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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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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一点点拾级而上,从山脚一直向上蔓延,在山上打开一条火红色的甬道,明亮的像是要点燃整座山一样,我不敢轻举妄动,若木阁的仆人早就被我支开,我猜到了,定是那个叫文山的男人做的。”
“我看的清清楚楚,似乎注入了生命一样,红灯笼点亮的整条路,一直向上,一直向上,经过了若木阁的大门,经过了舞场,经过了一座又一座的阁楼,向着潇潇的住处燃去。”
秦嬷嬷的眼神有些涣散,看着山下的目光朦胧的不真实,水冰此时不敢打扰她,只能静静的听着她讲下去。
“你们永远想象不到,那晚的景象,那绵延十里的红灯像是一条盘旋的巨龙,缠绕在整座山上,飞跃而上,何等的壮观瑰丽,连夜空都被染成红色的绸布,我急忙跑过去,跑到潇潇的住处,那一路的红灯果然来到了这里,我站在树后,看着宏王轻柔的点亮了院子里的红灯笼,照亮了潇潇的脸庞。”秦嬷嬷的语气中带着向往,甚至有些急促和激动。
水冰知道,她坠入到自己的记忆之中,被回忆魇住了。
“潇潇的面容很平静,或者说是故作镇定,因为我看得到,她藏在身后的手在努力的抑制自己的情绪,宏王始终带着微笑,和平日温文尔雅但带着疏离的微笑不同,那个笑容里充满了情真意切,慢慢的走到潇潇的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潇潇的身子一震,慢慢的低下头,满脸的绯色,我便知道了,这个男人真的做到了,他,得到了潇潇的心。”
原来是这样,因缘际会还是命中注定,总之,这份姻缘就这样发生了,宏王满心讨好的人,和自己的羁绊是如此之深,若是当时他知道了真想,是否还会笑得这般云淡风轻,势在必得。
秦嬷嬷却在这个时候猛的回头,紧紧的抓住水冰的肩膀,那么用力,杜若本来沉浸在幻想中的思绪猛的惊醒,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水冰的眼神阻止了。
秦嬷嬷显然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只是用力的抓紧水冰,眼中带着痴狂,口气却极其温柔,“冰儿,冰儿,以后,若是有一个男人肯为你点亮这十里的红灯,便是真的爱你,是,真的爱你。”
水冰好似感觉不到肩上的疼痛,只是透过秦嬷嬷的眼睛,看着她的心,然后软了语气,哄着秦嬷嬷,“冰儿知道了,冰儿以后,定会找一个人,为我点亮这十里的红灯笼,好不好?”
秦嬷嬷痴痴的点着头,笑得很不真实,水冰慢慢的抱着秦嬷嬷,安抚着她。
杜若在一旁暗自着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水冰正好回过头来看着她,语气变为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帮我把嬷嬷扶回去吧。”
杜若忙上前扶住秦嬷嬷,发现她昏了过去,惊讶的看着水冰,水冰只是扔下一句话,“我点了她的睡穴。”
安置好秦嬷嬷,杜若和水冰再次走到外面,杜若将酒拿到亭子之中,两个人坐在那里欣赏着月色。
“没想到,平日温柔慈祥的嬷嬷,还会有这样一面。”杜若一边喝着酒,一边不可思议的说道。
“情到深处,难免会恍惚不能自已,秦潇本就是她心中的结,如今回想起来,自然会分不清现实和回忆。”水冰靠在栏杆上,看着明月。
杜若浅酌着手中的酒,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不过,还是很羡慕秦潇,光是听嬷嬷说,就觉得那般情景十分美好了,不知道身临其境的秦潇是什么感受呢?有那么优秀的人,对她用情至此。”
是啊,仅是一个旁观者的形容,就让人如此心动了,在秦嬷嬷看不到的地方,宏王和秦潇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十里红灯龙盘山,月笼轻纱星作伴,远看繁树绯色染,疑是仙人夜下凡,仙人,呵呵,难道是月老下凡为秦潇和宏王来牵红线?”杜若念着诗,恍惚的说着。
水冰低头看向她,不觉嘴角翘起,“难不成,你也痴了?”
杜若毫不掩饰自己娇媚,也学着水冰斜靠在栏杆上,有些慵懒和妩媚,“是啊,我也痴了,痴在秦潇的故事,这么美好,这么梦幻,叫人想不嫉妒都难。”
水冰如何看不到杜若眼中的落寞,只是却不曾点破,“这样不是很有希望,有这样的例子在前,你定也能找到真爱!”
杜若缓缓抬起头,看着水冰顾自喝酒赏月的水冰,幸福感满满的充盈着内心,这就是冰儿,即使很随意,即使很简单,总是在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说出最温暖的话,这个时候,还奢侈什么呢?
杜若忽然笑得很灿烂,“恩,一定会的,冰儿也是一样!”
水冰举起酒杯,敬向此时十分自信美丽的杜若,“为我们将来的十里红灯,干杯!”
“干杯!”
月光之下,还有什么愿望是不能成真的呢?
第二日,杜若从床上起来,隐隐的有些头痛,想起昨晚和水冰和的是在是尽兴,最后是如何回来的都不记得了,按说她的酒量不至于如此不堪,想来这青泉酒,还是有它的独到之处的。
洗漱之后,杜若先是来到水云的住处,竟看到水冰坐在那里用餐。
“冰儿好早!”
水冰早已看到款款而来的杜若,见她精神不错,想来昨晚的醒酒药还是好使的。
“恩,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
“飞廉,吩咐下人再添一副碗筷。”
“是。”飞廉出去吩咐人准备,杜若便已坐在桌边,看着桌子上准备的膳食,竟十分的讲究,却与她吩咐下人准备的不一样,不禁有些疑惑。
“是云哥哥自己配置的,对身体的恢复有帮助,我的,是习惯了。”水冰看到杜若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怕她多心,说道自己的早餐,却没有提起靳情,实际上,水冰一直在按照靳情的吩咐食用膳食。
“如此甚好。”
接过飞廉递过来的碗筷,杜若陪着两个人用完了早点,心中还暗暗佩服,这早点做的十分准确恰当,味道也十分鲜美。
饭后,三人坐在屋外的石椅上喝茶,杜若见水云气色越发的好了起来,心下稍安,“水云公子的气色,看起来真是不错,恢复的很好啊。”
水云温和一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近几日,便可以回去帮杜姑娘打理事情了。”
杜若连忙阻止到,“倒是不急,也没什么事情可凡心的,若是我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再来请教公子就好这几日,公子就好好的休息,免得冰儿担心。”
水云看向水冰,“我已没有什么大碍了,冰儿应最是清楚。”
“虽说身体没有问题,但是修养几日总是好的,难得有这个机会,你就不要拒绝杜姐姐的好意了。”水冰并没有给水云机会。
“这~~~”水云其实很想帮水冰做些什么,但是看到冰儿记挂自己的身体,有十分的开心满足,何时,竟有了这样自私的想法了。
“好啦,这几日有我在,我会帮杜姐姐处理的,放心好了。”
见水冰这样说,水云也不好在勉强,只是内心还是隐约觉得,自己到头来,还是没有帮到冰儿,反而,像个累赘。
殊不知,他这样的眼神被细心的水冰捕捉到,“不过,冰儿倒是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云哥哥帮不帮这个忙?”
水云立刻看过去,眼带询问。
“云哥哥的画工一绝,能不能给冰儿绘几个图案,让我做两身衣裳,最好是男装女装都有,以后用的上。”
水云本来低落的情绪立刻消失不见,满心欢喜的答应道,“自然好,我这几日便绘制出来几幅,让冰儿挑选怎么样?”
“不急于一时,求精不求多,还有,不要熬夜。”
水云点点头。
水冰起身,看向一边的杜若,“我们去你那里,商量一下若木阁的事情,云哥哥,注意休息。”
“好。”
水云温暖的眼神和语气,让水冰的心异常的安定,和杜若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这里。
杜若临走时看到水云的眼神,在看看水冰的背影,心中多了一丝考量。
“你家公子呢?”走在前边的水冰突然问道。
杜若一惊,但是立刻反应过来,“公子好像在忙些紧急的事情,只是说过一阵子再过来。”
“这样啊~~”
杜若只当水冰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在意。
来到杜若的房间,水冰方才知晓,平日杜若有多忙,堆成几座小山的来信和手札,各种书籍和册子,随意翻开,不是什么衣服的描图,就是房屋的构件图,总之繁琐复杂,不所不有。
见水冰打量自己的书桌,杜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弄得怪乱的,不晓得你回来。”
水冰随意一笑,没有在意,“没什么,只是觉得,辛苦你了。”
“这是这几日水云公子不在,我才稍忙一些的,其实没什么辛苦的。”
“你和云哥哥就是在这里处理事情的?”
“是啊,水云公子不想我跑来跑去的,每日都会亲自过来,很是体贴。”
水冰自然是知道的,往日在深谷之中,云哥哥也是万分的细心,什么事情搜考虑的周全,也会照顾自己的心情。
水冰坐在杜若的对面,翻着信笺,“若木阁的重建怎么样了?”
杜若将图纸递过去,口气郑重了许多,“想来你也看到了,若木阁明面上的建筑大多修理好了,关键的是,内部的暗道,那里才是最棘手的,虽然有嬷嬷指点,但是时间也是问题,材料也很难凑齐,还有就是若木阁的人员问题。”
水冰抬起头,“什么意思?”
“若木阁的生意靠的就是靠食酒色赌,从厨子到店小二,从赌场的管事到赌妓,这些不是最难的,最难得,是若木阁的头牌,世人皆知,若木阁的第一花魁便是当年的秦潇,若是我们的姑娘没有一个比的上秦潇的,这不是打自己的招牌,再说了,现在,凑的人数也不多。”
水冰的脸色很是凝重,不言不语,连旁边的杜若都被感染,不敢说话。
时间过去很久,水冰看着手中若木阁的图纸,低声说道,“如今能有几人?”
“五人,这远远不够。”
“可有法子?”
“有,但是很难。”
杜若回答的很快,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只不过,这些办法都不是什么捷径。
“说一个你觉得最有希望的。”
杜若沉思了一会儿,慢慢的拿起一封信,递了过去,十分谨慎,“这个,是我最近发现的,这个地方会定期售奴,系统很庞大,连官府都不管,只要你有钱就行,最重要的是,那里的都是好货色,连女人都是上乘的。”
售奴?难不成,和当初飞廉一样?这世道已经这样了吗?
“你去过吗?”
“没有,这是我以前的一位好友告知我的,他去过那里,去之前是要被蒙住双眼的,所以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的所在,设置十分严密,不过,那个地方倒是很讲信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不欺诈。”
“你的朋友可信吗?”水冰盯着杜若的眼睛问道。
杜若好毫不闪躲,眼神十分清亮,“可信。”
水冰从杜若的眼中看到了坚定,既然是她信任之人,自然不需要怀疑,不过这个地方还真是诡异的很,不过,这样更好,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交易,就让它真的见不得光吧。
水冰满眼的兴趣,微笑中带着诡异,“收拾收拾,我们去见识一下。”
杜若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便拿到了邀请函,地点就在杜陵城内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水冰到那里的时候,便感觉到这周围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飞廉本来要跟来,却被她阻止了,一般这样的组织都会在暗处调查,若是身边有飞廉这样的高手,难免会惹人怀疑,换句话说,这个组织看似神秘,但是安全性却是最高的。
坐在屋外等了很久,终于出现了一个白发老人,但是走起路来十分轻盈,精神矍铄,丝毫没有老态。
“公子可是要去赴宴?”老人一脸笑容,十分慈祥喜庆。
水冰眸光一闪,但是登时隐了下去,十分倨傲的答道,“没错。”
“那,请随老夫上车吧。”
说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水冰随意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向院外,果然停了一辆普通之极的马车,水冰明显感觉到车里有气息,但是,却没有犹豫的上了车。
果然,车上的人恭敬的跪在那里,低着头,直到水冰坐好,才起身手伸到水冰面前,却被水冰手中的扇子挡住。
水冰拿过她手中的黑布,盯着这个容貌平凡的女子说道,“我自己来。”
杜若本要结果黑布,水冰却阻止住她的手,将杜若的身子转了过去,轻柔仔细的为杜若系好黑布,方才为自己系好,坐在那里。
黑布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水冰的听力却明显提高,女子轻轻的敲了一下车壁,马车便不紧不慢的行驶起来。
坐在马车里,还能听到街道上吵闹的叫卖声,却有寂静了下来,又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水冰被那个丫鬟似的的人物虚扶下了车,又转过身试图拉住杜若的手,知道确认杜若在自己的身边,才安心。
“公子,这边请。”刚才那个老头的声音又响起了,水冰跟着这个声音一路走过去,十分顺利,感觉路上甚至没有台阶之类的东西。
“公子,这里我们要下去了,请扶着老奴的胳膊。”
水冰顿了一下,还是将手伸了过去,搭在那个老者的胳膊上,慢慢向下走去,原来是在地下,看来和若木阁的构造大同小异。
走到底下,水冰忽然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气味,连忙用手挡住口鼻却已来不及,愤然的扯下眼前的黑布,见老者站在那里,怒视着他,“什么意思?”
老者笑呵呵的很自然的答道,“只是一点化功散,让公子的武功暂时不能使用而已。”
水冰确实感觉不到丹田之气,但是又深知这烟没有毒,也就压下了愤怒,转过身解下杜若的黑布,见杜若一脸的担忧,水冰忙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公子,这面具请带在脸上。”
水冰见老者手上的面具,心想这点倒是不谋而合,来这里的人大多是有钱的显贵,难免日后在若木阁要见到,还是这样比较方便,拿过面具,和杜若各自带上。
“带路。”水冰冷冰冰的开口。
老者不为所动,仍是谦和的在前面带路,这里随时地下,却布置极为奢华,住在这里的人,或者说是这里的幕后主人,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却各种分叉口,走了不知多久,直到连水冰都讶异于这里的庞大,老者才停下脚步,回过头,“就是这里了,公子和小姐自行进去,老奴就不跟随了。”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杜若就按老者离开,有些不安的看着水冰,“冰儿,现在我们怎么办?”
“不要慌,没事儿。”
“可是,我们连出去的路都不知道,这里看守好像很严。”杜若还是有些不放心。
水冰却气定神闲,毫不在意,“这样不是更好,反而安全,不要怕,跟住我。”
杜若点点头,本来紧张的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是啊,自己可是叫冰儿大了好几岁,是冰儿的姐姐,此时却这般浮躁,反而不如冰儿镇定,是在是丢人。
想到此处,便也安定了下来,对着水冰走进了屋内。
屋内此时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屋子很大,进里面有一张,好像唱戏用的一般大小的台子,下面的桌椅都是单人的,上面摆好了各种瓜果糕点。
水冰进来的时候,屋内的人不约而同的看过来,即使是戴着面具,还是可以看到他们考量的目光。
众人心中都很好奇,按理说,他们是这里的常客,有些人即使是看身形便知道是否在此处见过,可是水冰他们却是第一次见到,那单薄却如青松一般淡雅的身体,随意又不乏威严的气势,让人很难忽略,尤其是浑身上下的冷漠和疏离,让人很难生亲近之意。
水冰没有理会众人的打量,找到一个角落的地方和杜若坐了下来。
杜若轻声说道,“这些人,向来都是天南海北的商客,众人不问姓名,不问由来,只要有钱,便可以坐在这里。一会儿,这里的主事便会逐一的带上来女奴,由众人拍价,价高者得,这就是规矩。”
“就这么简单?”
“简单,却不容易!”
水冰和杜若眼神一交,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水冰无聊的坐在那里,很是闲适,端起手边的茶杯,本以为是一般的茶水,不想却是枸杞红枣的茶水,眉头一皱,再看向杜若手中的茶时,发现是一样的,便觉得,可能见杜若是女子便准备的细心了些,只是自己歪打正着的建了个便宜,不用喝那种茶叶了。
就在水冰无聊的时候,门口走来两个人,都十分的抢眼,身材壮硕高大,衣服穿在他们身上有些奇怪,气质也有些狂野,虽然戴着面具,水冰仍是感觉到他们身上狂野不羁的气息,走在前头身着黑衣的那人,比较内敛一些,他身后的人似乎有些暴躁,大声抱怨着,“哼,他们算什么东西,竟然对我们下毒。”
前头的黑衣男子低声呵斥道,“不准多言。”
一句话,便叫后面的人闭了嘴,显然,这人才是主子。
黑衣男子一进屋便四处打量,他的气质明显与这个房间里的人格格不入,众人眼中都带着警惕,这男子似乎感觉到了众人的排斥,并没有坐到他们中间,而是直直的走向水冰这边。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黑衣男子轻声问道。
水冰没有开口,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男子便坐了下来。
水冰听着他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但是却带着豪爽,十分自然亲切,没有做作,心中多了一丝好感,尤其是看向水冰的眼神,没有一丝不舒服。
就在水冰思考的时候,从后台走上来一个人,中年男子,灰衣打扮,十分普通,说话的声音却低沉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