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蝴蝶》楚南

12、第十二回

　　罗企知道姜灼炎虽是表面沈默寡言，对什麽事都不加以理睬，其实内心却是清如明镜，能看透所有的事，包括人情与感情，还有世情。尤其对玉蝴蝶守口如瓶。不能小看他。要查出玉蝴蝶，还要慢慢来。

　　“姜公子对崔姑娘真关心。请问，崔姑娘和你是什关系？”

　　“崔姑娘是三关总兵崔升的大女儿。我是护送她到边关的。”

　　“呵，原来是主仆关系。”罗企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我有句不该说的话，公子武功高强，为人豪爽，怎能屈服於做仆人？不如，留在同和寨，和小女共同打理同和寨，不是比做仆人强得多吗？”

　　“寨主的好意心领了。只是不才带有守备府的公文，务必要把崔姑娘送到边关。说到打理同和寨，不才无德无能，和罗姑娘站在一起，简直是乌鸦和凤凰，惹人笑话。时间不早，还请寨主说出崔姑娘下榻的地方。”

　　罗全气得直瞪眼，但不敢怒恼出来，强把怒火忍下，硬是挤出笑容来：“既然公子急著要见崔姑娘，等吃完饭，我亲处带公子前去。”

　　来到同和寨後，崔蕊萼就没有见过姜灼炎，她不禁忐忑不安。罗家为什麽只带灼炎到外面散步，留下自己在这里？而自己来了大半天了，也没有人来问津，就像自己不是客人，而是在这里会妨碍他们，恨不得把自己赶出门外。

　　真是世态炎凉。到了那里，那里都是一样的眼光看我，一样的方式对待我。

　　原本能和姜大哥在一起就有幸福，谁想到现在又回复到在守备府的情形。

　　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过非分之想，为什麽还是被人歧视，被人看不起，被人冷落？

　　姜大哥，你在哪里？快快回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也不到边关去，我们回乡下去，就算挨一辈子的苦我也心甘情愿！

　　自从和姜灼炎在一起後，她已把姜灼炎当成是自己唯一亲人。她知道平时得不到父亲的关心，到了边关後，自然一样得不到父亲的关心。突然要自己到边关，可能另有打算。面对著这个从来不关心自己的父亲，她也没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人。

　　但姜灼炎对自己关怀备至，体贴阿护。越向北走，她的心越向姜灼炎靠近。现在，见不到姜灼炎，她是那麽的寂寞，伶俜，挂念，乃至恐惧，害怕从此看不见唯一的亲人；害怕从此失去唯一的亲人。

　　在北上这一段日子里，她已把姜灼炎视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份。虽然，她不敢向姜灼炎表明，姜灼炎也不一定把她视为唯一的，但她是这样想的。

　　现在，不见姜灼炎的面，她焦灼地盼望，盼望姜灼炎立即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门被人推开，她以为是姜灼炎来了，“灼炎！”

　　“崔姑娘。”原来是下人送来了晚饭。

　　崔蕊萼失望、沮丧地暗叹了一声，走回房里。

　　下人放下食盘就走了。崔蕊萼往盘子上瞧了一瞧，只是一碟辣椒炒肉粒，一碟麻辣豆腐，和一碗饭。这些都是地道的川菜。自小就吃惯粤菜的崔蕊萼怎能吃？

　　无奈地苦笑一下，谁叫自己到了那里都要受冷遇。没办法，惟有把桌子上的一壶开水倒在菜里，用筷子搅和，以减少菜里的辣味。

　　好不容易才吃完晚饭，崔蕊萼只觉得喉咙在发烧，心口也在发热，只想喝水，但开水已被自己全倒进菜里面了。想叫人送水来，连个人影也没有。在守备府过得怎样，她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但现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忍不住低声啜泣。

　　“蕊萼，你怎麽了？”

　　姜灼炎一踏入房中，看见崔蕊萼伏在桌子哭，急忙走到她身边，急切地问。

　　“姜木哥，我……”像迷失了路的小孩骤然看见母亲一样，顾不得谁在旁边，崔蕊萼扑进姜灼炎的怀里哭了起来。

　　姜灼炎往吃剩的菜上一望，一切都明白了！他真想不到罗家竟然这样对待崔蕊萼！他转头望向罗企，一双明亮的眸子闪著光芒，就像火山喷发的火焰，直向罗企喷去。

　　在姜灼炎灼眼光逼视下，罗企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只觉背脊冰凉。他心里在叫苦，女儿做事太鲁莽，叫我怎办？姜灼炎就是为了这个崔姑娘才不肯留下来，你这样对待她，不是叫他更加不愿意留下来？

　　向崔蕊萼一抱拳，赔著笑说：“对不起，崔姑娘。一定是下人以为你是喜欢吃辣的，才会送这样的菜来给你吃。我保证，以後再有这样的菜送来，我一定治他们的罪。”

　　走到门口，大声叫了起来来：“来人，快到厨房重新煮几样粤菜送给崔姑娘吃！”

　　崔蕊萼心胸豁达，对别人的过失从来都不去责怪，也不会记在心里，见罗企要重新煮菜，就说：“寨主，不要煮了，我只想喝水。”

　　“好。我马上叫人送一壶上等的龙井茶来。”罗企又对姜灼炎说：“请姜公子在这里多陪崔姑娘，老夫先告退。”

　　不知过了多久，姜灼炎还是沈著一张脸，两眉紧锁，朗目圆睁。他恼罗家这样对待崔蕊萼。她是总兵千金，罗家虐待蕊萼，她的父亲不追究，自己的良心也受到谴责。

　　自己护送她到边关，对她的所有的一切都要负上全部责任。但自己却抛下她，独自一人去和罗家父女游山玩水，举杯喝酒，留下她在这里吃那根本不能吃的东西。

　　蕊萼，我对不起你。

　　我没有尽到护送和保护你的责任。你放心，以後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再也不离开你！永远都守护在你的身边！

　　“你还记在心里呀？算了吧。事情已经过去，就当作没有发生。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吃川菜也没有什麽大害，就是味道太辣了，吃不惯才会感到不舒服。”崔蕊萼果然是心胸豁达，竟然不仇恨罗家。

　　姜灼炎凝注著崔蕊萼，良久也没有出声。他非常难过。怪不得她在守备府受到冷落，过著连下人也不如的生活，她太善良了。对别人的过错不指责，也不去追究对方为什麽会这样对待自己。

　　唉！这样的她到了边关怎办？自己虽然没有去过边关，但也听师父说过，边关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在那里，每时每刻都在进行尔虞我诈的决斗。

　　要在边关生存，就要付出力量，付出心思，少一刻的提防也会被人暗算。她这样纯洁，这样豁达，没有一点害人和防人的意识，在那里必然被人所害。

　　怎办？

　　“姜大哥，灼炎！罗寨主为什麽要向你打听玉蝴蝶？”崔蕊萼见姜灼炎许久也不说话，就问。

　　“不知道。反正我们没有玉蝴蝶。”姜灼炎说完，向崔蕊萼连连使眼色。

　　崔蕊萼明白了，“我们只是去边关，那来的玉蝴蝶？罗寨主这不是多此一问吗？”

　　“今晚的月色多好，我们到外面走走。“姜灼炎望见屋外一片鲟光，就提议到外面去散步。

　　两人前脚走，後脚就有一个人从墙旮旯转了出来，向著前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