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故里亭侯

3、第三章

　　落日出前门，瞻瞩见子度。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
　　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鬼市确实热闹，人来人往，叫卖讨价几乎与人间无异。
　　沈琮神色紧张的避让着来往的“人”，荀烈初轻咳了两声：“不用那么紧张，跟着我走就行了。”
　　后者眉头紧锁，也不搭理他。
　　荀烈初叹了一口气，从房檐上跃下来，轻捷落地：“我都说了人太多，让你走上面你还不听……嗯，照这个速度，鸡叫的时候肯定能走到一半了。”
　　沈琮剜了他一眼，自顾的往前走，恍惚间，周围的喧嚣声渐渐幽远，似有似无的夹杂着凄凄楚楚的吟唱，时而如妙龄女子般清灵，时而似霜发老妪般沧桑……沈琮愣在原地，忽的抬头望向二楼半掩的雕窗。
　　雕花的木窗虚掩着，并无异常。
　　荀烈初也随他望过去，微眯起眼：“……有什么走掉了。”
　　吟唱声早已不知去向，沈琮眉间的“川”字稍微舒展了一些，拉了拉荀烈初的衣角。
　　“怎么？”
　　我听见有人唱歌。沈琮边做口型边比划，手舞足蹈的样子有些滑稽。
　　荀烈初赶忙制止他：“行了行了，我眼都花了，做口型就行了。”
　　沈琮这才想起来荀烈初说他曾经学了半年的唇语，原因是教唇语的老师长得很像他初恋女友？这理由残的真是……呸呸，这种时候扯到哪里去了。
　　荀烈初有些纳闷了：“佩佩？”
　　佩你个头。沈琮瞪了他一眼。
　　“……唱歌，唱什么歌？”
　　听不清楚。
　　荀烈初四处看了看，依旧是些毫无生气的游魂，这些“人”身处鬼市之中，无视，无听，无嗅，更不会有自己的意识，说白了，只要鬼市依旧，他们的言行举止就一如既往，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样，不会出半点差错。
　　但一旦出现异常……就比如说眼前这个神色有些紧张的英俊青年。
　　之前盘算的很细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除非……
　　喂。沈琮推了一把荀烈初。后面有个家伙盯着你半天了。
　　荀烈初转头，对上一双死气沉沉的灰白眼球，那家伙张着嘴，腐土般的潮湿气息几乎扑面而来，荀烈初伸手在它的脑后凭空一抓，幽蓝的鬼火被扯了出来，那家伙随即瘫倒下去，散成了一堆。
　　果然，这种东西本不该出现在鬼市的。荀烈初烦躁地拽起沈琮，一路上朝他们行注目礼的东西越来越多。
　　沈琮忍不住回头看，之前被解决的那个家伙还在地上，那团鬼火飘在它上空，晃晃悠悠的。
　　那个死了？
　　两人转进一条曲折的巷子，荀烈初翻出烟：“一直都是死的。”
　　沈琮也点了一根，一时间巷子里烟雾缭绕，两个男人抽着烟相顾无言。
　　荀烈初抬头看了看天，是浓重的黑色，泛着红光，很是压抑：“今天，是鬼市开张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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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张’指的当然不是做生意……而是四方鬼司出巡的日子，要将人间作乱的妖魔鬼怪一并带入鬼市，此后几日，鬼市将戒备更甚，禁止出入，直到新进的妖气魔障皆除。”
　　沈琮目光迷茫，显然没有听明白其中利害。
　　荀烈初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简而言之，若今天出不去，我们就只能等着变的跟外面那些‘行尸走肉’一样了。”
　　……有这么严重嘛。沈琮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说的跟真的一样。
　　“更糟糕的是——我刚开始是想，只要掩住你的生气，鬼市里的‘人’就不可能发现我们，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新进来的这些东西比起鬼市里的‘人’可怕的多，它们不仅对你的生气垂涎，连我……行了，我知道了，我后面有个东西是吧。”
　　沈琮摇了摇头。不是一个，是一群。
　　荀烈初表示不必大惊小怪，一转身，一群爬虫一样的东西正顺着巷子两侧的高墙爬下来，它们长着人的脑袋和躯干，只是干瘦如柴，加上爬虫般的下身跟前肢，实在是可怖。
　　荀烈初暗骂了一声，飞身上前，一脚踹飞爬在最前面的一只，随即又有更多越过它的身躯爬过来。
　　“驱吾界鬼，食之无道者，诛！”眼前红光乍现，“爬虫”被刺目的光亮撕裂开来，消失殆尽。
　　余下的几只仍旧不遗余力地侵袭过来，荀烈初运掌成刀，一掌砍过去，那‘爬虫’便化成黑气散去。
　　逃脱了一只冲着沈琮去了，沈琮背抵着墙，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
　　“爬虫”怪模怪样地朝他呲牙，凶相毕露，沈琮咬咬牙，也学着荀烈初的样子一脚踹出去，“爬虫”被摔在地上，还不肯罢休，又反扑了回来。
　　沈琮闪身躲过，任它撞在墙上，荀烈初这会儿才得空，抽身过来，一掌斩断了“爬虫”的一臂。
　　还没等他补上一掌，那家伙就尖叫着拾起断臂，咯吱咯吱的啃起来。
　　沈琮目瞪口呆，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荀烈初皱了皱眉，摊掌在它的天灵盖上，口中轻念，顷刻，烟消云散。
　　“这是饿鬼，被食欲驱使的可悲之物……”
　　沈琮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要说“饿死鬼投胎”这句话了！
　　荀烈初依旧叼着烟，神情懒散了几分，朝沈琮伸出手：“站得起来吗？”
　　沈琮借他的一把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现在怎么办？
　　“还有三个多小时候天就要亮了，咱们抄近路……以防万一，若路上真遇到‘催命’的，我引开它们，你先逃。”
　　我一个人？沈琮从没想过事情会凶险到这种地步。
　　“那个牙坠呢？”
　　荀烈初接过沈琮递来的牙坠，用力一握，尖锐的齿尖刺破了掌心，鲜血染在灰黄的利齿上，丝丝渗入。
　　荀烈初递还回去，沈琮却迟迟不肯接。
　　“戴脖子上，危急关头兴许能救你一命，若是到时候真要分开走，就跟着这牙坠，它会引你出去。”荀烈初神情淡然，手一挥，那坠子已系到沈琮的颈项上。
　　沈琮眼神凌厉起来，谁他妈要自己先走啊！
　　“我……”“嘘。”
　　荀烈初伸手捂住他的嘴：“生气外露，你想害死我？”片刻，语气缓和下来：“这种时候就不要义气用事了……总之到时候叫你跑就千万不要回头，听见了吗？”
　　见他不置可否的，荀烈初笑笑：“到时候，可由不得沈爷您胡来了，行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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