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行更远》锦城阿呆

50、玉祥云

　　且说这日用过早膳，我便拿着送四娘的磨喝乐往御膳房去,刚行至分路之处，就见四娘迎面而来。
　　四娘神秘笑道：“云蝶，你来得正巧，我有事要审你。”
　　我拿着磨喝乐在她眼前晃了晃，想着她定是问我昨晚为何走开了，因笑道：“我给你送好玩意过来，你不谢我，这倒好，却说要审我，说说看，审问我什么？”
　　四娘笑道：“你还装憨儿，昨儿怎么就独自走开了？”
　　“我见有卖泥偶的，就好奇上前看看，谁知跟了去就迷路了，后来遇见王爷，他就送了我回宫。”
　　四娘冷笑道：“就这么回宫了？”
　　莫非四娘看出了我的心思？我拉着四娘说：“对啊，走着走着就走回宫啦。瞧瞧这个小孩，好看吧。”
　　四娘接过磨喝乐，笑道：“依我看，你们俩是故意丢下我和楚欣言，别是有什么事瞒了我吧。”
　　我只管装憨，口里含糊道：“哪儿能呀。”
　　四娘上来搂着我道：“我瞧你见了王爷就神不守舍，你可是中意他？”
　　我轻推她一把，哈哈笑着掩饰道：“没有的事，我哪敢妄想，四娘你又取笑我。”
　　四娘笑道：“哪里就是妄想了，说不准王爷对你也是有心的。”
　　我心中酸苦，却还强笑，说道：“他府里还有三妻四妾呢，我一个野丫头哪入得了他的眼！”
　　听我这么说，四娘也不多言语，拉我往偏院吃茶。
　　现在的状况于我便是“纠结”二字，我竟对赵光义没有免疫力，我喜欢自己眼中的赵光义，却厌恶历史上的那个宋太宗，对未来充满恐惧，若真爱上了他，将来如何面对李煜？纠结着便是失眠，走神，食欲不振一时齐发，真是伤脑筋！一晃又是许久不见赵光义的踪影，不知是在忙些什么。

　　八月初九云蝶的生日，赵匡胤赏一支玉如意，一个金镶珠镂空扁方，一件软毛织锦披风，花蕊夫人送的是一个银镂雕寿字纹香囊，一支碧玉镯子，御膳房送来寿面、寿桃，四娘单独送了一坛好酒。十八岁的生日不是整数，况且在这宫中并无名份，也就没兴做寿，我只拉了余欢、莫言和翠香一道坐着吃了寿面、寿桃。反正我的生日也不清楚是哪日，就当是过二十七岁的生日吧。
　　午膳后就心不在焉的抚琴，窗外的太阳由强变弱，屋里渐渐暗下去，心跟着黯然，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来呢？七夕夜他不是还说要给我备寿礼吗，难道他忘了？还是有其他事情耽搁了？忽觉指下琴弦一紧，弦蹦的一声断了，我摇头叹气，弃了琴，趴在桌案上盯着赵光义送的那方砚台发神。
　　从早晨等到中午，等到日渐西斜，直到翠香传晚膳，赵光义仍然没有来。中午吃太多面食就不大消化，这会儿半点胃口也无，命她们撤了饭菜，我走到软榻边，踢了鞋，歪躺着，直愣愣的盯着屋顶。
　　莫言笑着进来，说晋王过来了。我一骨碌坐起来，稳了稳心神，忙让她帮着理了理云鬓，顿觉自己又容光焕发了。
　　赵光义面带笑意进来，神色有些疲惫，我望他一眼，请他落座，又低头备着茶水，他说：“差点误了时辰，赶不上为你贺寿。”
　　果真是被耽搁了，我心中略喜，他那一个“赶”字，足以见得他也是在意我的，于是递上茶，玩笑道：“既是贺寿，怎么不见我那一筐的寿礼呢？”
　　赵光义拿了杯茶，慢慢品了一口，笑道：“你倒还真惦记着宫外那些吃食。”
　　“那都是无污染，无添加，无公害的绿色食品，我当然喜欢啊。”我也坐下端了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赵光义诧异的看着我，嘴角浮着一丝笑，说道：“真不知你这丫头说的是那一国的话。”
　　我捧着茶杯傻笑，只见他从怀里掏了个碧色小荷包递到我眼前，又说：“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我小心打开荷包，是一块羊脂玉，像一朵祥云，配在一根银链子上，极其精美，忽的突发奇想：若是能带着这些寿礼回到现代，那我不就成了超级大富婆了？
　　“这是我在南汉偶得的一块玉，得了它，我便觉着没有别的物件更适合做寿礼了。”
　　我向赵光义举了茶杯道谢，他一笑端茶而饮。饮完后他起身说：“时辰不早，我也该出宫了。”
　　我也起身送他，送到桃树下，见何小成拎了灯笼正候在边上，目送他们背影走远，我才回了屋里。
　　这一夜我握着羊脂玉祥云睡得香甜。

　　日子一晃就到了中秋。大节小节过多了，中秋节无非就是设宴、赏月，也毫无新意。虽说是中秋家宴，赵光义的正室夫人却没进宫，只由妾室李氏带了儿子和两个女儿陪在他身边，李氏虽相貌平平，却是识礼善言，儿子活泼，两个女儿伶俐。
　　有意无意留心着赵光义一家几口，想着他府中的三妻四妾，还有将来的三宫六院，我顿感悲从中来，理智提醒自己千万别去招惹他，晚宴也吃得寡然无味，喝了一碗羹，我就偷偷溜了出来。月色旖旎，问殿外公公要了一盏灯笼，哼着《敖包相会》的调子往碧纱阁走。
　　行至甬道一个转角处，忽然被人拽住，我惊愕得还没出声尖叫，那人低声道：“是我。”
　　是芷兰。我紧张的嗓门松了下来，责备道：“有事上碧纱阁找我便是，干嘛鬼鬼祟祟的，想吓死我呀！”
　　“我最近不便往你那边走动，宫里可能有人对我起了疑心。”
　　“你要千万小心。”我叮嘱道。
　　“可有话要我带出宫去？”
　　“欲伐南汉。”我在她耳边轻声道。之所以说了这四个字，是因为生日当晚赵光义曾提及他去了南汉，我猜测应该是在为伐南汉做准备，否则他不会涉险去南汉境内。
　　芷兰点点头，转身悄然退走，我闷闷不乐的回到碧纱阁蒙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