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别哭！》简笙

6、揠苗助长

　　关舒雅七岁的这年九月，她换了一个更大更漂亮的书包，走进了离她家十公里不到的川栗小学。
　　关妈妈因为要忙田里的农活，不能陪这个女儿去。小雅子一点都不介意。
　　“妈妈，我不需要你陪我去，我一个人能去。”关舒雅拉拉自己的书包带子，再一次跟妈妈申明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可以自己去不要人陪。
　　“小雅，跟着你李妈妈去……跟紧了，不要路上乱串下跳，你现在上小学了，要有姑娘的样子了。”关妈妈走过去，拉拉被关舒雅扯上的衣服下摆。
　　“妈妈，我爸爸是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
　　“恩……好了，你去吧，自个注意一点！”关妈妈摸摸自家闺女的头，虽然已经跟对门老李家媳妇打过招呼了，不过头天孩子上学没大人陪着还是不放心。哎，没办法啊，田里的活一定要干了，孩子她爸又出去了这个月底才能回来。听着那唧唧喳喳的声音，关妈妈忍着不吼关舒雅，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进。
　　“妈妈，我上学去了啊！”
　　“小心着点！看着点路！”

　　这边关妈妈不放心关舒雅一个人去学校，对门那边则是李瑞阳反对自个妈跟着自己去学校。读完了幼儿园的李瑞阳越来越是一副大人样，虽然个子长的没有关舒雅快，没办法谁叫老关家的姑娘在幼儿园吃得开。但是大道理已经是一套一套。什么自己一个男子汉要妈妈陪着去上学多没面子，幼儿园就算了现在可是小学了；什么学校才那么一点远自个骑自行车一会就可以到了，去年爸爸给自己买的自行车要让它派上用场；还有就是自己已经跟谁谁谁约好了要一起去学校。理由一大推，奈何李妈妈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小子，你以为我乐意陪着你去，我活还一大推呢。”
　　“那我……”
　　李妈妈还没给李瑞阳作好理想教育，关舒雅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李妈妈，李妈妈，我都好了……梁怡也好了，你们好了没啊？”
　　李妈妈探出个头，“来了来了！”回头看了自个儿子一眼，那眼神就是告诉他：看到没，我是陪着对面老关家的闺女去的，陪的可不是你这个没良心的。
　　李瑞阳脸臭臭的跟着。一路上就听着关苹果跟梁怡唧唧喳喳的声音，还有就是自个妈和梁阿姨乐呵的样子。根本就没人搭理他……

　　川栗这个县城说大不大，基本邻县的小孩都在自己本县上小学，所以来川栗小学上学的基本都是这个县城的孩子，当然也有下面几个小镇上的孩子。人数不是很多，一个年级分两个班，一个班三十到四十个孩子。关舒雅很幸运的和梁怡，很不幸的和李瑞阳都在同一个班，赵芬芳分在另一个班。不知道是李爸爸打了个招呼呢，还是真是狗屎运给撞上了。

　　第一天上学，老师熟悉学生，学生熟悉好老师之后就是排座位。关舒雅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个年纪很大的周老师，听说她的女儿都已经在城里上高中了。周老师让他们女的男的分开按照身高排成两排。一群孩子热热闹闹的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听话的排成两排，这地盘他们还不熟悉，前面的这个班主任看着还挺严肃，这会胆子再大的孩子都不敢造次。
　　教室里的桌子椅子横向八排纵向五排，第一排是两个女生，第二排就是两男生，男女隔开坐，很快的就安排好了座位。

　　关舒雅和梁怡身高差不多，两个人坐同桌，她俩坐第三排。关舒雅和梁怡手拉手走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看到前面一排坐着的人，关舒雅“扑哧”一声乐了。李瑞阳这小子果然没自己长的高。
　　“李瑞阳，你这小身高坐这里能看到黑板上的字吗，别让第一排的头把你给挡了。”
　　坐梁怡前面的李瑞阳连头都没回一下。到是坐关舒雅前面的一个小子转过了头奋起反抗。
　　“同学，我们是因为长的慢，我妈妈说了过不了多久我们男的长的肯定比你们女的要快。”这小子叫张淼。
　　“先天就已经没赶上了，后天还想揠苗助长啊！”
　　张淼给哄的一愣一愣的，脑子反映不过来。

　　自从认得几个字了，关舒雅就开始搞腾“黄皮书了”。那时候想看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封面崭新的新书。关妈妈是个文盲，小学都没毕业。还好关爸爸读了几年书，所以关舒雅在自个爸妈房里还是搞腾出了几本书，因为里面的页面颜色都黄皮的，关舒雅就给赐了名——黄皮书。她喜欢看书，里面不认识的字她就等着关爸爸回来问他，这“揠苗助长”是她不久前刚刚学会的，真正是白天想晚上想的什么时候用用呢，不过这字她还是读错了音，把“ya”读成“a”了。

　　“关苹果，应该是”揠苗助长”吧！”李瑞阳转过头盯着关舒雅得意的表情，脸臭臭的，一点表情都没有。谁乐意被别人说自个是矮子，尤其是个男孩子。
　　“李瑞阳，你说读这个就是这个，”关舒雅不服气的瞪了李瑞阳一眼，“你看过水浒吗，哼！”这可是爸爸看她喜欢特意从市里给她买的带图片的书。

　　“这个成语是应该读”揠苗助长”。”
　　“周老师好。”八双眼睛齐齐的看向站在他们面前的班主任。
　　“谢谢老师！”说完，四个人赶紧的整理自己的书包。
　　恩，这届的学生不错嘛，才小学一年级就会这么复杂的成语了。周老师觉得今年的学生有长进。

　　关舒雅很不服气，等到张淼给她传语文书的时候，故意当是自己没拿稳书，掉在了地上。张淼回头刚想表示一下自己的不耐烦，看到后面关舒雅的眼神，一下子给憋回去了。关舒雅得意的笑了一下。
　　“小雅！”梁怡拉了拉关舒雅的衣袖，意思明确同学关系要好好相处。

　　小学一年级的上半学期很快就在她们的打打闹闹中过去了，周老师因为那个成语让李瑞阳当了班长还有语文课代表。为这事，关舒雅这一学期都没给李瑞阳好脸色看，李瑞阳则一副又不是我主动要当，我还不乐意呢的表情彻彻底底的打击了关舒雅那强大的小宇宙。
　　关舒雅振奋精神，决心在下半学期也一定要当个什么课代表，戳戳李瑞阳那小子的锐气。她每节课都坐直小身板，双手老老实实的拿着铅笔在本子上认认真真的写下每一个字，尤其是练字课上，更是一丝不苟。因为关爸爸跟她说了一个人的字就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品性德行。关爸爸跟她说：我们的小雅长的这么漂亮，写出来的字也一定很漂亮。
　　“爸爸”这两字在关舒雅的精神世界里等同于传道授业的老师。所以只要是爸爸说的，她就觉得一定是对的。

　　这天关舒雅像平常一样，和梁怡手拉手一起回家，回家之前还去文具店买了铅笔和贴画纸，一路上跟梁怡讨论着这个花仙子的贴画纸贴在哪本课本上。刚踏进大院门，关妈妈就上前叫住了她。
　　“你这孩子，上哪去了？放学这么久了，才回家！”关妈妈的语气有点气急败坏。
　　“阿姨，我们去文具店了。”
　　“是呀，妈妈，我和梁怡去文具店了！”
　　关妈妈一把拉过关舒雅，对着梁怡说“小怡乖啊，你妈妈也等着你吃饭呢。快回去吧！”
　　“好。”

　　关舒雅跟着关妈妈回到自己家，一眼看见地上的工具箱，惊喜的叫“爸爸，爸爸，你回来了！”
　　关妈妈瞧着关舒雅那高兴的劲，心里的事暂时的放了放，跟自个闺女较起劲来了，“你个没良心的，知道你爸爸回来了就这么高兴，看见你妈就不冷不热的。”
　　关舒雅蹦跶蹦跶的跑回自个妈身边，抱着她妈的两条腿，“妈妈，我想爸爸吗……爸爸回来了，肯定给我带好看的书回来了！”说完又喊她爸去了。
　　“别喊了，你爸爸去你外婆家了。”
　　“啊？”关舒雅傻愣愣的回头看她妈。
　　“女儿啊，你外婆生病了，妈妈已经做好饭了就等着你回来……你爸已经去了，妈妈等会也要去。”关妈妈边说边拉着关舒雅洗手准备吃饭，“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吃好饭就做作业，然后就睡觉，今天爸爸妈妈可能要晚点回来。”
　　关妈妈看着关舒雅吃饭，想想还是不放心，“女儿啊，等会吃好饭，你就去你对面李妈妈家，到时候爸爸妈妈回来了就来接你！”
　　“好！”

　　关舒雅看着桌子对面趴在桌上认认真真拿着笔写字的人，两眼一挑，眉毛一动，整个人都趴到桌子上，看着李瑞阳。
　　“干……干什么？”
　　“矮子，我跟你说件事……”关舒雅一副贼眉鼠眼的表情。
　　“什么事？”李瑞阳在最初的惊慌失措后，立马恢复，一张臭臭的脸。关舒雅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我给你猜个迷，要是你猜出来了，我明天放学后请你吃学校门口的棉花糖。”其实关舒雅特别看不起李瑞阳这个喜欢吃棉花糖的嗜好，那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女生喜欢吃的，想不到一个大男人还喜欢这东西。不过这是她至今为止知道的唯一一个李矮子的弱点。

　　李瑞阳抬起头看着关舒雅，想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样？”
　　“要我猜不出来呢？”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

　　“猜不出来……我想想啊……”关舒雅爬下桌子，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小矮凳上，两只手托着腮，煞有介事的皱着眉想问题。样子别提多认真了，脸小鼻子都皱起来了。“这样好了，要你猜不出来，你就帮我写作业。”

　　“好！”李瑞阳一点都没犹豫就答应了，他早就知道对面的那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而且，他才不会猜不出来。
　　“你听好啊……一个人字加一个是什么字？”
　　“大！”当他是白痴，这么简单的问题。
　　“错，是个！”关舒雅一眼得意的看着李瑞阳，“来来来，快写！马上我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大怎么不对了？”他不服气。
　　“我出的谜语当然我说的才是正确答案……干嘛，不认账啊！”
　　李瑞阳彻底觉悟了，居然被关苹果给摆了一道，狠狠的拿过对面那个笑的贼兮兮的人递过来的作业本。

　　长大后的李瑞阳不管考虑什么事情都三思而后行，事件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不得不说关舒雅七岁的时候就给李瑞阳上了生动的一课，他这一辈子都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