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盟》甫善

10、见义勇为

　　19­

　　在她进厕所的空当，一个女服务生抱着一打酒进来，虽然酒绿的枚红的灯光交相摇曳弄花眼睛，我却看清了来人。 ­

　　她的刘海全部梳到脑后，神情淡漠，身躯清瘦却充满力量，除了木颜还能有谁。
　　她的美冷若冰霜，教人难以忽视，包括接吻男在内的男性无不色眯眯的意yin。­

　　她全然不与理睬，放好酒，又整理横七竖八的空瓶，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木颜！”
　　我不确定地唤了一声。估计是听见了，她只停顿了一下，抬上空瓶走了，头也不回。­

　　门同她深锁的心扉一起牢牢的关紧。我对着门久久的发呆。­

　　不一会儿，依稀听见哗啦啦的酒瓶子与地面发出的碰撞声，我的心狠狠提起来。
　　我夺门而出，只见楼道里乱七八糟的酒瓶，木颜早已不知去向。­

　　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走了几步，踮上脚尖，穿过右边的小窗，酒吧门口的马路人影寥寥，我看见木颜被人拿沙包一样打。
　　这辈子没遇过电视里的场面，我一下子慌了，只懂来回踱步。­

　　她们没有停手的意思。拽她头发的是个凶悍的女人，拥有高挑的身板，大凡评判凶悍的标准好像都离不开高跟鞋，我记得村里那个早亡的钱玉嫂是一个招牌的悍妇，她就高跟鞋不离脚而且每双都是恐怖的黑色，他老公在她面前就是小绵羊，这种人向来活不久。
　　另外两个女，一个清凉的短发，一个蹩脚的长发，穿的青一色夏天，我咒她们干嘛不冻死算了，留着祸害小老百姓。­

　　显然没人能听到我的咒怨，我急得象吃骨头噎到的狗。­

　　木颜倒强悍，被人揍了不哼不吭的，甚至不觉痛苦。好像她们是在给她咯吱窝里挠痒痒。那种旁观者的眼神让我疼到了心里去。­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你这个小偷，生来就是贱”，那三人边出手不忘贱人贱人地骂，我不清楚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但打人总是不对的。
　　“啪啪”，细跟鞋女人又给了木颜两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扣住她的肩膀，频频顶她的肚子，却像打在我身上，我情不自禁捂住腹部，它是那样的柔软呀。­

　　没有谁伸出援手，经过的人也只是绕道而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中国人的劣性根子。­

　　想我一个弱女子莽撞冲出去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又不能见死不救，怎么办呢？­

　　“住手，我已经报警了。”­其实我他妈穷得连个破手机都买不起。

　　我犹如抱打不平的古代侠女横空出，身后握着一只酒瓶壮胆。
　　然而，一股风戏谑般地在我面前忽的过刮……­

　　她们停下动作，纷纷直直看过来。­

　　我发现心跳开始加速，手心开始冒汗，我发现身体除了状态依然保持威武外各个器官的精神层面早已倒塌，我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没有那么勇敢。
　　木颜坐在地上，软绵绵的像一滩泥巴。两颊上鲜明的掌印格外突兀。­

　　“来了一个见义勇为的。”­

　　这话好像很可笑似的，她们猖狂地捂这嘴娇笑，就差没有在地上打滚了。­

　　­

　　她们一步步靠近，慌忙之中，我胡乱挥舞起酒瓶，本指望用它打气的，熟料，手一滑，酒瓶飞出去摔碎在就近的小车轮子下面，警报铃咋响，听的心惊肉跳。­

　　她们见势包操过来，我腹背受敌，依然英勇不屈。
　　其实美女救美女一点都不浪漫。­

　　我都快哭了。­

　　僵持了几妙钟，短发女趁我不备一腿杠在尾巴骨上，我便踢趴下起不来了。­

　　太大意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我深切体会到有一种痛苦叫作——亲密接触。­

　　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对漂亮的小腿，厚重的鞋跟一起一落叩出恼人的声音。­

　　我居然庆幸那只脚没有摆在我脸上。­

　　谁想，她真的把脚摆在了我的脸上，闷响在我的耳朵翩翩起舞。
　　“这就是你所谓的报警吗？”说着，她们又小作一团。
　　有病！
　　“靠！把你的脏脚拿开。”
　　我觉得自己要窒息身亡了。将死之人是最勇猛的。我动用仅能活动的右手奋力地在她小腿上胡乱抠抓，她尖叫着蹦起来。
　　我的脸安全了，随即面临的确是更大的灾难。浑身丢了魂的痛。她们在我身上不顾一切地泄愤。我十二分钟爱的腹部，要是以后留下后遗症不能孕育小生命那该怎么办，我害怕地蜷缩成一团。
　　透过手臂的细缝，我看见木颜保持不动，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漠，没有丝毫动容，好像刚从冰窟里出来似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呢？我迷惘了......

　　这场短暂的殴打停止于突如其来的警铃。是真正的警铃，我没有像此刻这么感谢人民警察伯伯叔叔阿姨们。
　　三女人以为有人报警，闻风便做鸟兽散。
　　我在她们身后做了好几个鬼脸，警车不多时呼啸而过，真是帮了大忙。
　　木颜艰难地站起来。我大声叫她。“木颜”。
　　空气有一时间的停止漂移。
　　我很白痴地笑，说：“难道，你就不打算感谢我吗？”
　　我以为同学一场不套近乎也就算了，她起码会跟我说声谢谢吧，可是，他的回答却令我无地自容。
　　她说：“鸡婆，我又不认识你。”
　　我。。。。。。
　　她的背影，强大的疏离感刺痛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