动听的呜唱，正沈醉於这绝美月夜的村上天皇却被不协调的窸窣声音惊动。
当他回头往声音方向看时，望到在夕颜花丛中有一袭萩重色几重打衣的素颜女子，正蹲在地上用纤细的手轻抚著正盛放的夕颜花，在花茎上来回伸缩的手似是想采摘，却又因不舍其枯萎而犹豫不决。
他记起这女子是服侍御膳的采女，轻咳一声，向她低吟问话。
“夜半月明弦呜晓，
何来徘徊花前下？
为何在此？”
采女听到吟诗，回头惊讶发现村上天皇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後，她吓得连忙转身二指归拢伏身在地，声音颤抖地答诗。
“花姿旖旎惹人怜，
眷色难离忘却返。
请降罪……”
“今夜月色清雅，自必引来慕月之人，若随意降罪，岂不有损这雅兴！？此非罪也，起来吧！”
“感谢圣恩……”采女感激万分说著。
“这花虽娇小，枝条软弱，却惹人爱怜，浅灭紫与你甚为相称，你也很喜爱此花，赏赐给你一朵。”村上天皇微微一笑，说完伸手在花丛中轻摘下一朵，并放於扇上，递给了身侧惊喜不已采女。
采女欣喜接过桧扇，或者被夕颜花娇美所感动，令她垂下一滴晶莹泪珠。她小心翼翼轻捧著花朵，战战兢兢抬起了头，用著因惊喜而变调颤音连声说著谢意的话。
“谢谢……谢谢，我一定、一定会好好珍惜此花……”
“花终须有日落，能有你赏识它，已是回报此花努力盛放。” 村上天皇温和一笑，须臾，又道：“今晚夜色如此美，可否陪吾共赏？”
或者，那时，月色太美，受到满月的牵引，有了这一夜的春梦。
还有……
那个约定。
──续缘之约
然而，天命也许很早就已定下了世人的缘份，红线也早已引好，注定了与她的缘份，注定了仅有一夜之缘。
梦醒时，缘即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卷一」暮心 第六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